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爲
複旦大學特聘教授,中國研究院院長,春秋發展戰略研究院研究員
範勇鵬
複旦大學中國研究院副院長
“一場所謂的‘民主峰會’,真是‘來如風雨、去似微塵’,可以說是剝去了美國的‘皇帝新衣’,讓‘美國民主神話’破産這個事實呈現在世人面前。
“72%的美國人認爲,美國的民主,今天不再是世界的榜樣,我想到兩個字,叫‘過氣’過氣的‘老遊戲’”。
在東方衛視1月10日播出的《這就是中國》第129期中,複旦大學中國研究院院長張維爲教授將攜手來自複旦大學中國研究院的副院長範勇鵬教授,帶領觀衆一起走進這場“世界民主峰會”,揭批美國如何借民主之名分裂世界。
範勇鵬:
2021年12月9日,美國總統拜登先生張羅了一場“民主峰會”。當時看新聞的時候,我腦海中出現了兩句中國俗語,第一句是“來如風雨、去似微塵”。
2021年3月,中美阿拉斯加會談的時候,當時的美國代表團不顧外交禮儀,搞了很多小動作,楊潔篪就講:“我把你們想得太好了”。
可以說,這句話說出了全世界人民的心聲,美國一向披著國際秩序和民主價值的大旗,在世界上大搞單邊主義、霸權主義,然後去剝削、欺淩,甚至去顛覆別的國家,楊主任的這句話戳破了美國長期的僞裝,也打破了中國和世界上很多人對美國的幻想。
“民主峰會”現場。來源:美國國務院
“民主峰會”開完,我想說的是:“我們把你們想得太重要了”。
之前美國的各種造勢,拉幫結派,作爲一個長期關注中美關系和國際輿論鬥爭的一個學者,我當時確實是有點緊張的,我不知道“民主峰會”會搞出多大的幺蛾子,擔心會不會給中國的國際形象、話語權和國家利益帶來損害。
結果是“來如風雨、去似微塵”,我發現自己多慮了。“民主峰會”剝去了美國的“皇帝新衣”,著實讓美國在全世界面前“祼奔”了一回。
我想到的第二句俗語是“力微休負重,言輕莫勸人”。
人貴有自知之明,而“民主峰會”就是典型的缺乏自知之明。美國曾經強大過,哈佛大學學者約瑟夫·奈曾經說:“自羅馬帝國以來,從來沒有哪個國家像美國這樣讓別的國家相形見绌。”
但我認爲奈教授多少有點少見多怪,中國在過去幾千年裏中經常讓全世界相形見绌,羅馬帝國算什麽。其次就是二戰後,這正是美國如日中天的時候,在朝鮮戰場、越南戰場,最後不也是灰溜溜地退場嗎?
但是我們要承認,從世界權力結構來看的話,當時的美國確實相當強大。比如1944年,布雷頓森林會議奠定了此後70余年世界體系的基本格局,隨後的1991年蘇聯解體,美國俨然成爲單極霸權,執全球之牛耳,可謂是如日中天。
後來,美國的力量有所下降,但是“9·11”事件之後,美國小布什總統可以站在廢墟上拿著“反恐”的理由,公然在全球劃線,聲稱要麽是朋友,要麽是敵人。2003年伊拉克戰爭,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到歐洲公然地拉一派打一派,指責法、德等國家是老歐洲,不帶上美國玩,那就是美國的敵人。
雖然伊拉克和阿富汗兩場戰爭都黯然收場,但過去的美國嘴上還是硬氣的,而且其他國家的面子也是給足了。
拜登的獨家民主峰會令人失望。來源:外交官
而“民主峰會”想搞出萬邦來朝的景象,結果把裏子面子全丟光了,不僅在世界上沒人關注,連美國自己的媒體都不怎麽報道,西方媒體其實很滑頭,他們也不想把寶押在一個沒有前途的方向。
