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三明治。”
“爲什麽要偷東西?”
“爲了回家。”
“你家在哪兒?”
“監獄。”
這段對話不是來自小說,而是真實發生在日本,對話的兩人是一個警察與一位高齡80歲的偷竊犯。讓人更難過的是,這不是個案。據2018 年《日本統計年鑒》的數據,日本60歲以上的罪犯占全國監獄人口數的20%左右,比10年前上升了7%,其中許多老人都是入獄6至7次的累犯。
其中,很多高齡犯罪者,之所以想被判入獄,在鐵窗內度日, 爲的就是不給其他人增加負擔,而在牢中“享受免費生活”。
無獨有偶,在新加坡街頭也出現了這一幕:
一位75歲的老婦幾次因爲偷竊被判入獄,但義務律師在幫她辯護時發現疑點:老婦偷的都是五毛一塊的特價品,而且偷竊被發現時也微笑應對,被判入獄三周,竟然顯得失望,想要多入獄幾周。
義務律師深入調查才發現,她這樣做,是爲了不增加兒子的負擔,坐牢後享受免費生活。
爲防大家有更多疑問,首先要說明這一幕來自電影《心之所在》(Heart is Where is The Heart Is)。
這部時長大約15分鍾的短片,因爲近期入圍西班牙的一個短片國際電影節,而進入我的視線,我也因此與短片編劇/導演張凱翔聊一聊。
凱翔(圖中穿白T恤衫)在給女主角說戲。
靠譜哥:凱翔,請問你爲什麽會想創作這個題材的電影?
凱翔:我自己之前看過一些報道,說的是在日本,有些老人不想成爲別人的負擔,故意偷東西坐牢,我在這個基礎上開始構思,也想一下自己年老後發生的事情,于是創作了這個劇本。
再有就是,我的阿嬷(奶奶)已經過世了,但她生前性格比較硬,這部短片中也有一些我的阿嬷的影子。
Viddsee微電影平台去年7月想要找人拍系列短片,我就把這個劇本和另外一個劇本傳給了他們,結果這個阿嬷偷竊的劇本很快就得到Viddsee和IMDA(新加坡媒體資訊管理局)的首肯,給了我經費去拍。
拍攝過程不長,籌劃時間比較長,大約兩個月,拍攝才用了大概三天,後期制作兩周就完成了。
靠譜哥:我看你的電影,包括近期參加東京國際短片電影節的另外一部短片《Final Exam》,都是關注當下的社會生態的,這是你接下來拍影片想要走的方向嗎?
凱翔:是的,這是我要走的方向。因爲我希望通過每一部短片探討的是一個問號“?”。比如一個人有失智症,應該騙她是對是錯?我的電影《我從不說謊》就是探討這個課題。
再有,偷東西坐牢,對這個老人來說,是對是錯?當然,在新加坡,有很多機構在照顧這些弱勢群體,但我想探討的是,這個阿嬷爲什麽一再這樣做,她自己面對的問題和她的解決方法是什麽。
最初,阿嬷偷東西,我是想在監牢裏面拍,通過看護與她的對話展示出來,但後來發現不太適合,就改爲義務律師的角度拍。
靠譜哥:說到當下社會生態,想問你,這次的疫情對你有影響嗎?
凱翔:我很幸運地接到了一些編劇的工作。能吃飯,就靠編劇啦。但是,做導演的部分就暫停了。不過這也讓我很專注地可以寫劇本。
因爲疫情,我身邊有些做影視劇的就開始做外賣的東西,很無奈。
因爲片場經常是二十幾人在場拍的,我擔心,阻斷措施6月1日結束後,可能也會限制人數。所以對這個行業的影響很大。
靠譜哥:聽說你也參與制作了一部懸疑電影長片《殘影空間》?
凱翔:是的,這部戲,我是編劇。拍攝的部分都結束了,後期制作也差不多到了尾聲,估計6月初就全部完成了。
這個劇本很難寫,我寫了兩年,故事講述了鄧麗欣飾演的心理醫生,可以進入人家的內心深層,她卷入命案,過後深入調查,反映了每個人的陰暗面。由鄧麗欣及姜皓文主演,袁富華、謝君豪、張健聲、蔡瀚億、淩文龍及余香凝等演出。電影是IMDA和本地制作公司MM2合作的。
靠譜哥:你自己如何看待像你這樣的編劇/導演,在新加坡發展的機遇和挑戰?
凱翔:在新加坡,華人做英語編劇/導演的挺多,但以華語做編劇的年輕一些的新加坡人不太多,我是華語和英語不錯,可以做雙語的劇,這對我來說,是我的優勢,也可以將來借此向台灣、香港,進而向中國大陸發展。
新加坡的華人市場,對我來說是一個機會。不過,挑戰在于,新加坡的人口不夠多,市場也不夠大,網絡興起導致全球競爭加大,比如,如果是英文作品,新加坡人會跟歐美對比,中文的話,大家也會拿本地劇跟別的地方對比。再加上,在新加坡,做影視劇業,賺錢不多,所以不是很多人做。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努力一些,也因爲這裏人才少,所以比較容易上位。
靠譜哥:請問這個阿嬷是專業演員嗎?她演技比較自然,不像新加坡一些演員那麽誇張。
凱翔:是的,扮演阿嬷的這個演員是新加坡的一位非常資深的舞台劇演員Beatrice Chien。她自己演了很久,也參與了不少電視短片、電影的制作。在拍這部短片的時候,很趕時間,往往她的第一個第二個Take就是我們要的。很感謝她。
說到演員,在新加坡,編劇寫好劇本,演員拿到腳本,就自己演,導演在拍的過程中會來指導。市場行情差的時候,有的人就會只是當成一份工作,沒有琢磨內心戲,就沒有進步。不過,像Beatrice這麽資深,卻很願意琢磨,也願意跟我這樣資曆淺的導演一起探討,我就很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