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來,“衣冠禽獸”是個十足的貶義詞,指那些道貌岸然的人。
然而在明代,“衣冠禽獸”可是個好詞,代指朝廷官員,要說某某“衣冠禽獸”,那真是天大的榮耀,這是什麽緣故呢?
來《“源·流” 99件文物裏的南京》看明代徐俌的素緞補服吧。
補 子
古代文武百官的官服,反映出封建森嚴的等級制度。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在沿襲唐宋服制的基礎上,制定了完備的官服制度,其中,“補服”就是明朝始創的一種官服制度。
明代補服上的補子,是一塊約40-50厘米見方的綢料,織繡上不同的紋樣,再縫綴到官服上 ,胸背各一 ,以此表示官位的品階。
對于補子上的紋樣,明朝有著嚴格的規定:
文官一品繡仙鶴,二品錦雞,三品孔雀,四品雲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一種紫色的水鳥,俗稱“紫鴛鴦”);八品黃鹂,九品鹌鹑,雜職練鵲,風憲官獬豸(一種異獸,能辨曲直,見人爭鬥就用角去頂壞人)。
仙鶴
武官一品、二品獅子,三品、四品虎豹,五品熊罴,六品、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馬。
公、侯、驸馬、伯服,繡麒麟、白澤(昆侖山上的神獸,渾身雪白,能說人話)。
麒麟什麽樣?
1977年出土于南京市板倉街明代魏國公徐俌墓內的素緞麒麟補服,仔細看來,上面的麒麟長得有點像長頸鹿。
麒麟貢
明朝鄭和下西洋是世界航海史上一大壯舉,中國與亞洲、非洲各國的交往,不僅是政治和經濟上的,更多體現在文化交往上,其中也包含著動物的交流,而在諸多動物之中,麒麟是特別突出的動物。
據統計,與鄭和七下西洋之直接有關的海上“麒麟貢”大約前後有七次。
《明史》記載,第一次“麒麟貢”是永樂十二年(1414年)榜葛剌國新國王賽勿丁,遣其大臣進貢了一只麒麟,永樂皇帝大喜,百官恭賀,全城爭相圍觀。
聽說中國皇帝喜歡麒麟,此後這種動物就成了進貢的“熱門貨”。很快,永樂十三年(1415年)東非的麻林國進貢麒麟,永樂十五年(1417年)五月,阿丹國進貢麒麟……
麒麟的真實身份,在翰林院修撰沈度的麒麟圖裏水落石出——長長的脖子,大大的眼睛,分明就是如今我們在動物園裏常見的長頸鹿。
明代皇帝有一個滿是珍禽異獸的“禦苑”,能夠有機會見到“禦苑”珍禽異獸的朱元璋的第十七子甯獻王朱權,曾據自己親眼所見描繪了異域進貢的動物,約于1430年編有《異域圖志》一書,後附有《異域禽獸圖》14幅。
依次爲鶴頂(犀鳥)、福鹿、麒麟、白鹿、獅子、犀牛、黃米裏高、金線豹(金錢豹)、哈剌虎刺(獰貓)、玄豹(黑豹)、馬哈獸、青米裏高、米裏高、阿萆羊(肥尾羊)。其中的麒麟也是長頸鹿的標准像。
當時人從未見過如此稀奇的動物,將其與傳說中明君盛世時才出現的瑞獸——麒麟聯系在一起。官員服裝上補子紋樣的“麒麟”因此就以長頸鹿的面目亮相。
魏國公
能夠穿著麒麟圖案的徐俌是誰?
這要從他的先人徐達說起。
徐達,是明朝開國的軍事統帥,朱元璋最倚重的一員戰將,功勳卓著。徐達死後,被朱元璋追封爲中山王,還得其親自撰寫神道碑,獲贊“忠志無疵,昭明乎日月”。
他的長子徐輝祖繼承爵位,受封魏國公。幼子徐增壽被明成祖追封爲定國公。一門二公,在明朝只有徐達一家。
要說顯赫,還要數徐達的三個女兒。她們都嫁給了朱元璋的兒子,長女嫁給燕王朱棣,次女嫁給代王朱桂,三女嫁給安王朱楹。燕王朱棣奪權稱帝後,徐家長女被冊立爲皇後,徐家所受恩隆更是非同一般,可以說富貴至極。
徐達四子徐增壽的兒子徐茂先,娶朱元璋第五子周王朱橚的長女蘭陽郡主爲妻。徐茂先在開封修建了富麗堂皇的府第,人稱“徐府”。據資料記載,徐府金丁朱戶,大門兩旁挂著“春王正朔頒千載,開國元勳第一家”的對聯,門楣上懸著“大功坊”的匾額,氣度非凡。
1977年,在徐達墓附近的板倉街,工作人員發掘出了徐達五世孫徐俌夫婦的墓葬。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徐俌16歲就襲封魏國公,深得明武宗的賞識,安安穩穩過了六十多年錦衣玉食的日子。徐俌死後,皇帝特意“辍朝一日”,加贈光祿大夫等職,並命令工部治理喪事。
墓葬中除了徐俌身上穿的衣服,還有一部分衣服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他身上。從徐俌1517年下葬至今已經約460年過去了,可這些衣服顔色依然鮮豔,跟屍體一樣完好無損,爲我們記錄了一段皇親貴胄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