就像英語裏有一句諺語,“老鼠都知道要逃離沉船(Like Rats Fleeing a Sinking Ship)”。“民主峰會”開幕那幾日,如果不看中文媒體,我們幾乎都注意不到這個峰會。另外來參會的代表大多數也是漫不經心,有的上去講兩句就下線了,更有甚者,阿根廷總統費爾南德斯雖然參會,卻是專門來“砸場子”的,在演講中大批了一通美國,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這就跟我們在生活裏一樣,當我們有能力、有威信的時候,說出話才會被別人重視。當我們沒有這個實力和資格了,那麽就最好三緘其口,如果非要跳到台上去搞事情,就只會讓別人更快地認識到我們的無足輕重,這也驗證了一句老話:“力微休負重,言輕莫勸人”。
然而,“民主峰會”也不是一無是處,其實是很有價值的,對中國和世界人民來講,這是一堂難得的思政課,幫我們大大破除了對“美式自由民主”的幻想。
複旦大學中國研究院長期致力于解構、批判虛假的“美國式民主”觀念,比如像張老師一直強調的,“自由民主”是重程序,不重實質,它是用程序的正義來掩蓋實質的不公。同時,“自由民主”不是民主,是自由,而“自由”是資産階級的價值觀,就是資本權貴的護身符,“自由民主”就是披著民主外衣的自由而已。
另一方面,民主也不是選舉,美國的“一人一票”實際上就是一美元一票,反過來,選舉也不是民主,選舉是中世紀貴族政治的一個標配。
當然,經過現代改造之後,民主形成了現代大衆的選舉,但仍然是有很多先天弊端的,非常容易被各種力量操縱。現代民主選舉的框架會讓地方性利益集團綁架整體利益,容易導致黨爭和分裂、財政破産、政治的娛樂化等等。
“自由民主”與經濟發展、科技進步、人民福利都沒有直接的關系,沒有一個西方國家是靠著“自由民主”發達起來的,實施“自由民主”的國家都衰落了。最近,上海交大的文一教授出版了一本新書——《科學革命的密碼》,文教授指出,西方發展出現代科學技術是由于歐洲長期的戰爭帶來的軍事競爭,和民主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科學革命的密碼》來源:京東
但無論中國怎麽費盡口舌,也比不過美國民主自家來現身說法,特朗普先生是用實力戳破了美國“民主”的每一副面具,拜登本來是想修複這些面具,沒想到這次峰會讓“美國民主神話”破産這個事實呈現在世人面前。這兩位還在辛勤工作的老先生,著實爲解構西方話語立下了汗馬功勞。
我之前批評過中國學界的很多人沒有跳出西方的話語陷阱,後來我開始反思該批評有可能多慮了,因爲一個拜登和特朗普的組合,至少抵得上幾十名教授十年之功。所以我建議將來可以給他們每人頒發一枚一噸重的“獎章”,並且授予“西方民主破壁人”的光榮稱號。
其次,美國信譽的破産並不意味著我們要放松下來了,爲中國人民爭取民主,爲世界人民爭取公平的偉大鬥爭才剛剛開始。美國資本力量的統治不會自動後退,美國繼續剝削和掠奪別國的欲望從來沒有放棄,美國的暴力手段、暴力能力也沒有喪失。我們絕對不能排除美國通過“民主峰會”來拉幫結派,對中國進行一個“體面”圍攻的計劃破産之後的圖窮匕現。
“民主話語戰略”受挫之後,我們也絕對不能排除美國的戰略重心回到貿易戰、地緣政治鬥爭、産業和科技競爭這方面,對中國進行更野蠻的攻擊,甚至不排除美國進行軍事冒險的可能性。近百年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曾說:“美國這樣一個年輕的國家,手裏握著如此強大的暴力武器,終究不讓人放心。”
那麽今天這個不再年輕的國家,當它面臨著失敗衰落的命運的時候,會不會變得更絕望、更瘋狂、更無底線,手裏的暴力武器是不是更值得我們警惕?毛主席說:“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民主峰會”的破産也許會成爲一個轉折點,會讓美國的資本統治集團意識到“民主”已經對中國無效了,反過來會激起他們冒險的心理。
