許國豐談到蜘蛛時雙眼閃閃發光。(海峽時報)
作者 侯佩瑜
新加坡有這麽一個人,喜愛研究蜘蛛,喜愛了半個世紀。
他是我國前外交官許國豐,也是聞名遐迩的蜘蛛專家,國內外都稱他爲新加坡的“蜘蛛俠”。
許國豐不但熱愛蜘蛛,也熱愛蜘蛛的自然家園。2018年至2020年間,他帶領新加坡世界自然基金會(World Wide Fund for Nature,簡稱WWF)與國家公園局合作了許多環保項目,包括打擊非法販運野生動物等。
這名“蜘蛛俠”(29日)在總統府獲頒本地的環境最高獎項——總統環境獎(President’s Award For the Environment)。這個自2006年設立的獎項,是政府授予個人、機構和企業在環保方面的貢獻的最高榮譽獎,今年邁入第14屆。
許國豐。(許國豐提供給《聯合早報》)
現年72歲的許國豐曾在財政部、內政部、國防部和外交部任職。身爲外交部同僚和好友的許通美教授也在面簿上發貼文恭賀許國豐獲獎。
許通美介紹說,許國豐在外交部服務時表現非常傑出。他曾出任我國駐台北商務辦事處代表。許國豐在台北期間,當地發生了新航的慘劇。許國豐與太太朱佩芬臨危不亂迎難而上。後來,許國豐被派往文萊出任最高專員。離開文萊前,他還出版了一本關于文萊蜘蛛的權威之作。 (編按:許國豐在出任駐台北商務處代表前,曾擔任新加坡駐華盛頓大使館公使銜參贊,以及外交部副常任秘書。在前往文萊之前,他也曾擔任我國駐澳洲最高專員。爲什麽要提到許國豐派駐的這些地方呢,往下看你就會明白了~)
許通美在面簿上也寫了一段許國豐與太太的“甜蜜互動”,想先看那段的蟻粉可以往下跳。
究竟有多愛蜘蛛?
許國豐在政府部門工作時期,周末會組織同事們去叢林裏抓蜘蛛,教大家如何找蜘蛛、拍照、並把它放進盒子裏。每次遠足後,他都會把蜘蛛帶回家研究、做成標本並分類。
被派往美國、台灣、澳大利亞及文萊的他,不管去到哪個城市,他的全部蜘蛛標本家當都會跟著他一起搬家。
許國豐(左)與太太朱佩芬采集研究東南亞蜘蛛,所收藏的種類與數量驚人。無論派駐哪個城市,他們都帶著後面一盒盒的蜘蛛標本。(聯合早報)
1990年代初期,他出發到第一個派駐點美國華盛頓時,已經帶上在新加坡收集到的幾千只蜘蛛!蟻粉可以想像那一箱箱蜘蛛標本過海關時,關卡人員的驚訝表情!
許國豐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曾說:
“我必須帶著它們。一方面我有很多研究工作要做;另一方面,放在新加坡的話沒人照顧,酒精幹涸標本就完蛋了。”
外交部的工作繁忙,周末也要應酬。
但許國豐一有時間就會前往當地的森林,花上好幾個小時采集蜘蛛、觀察蜘蛛,以及攝影做記錄,不然就呆在住所裏研究。只要有機會到歐洲公幹或旅遊,他就會去當地的圖書館和博物館尋找關于蜘蛛的文獻和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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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識蜘蛛比采集蜘蛛更難,許國豐表示,只能在顯微鏡下細究它們獨特設計的生殖器官。(聯合早報)
他對蜘蛛的愛也感染了妻子朱佩芬。
許國豐形容說:
“太太是我最好的蜘蛛夥伴,如果不是她,很多維持、搜集標本的工作不可能這麽完善。沒有她,我的標本最多只有一半。”
朱佩芬不僅幫丈夫照顧標本,還陪著他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半森林裏,幫丈夫采集蜘蛛,迷路甚至失散的次數不算少。
她說: “很多人聽說我也幫忙抓蜘蛛,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麽可以忍受又熱又暗又累的工作?但是你看他那麽投入,我不幫他,誰幫他?”
