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10月17日的上甘嶺,美軍調集兵力6萬余人、大炮300余門、坦克170多輛、出動飛機3000多架次,對志願軍約3.7平方陣地上傾瀉炮彈190余萬發、炸彈5000余枚,戰鬥激烈程度前所罕見。
上甘嶺一個不足3.7平方公裏的狹小地帶,成爲了繼二戰以來最慘烈的戰場。美國人怎麽也想不通,憑借著強大的軍事優勢,卻撼動不了這個彈丸之地。
1952年10月17日,上甘嶺。敵軍已連續三天對537.7高地輪番轟炸,驚心動魄的轟響聲中,前沿兩高地坑道裏的步話機員大聲呼叫著營指揮所,電話線經常一斷就是好些節。剛接好這頭,一排炮彈下來,那邊又斷了幾節。從指揮所到前沿陣地,僅僅1.5公裏長的電話線,被炸的東一段西一段,有些線頭還被埋在一兩尺深的浮土裏,即使是經驗豐富的電話員也難以一下子找到。
“報告首長!電話線全部接通!”一身泥土的牛寶才伴隨著隆隆的炮火聲沖進指揮所,興奮的報告。這位電話班副班長牛寶才和步話機員們冒著敵人的炮火,穿梭在陣地之間的山梁上,一次又一次架設起電話線。
“餵、餵、餵……”坐鎮指揮的副團長王鳳書對著話筒大聲喊,他准備下達一道新的命令,剛說了幾句話,電話沒聲了,焦急的汗水從額角滾下來。“狗日的美國佬,電話線又被炸斷了!”剛查線回來的牛寶才渾身是塵土和汗水,伸手搖了幾下,嘀咕了一句。要知道,剛剛接通是幸好牛寶才儲備了大量的電話線,在來不及接頭的情況下,他就用拉新線的辦法,保障了線路暢通。
習慣性的摸了摸腰間的鉗子和剩下不多的幾圈被覆線,牛寶才說了句:“十分鍾保證接通線路!”便頭也不回的向坑道外奔去。
這時候,坑道外的陣地上火力交織,在那條鋪著電話線的山梁上,已成了火山煙海。牛寶才只能匍匐前進,一段一段的尋找短線。在煙火縫裏,牛寶才一手抓住線拐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後拉著電話線,拐彎抹角地沖上去。他在飛跑中,又折回了好幾次,因爲剛接好的線頭又斷了,不得不回頭重接。他就像一只輕捷的燕子出沒在滾滾的煙火之中。
一會這噴出一團火球,一會那一陣巨響,岩石粉碎了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就在這個時候,牛寶才的左大腿負了重傷,原來那只炮火中的燕子,只能艱難地爬行著。顧不上許多,他咬牙撕下一塊衣襟簡單的包紮一下,又艱難的向前爬去。不知爬了多久,牛寶才終于在一個彈坑旁找到了那一處短線。
趕往前沿去的擔架隊員趙海生要背他下去,他卻說:你別管我,趕快朝前邊去,你別誤事了,你知道我的任務多急呀……他用已經傷痕累累、微微顫抖的雙手費力的將短線一頭的膠皮剝去,連上腰間所剩不多的被覆線,另一只手拖住失去作用的左腿。
趙海生被感動得留下了熱淚,奮不顧身地沖向了煙火彌漫的前沿陣地。牛寶才還在艱難的作業:終于接好了一端,他拉著被覆線繼續前行,突然手上一緊,被覆線用完了,離另一端還有一米多遠。怎麽辦?離反擊的時間不遠了,受傷的身體也無法讓他回去取線。他拼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將短線一頭纏在食指上,用拇指死死捏住,另一頭用牙齒咬住緊緊的合上嘴唇……
就在趙海生到達前沿的前幾分鍾,營指揮所的電話鈴響了,電話線接通了!副團長搶過拿在電話員手中的話筒,詢問戰況,又指示步兵怎樣舉行陣前反擊,炮兵怎樣配合的作戰命令。
在牛寶才走過的路上,剛18歲的電話員王光興背著線拐子在奔跑,他跑過一個小山頭,突然發現在一個彈坑累累的地方,副班長那被硝煙熏黑的軍服,他握住了副班長那血肉模糊的手,被子彈打穿了的右手,攥著一條剝去膠皮的線頭;左手把另一個線頭捺在嘴裏,牙齒緊緊咬著它,他那沾滿灰土的眼睛堅定地瞪著前方。
這是牛寶才在生命的最後一息,已經沒有氣力連接線頭了,他用自己的身體作導線,接通最後一個斷線頭,讓電流通過身軀,把戰鬥命令傳達到了前沿陣地!我軍所有部隊在炮火的支援下,向占領對面陣地的敵人發起猛攻,激戰不到三十分鍾,又重新奪回了陣地。
是什麽讓牛寶才甘願用寶貴的生命連接電話線保證了戰鬥的勝利呢?是打不斷的堅定信念,是炸不爛的鋼鐵意志。戰後,牛寶才被追記特等功,並被追授“二級英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