德國曆史學家奧波德·蘭克把西方文明的興起總結爲“三次深呼吸”,第一次是羅馬帝國晚期的蠻族入侵,美英法德的祖先,都是從大森林裏邊湧出來,占領了羅馬帝國,奪取了大量的土地;第二次是基督教國家發起的十字軍戰爭,奪取東方的大量財富和技術;第三次是大航海時代,他們占領了美洲、大洋洲土地資源。
蠻族入侵羅馬示意圖
當再次回望西方文明的每次大發展,有非常值得學習的地方,但是西方基本上靠向外擴張、轉嫁矛盾和釋放內部壓力而實現的。現代資本主義和科學技術、工業化也都是在掠奪剝削全世界的基礎上開啓的。可以說,離開了擴張,西方文明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生命力。
“三次深呼吸”之間的間隔都差不多是五百年。今天又快到五百年了,美國所代表的西方文明已經陳陳相因、積重難返,面臨著一個不擴張就“內卷”的兩難抉擇。而從地理上看,今天地球上幾乎唯一的擴張空間,就剩中國了。
那麽除了地理維度,還有沒有其他的擴張空間呢?有的,從二戰後到上世紀80年代,美國開啓了計算機、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時代,引領了人類文明的新探索,包括太空的探索,這本來是有可能成爲西方文明進行“第四次深呼吸”的新邊疆。但由于美國國內資本的貪婪和傲慢,使得美國走向了一條金融化、虛擬化、空心化的邪路,最後是1%的資本家抛棄了99%的人民,使西方文明內部也産生了停滯和分裂。
雖然有像馬斯克、紮克伯格這樣的具有開拓、探索精神的企業家,但是在金融資本的邏輯下,他們不大可能給腐朽的美國社會注入生機,反而有極大的可能,會淪爲靠編故事來“割韭菜”的金融資本家,或者是運用資本和技術來統治社會的野心家,就像臉書(Facebook)改名爲“元宇宙”一樣。
臉書(Facebook)改名爲“元宇宙”。來源:臉書
近幾年有一個網絡用語叫“費拉不堪”,形容人落魄而沒有鬥志,來自于英語,但始于阿拉伯語,叫Fellah,指一個國家或者一個文明衰敗之後,人民萎靡的狀態,今天我們看美國人的精神狀態,其實就在越來越走向“費拉不堪”的路上。
與此同時,中國人經過幾十年的艱苦奮鬥,後發先至,在主要的方面基本上趕上西方了,美國人就發現“第四口氣”明顯喘不動了。地理上沒有地方擴張了,而新領域新空間,遇到了中國的競爭,然後想通過“民主化”來對我們進行分化、進行剝削的計劃也破産了。
因此,美國的統治集團會認爲自己遇到了一個兩難選擇,第一,改掉依賴“吸血”生存的惡習,放棄霸權,回歸平凡,但這條路是他們非常不願意走的。第二,孤注一擲,對中國搞各種無下限的攻擊手段,這是我們當前面臨的一個最大風險。
但我認爲美國還有一條路,但這條路可能屬于美國人民,而不屬于腐朽的統治集團,那就是探索真正的民主道路,真正保障人民的權利和利益,改革陳腐的選舉代議制度,廢除私權綁架的黑暗司法和美聯儲制度。
同時建立有權威、有能力、負責任的政府,集中精力去防治新冠疫情、去救援龍卷風的受災地區、去重建那些破敗的基礎設施體系、消除城市裏的貧民窟、消除暴力犯罪、清除種族歧視和身份政治,並且促進人民共享的科技創新和工業生産。
促進中美之間的良好合作,與世界和解,我們共同來探索人類的新邊疆。習主席曾說:“說太平洋足夠大,容得下中美。”在現如今的新科技、數字世界和外太空更是足夠大,足以容得下全人類的共同利益。所以我希望美國人也能夠認識到這一點,能夠想清楚,選擇一條真正符合自己利益和人類共同利益的道路。好,謝謝大家!
圓桌討論
主持人:張教授最初聽到“世界民主峰會”的時候,您怎麽來判斷這個事?