47年前許國豐向妻子求婚時,妻子要許國豐把蜘蛛標本搬出房間,她才考慮答應。許國豐當時答應了,但隨著他收集的蜘蛛越來越多,兩人的房內又擺滿了蜘蛛標本。
朱佩芬的支持根本就是“愛屋及烏”,她坦言:
“我不是愛蜘蛛,我是愛他。”
許國豐用棍子敲打灌木或植物的葉子,並在下面撐一把向上翻的傘,捕捉掉下來的蜘蛛。(許國豐提供給《新明日報》)
許國豐對蜘蛛的研究近50年,專攻東南亞一帶尤其是新加坡和文萊的蜘蛛。
早在1989年,他就在新加坡科學館的支持下出版了《常見新加坡蜘蛛》(Common Singapore Spiders),第一版印刷的5000本很快就售罄,後來又印刷了第二次,2000年時更出版了電子版。
2012年他將自己超過1萬2000個本地與東南亞蜘蛛標本捐給新加坡國立大學自然博物館,該博物館當時只有5000個標本。
2013年,即離開文萊約一年後,他出版了一本關于文萊蜘蛛的圖錄,記錄了約250種蜘蛛。這本書很暢銷,1000多本全賣光。
(互聯網)
許國豐在2005年前往文萊時,文萊境內有記錄發表的蜘蛛品種僅有53種。當許國豐在2012年離開時,當地的蜘蛛品種已增至543種。當中有七個新品種是他發現的,還以文萊之名爲其中之一個品種命名爲Janula Bruneiensis。
另外,許國豐在文萊采集的超過1000個蜘蛛標本,全部捐給文萊博物館的國家收藏。
由此可見在外交以外,許國豐與夫人對文萊蜘蛛生態的認識與了解,也做出不小的貢獻。
2014年,許國豐再出新版《婆羅洲蜘蛛大全》,被譽爲“空前絕後,沒有人能把蜘蛛寫得更加完整了”。
(互聯網)
退休後,許國豐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啓發年輕人對國家和地域的熱愛與好奇心。
2015年他捐了五位數金額給李光前自然曆史博物館作爲抹香鯨擴展基金,同年更承諾把1萬2000個本地與東南亞蜘蛛標本捐給該博物館。
他接受《星期天時報》采訪時曾說過, 他決定將自己的標本捐贈給其他科學家進行研究。若把它們留在家裏積灰塵,這在道德上是錯誤的,甚至是徹頭徹尾的犯罪。在他的有生之年,有太多的標本可以供他研究了。
目前,他活躍于本地的自然保護社群,身兼多職。他是李光前自然曆史博物館的榮譽研究員、新加坡世界自然基金會主席、國家公園局自然保護區科學顧問委員會主席、武吉知馬自然保護區之友主席等。
經過一番認證和研究後,身上花紋類似狸貓尾巴的狸褛網蛛(Raccoon pseudo-orb weaver),2018年初獲正式收錄爲本地物種之一。許國豐花了三十到四十年的時間尋找它在本地的蹤迹。他指出,這個品種的蜘蛛在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都曾被尋獲,他猜測本地也會有,因此開始漫長的尋找之路。(國家公園局提供)
對蜘蛛的愛起源于父親
許國豐設在家中的研究室,右邊是一整櫥根據采集日期整理出來的蜘蛛,左邊是一整櫥已根據科別整理出來的蜘蛛。(海峽時報)
許國豐對蜘蛛的濃厚興趣,源自于父親給他閱讀的無數本自然曆史書。後來,父親也讓他接觸微距攝影(macro photography),這開啓了他終其一生的愛好,開始收集和拍攝蜘蛛。
正因如此,許國豐大學選修了動物系。據他的大學導師回憶,他是教授們理想中的學生,因爲他學習科學不是爲了賺錢,而是爲了追求知識本身。
他原本想成爲動物學家,但上世紀60年代新加坡剛獨立,作爲一名有建國熱情的年輕人,再加上那時我國的生物科學就業機會並不多,他毅然選擇加入政府部門服務。
可以邊工作邊追求自己愛好的理想生活方式,也算是圓了他的兒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