張維爲:
我對美國民主模式是一直看衰的,2021年12月2日,中國公共外交協會和BBC、CNN的記者展開了一場民主研討會,他們也問了“民主峰會”問題,這個峰會。我說將成爲a source of fun,就是互聯網一代的巨大的快樂的源泉,我們早已估計到這般景象了。
“民主峰會”的收視率非常低,最高也就是在油管(YouTube)上的兩萬收視率,這很可憐的,哪怕讓民主黨裏的好萊塢明星,或者籃球運動員,用他們的影響力稍微轉播轉發一下都不會這麽慘。
油管上的“民主峰會”點擊率僅爲6742次。來源:油管
但恐怕這些明星也認爲最好不要摻和這件事,皮尤研究中心民調顯示,72%的美國人認爲,現如今的美國民主不再是世界的榜樣,其中的問題太大,並且毫無自知之明,恕我直言,我想到了“過氣”二字,我也和CNN、BBC的記者說過Old Game,過氣的“老遊戲”。
主持人:
美國民主已經是淪爲過氣的“老遊戲”,而且玩不下去了,但是“民主峰會”的確想要玩出一些名堂的。範教授演講當中說,我們可能要警惕“民主峰會”玩不出名堂之後,美國很有可能會換一條“賽道”,他們還會不會搞出以民主之名的,其它的一些工具化的東西?
張維爲:
美國“民主”已經成爲一個産業、一門生意,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在世界各地包括中國在內,有大量的非政府組織、“公民社會”會受他們資助影響,他們還是要玩手段的,但現在已經是一個不同的世界了,中國人的心態不一樣了,特別是在疫情防控後,我們又獲得了對美國模式的“心勝”。
馬丁·雅克也曾講過,美國的“民主峰會”上,他們表現的像美國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Nothing has happened),好像特朗普沒有執政過、好像美國沒有死了80萬新冠患者,一切都跟過去不一樣了,美國人都覺得不一樣了,所以他們再怎麽玩手段都已經是毫無用處了。就像我之前說彩色膠片時代,富士和柯達的競爭,我們現在進入了數字時代,他們的手段早就已經落伍了。
主持人:
範教授演講最後一段說,其實美國還是可以認認真真地走一條真正的爲人民謀福利的道路,大到兩黨政治,小到龍卷風的災害,好像都很難解決。
範勇鵬:
其實這些要求對美國來說有點兒太高了,其實就是要美國來做自我革命,但現在這條路走不下去了。不僅僅是美國很難實現自我革命,全世界各個國家都很難做到,因爲自我革命是一個非常高的要求,是很難跳出來的。之前張老師在節目裏做過有關于“民主峰會”的預測,說該峰會就是一個笑話,但我做不到這麽超脫的想法,當時還是非常緊張的。
但“民主峰會”教育了我們,我也希望能讓更多人能從此中受益、能夠自我反思、能夠跳出傳統陳舊思維。
拜登的“民主峰會”真的管用嗎?來源:Brookings
主持人:
跳出陳舊思維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就是確實看到這個世界發生的變化,以及美國自己面臨的這些變化。在峰會之前,中國也發布了非常重磅的文件,也讓大家深刻地了解了中國的全過程民主。通過這些重磅文件,第一把美國的虛僞民主看得更清楚,其次是對中國民主了解得更加透徹,這也是很好的一種對話方式。
張維爲:
一方面,當時一些有關部門把情況看得比較嚴重,太重視美國的一舉一動,但現在看來也有兩個好處,能夠讓國際社會知道中國政府的重視,其實各個國家無非就分兩種,一種是沒有去參加,一種是低調參加,因爲他們知道這是明顯針對中國的峰會。
範勇鵬:
最典型的就是巴基斯坦。
張維爲:
巴基斯坦根本就不去了,很多國家都是露個臉,做個不痛不癢的發言就過去了。其次,能夠對我們國民有著很好的教育典範,中國腳踏實地的通過一項一項的中美之間和民主的比較,我們的自信心又更強了。
主持人:
我認爲通過這場美國的“民主峰會”,其實廣大人民的收獲還是很多重的。另外,說到美國的“民主峰會”是一場鬧劇,確實它是在假借民主之名來行分裂整個世界之實,圍繞它自己的整個霸權統治體系當中,來對付中國,這些被邀請的國家,其實帶有濃重的地緣政治的思考。
張維爲:
“民主峰會”中,歐盟27國中唯獨匈牙利沒有收到邀請,匈牙利也挺惱火,因爲匈牙利總理奧爾班曾經說過和中國交好。奧爾班是挺有特點的一個人,他提倡加入“一帶一路”倡議,公開表示要和中俄友好,所以得罪了美國。
奧爾班曾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我們的旗幟向著西方高高飄揚,但風從東方而來。
美國盟友土耳其說,不僅是中國和俄羅斯,許多人都在質疑拜登“民主峰會”。來源:新聞周刊
另外,土耳其也沒有收到邀請,最近他們和美國的關系非常僵,2016年,土耳其認爲美國搞了一次政變,然後土耳其總理要開始肅清反對派以及軍隊,要買俄羅斯的S400導彈防禦系統,美國強烈抗議。
同時,新加坡也沒有收到邀請,美國從來不接受新加坡是民主國家,美國對新加坡一直由人民行動黨執政的現狀非常不滿,但總體上來說,新加坡是一個治理得比較好的國家。
主持人:
我看到來自新加坡一些學者,包括還有網民的觀點說,幸虧沒有邀請我們。
範勇鵬:
李光耀在幾十年前的公開演講就明確地批評西方民主,西方這套“民主”放在亞洲是不適合的。“民主峰會”是一個鬧劇,但所有的鬧劇背後都是悲劇。
我一邊在看“民主峰會”時,另一邊也在看美國的新聞,峰會剛剛開完,龍卷風就來了,2021年12月15日,拜登才到了受災現場假模假式地去接見一下群衆,表現一下親民,但並沒有實質性的舉措。
對美國人民來講,“民主峰會”真的是一場悲劇,在國際上也是個悲劇。當年美國跟蘇聯競爭時,美國非常清楚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它的陣線是泾渭分明的,它的陣營也是非常凝聚的。但是近幾年,世界貿易組織(WTO)、氣候變化峰會都是美國搞的,美國都玩不下去了,在特朗普執政時期就開始玩命地“退群”,現在拜登上來,又想重新拉攏盟友。
傳統上,美國依賴北約,但是北約的盟友也不想和美國團結,想要拉攏歐洲,但又不邀請奧爾班,美國有位高級官員評論,說匈牙利是民主國家,但是我們不能請你,爲什麽?因爲奧爾班是“迷你普京”,這不就是典型的雙標嗎?這都是在國際上的大笑話。
匈牙利是在模仿普京的獨裁主義嗎?來源:newint
美國過去這一兩年搞了不少事情,“五眼聯盟”的盎格魯-撒克遜群體,澳英美聯盟搞核潛艇,又挖法國的“牆角”。我估計美國這些盟友心裏都在想,到底誰能有資格成爲美國的盟友,美國的盟友自己都說不清楚。
主持人:
也許今天是盟友,明天就不是了。
範勇鵬:
日本也跳得很靠前,但我覺得日本可能不久就會後悔了,說不定美國哪天又把日本給抛棄了。美國現在處于一個進退失據的狀態,一個大國混到這個份上,確實不僅僅是個鬧劇了,真的是個悲劇了。
主持人:
在觀察“民主峰會”時,一個是從“民主”的角度去看這個事件的虛僞和荒唐,另外,現在的美國非常喜歡玩“地緣政治”的手段,大家從這些角度去看,就都看得越來越明白了。
張維爲:
中國研究院專門開了一次會,討論“後西方時代”、“後美國時代”,雖然這個觀點還有些爭議,但我覺得我們需要對時代做出定性,還可以增加幾個事實。比如說印度表面上和中國關系很僵,但印度決定把盧比錨在人民幣上,這是很重要的一個信號。道理非常簡單,因爲中國是130多個國家最大的貿易夥伴,錨在人民幣上更加靠譜。
2021年12月6日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美聯儲開始收緊了,但中國是開始“踩油門”,適度地放一放“油門”,中國沒有問題,中國在影響世界。在討論的時候,有學者表示不能講“後美國時代”、“後西方時代”美國還是很厲害的,這就是對時代的判斷,就像現在很多人還在用4G,但也可以說現在是5G時代了,這代表一個大勢所向。
主持人:
這個一種趨勢,美國的綜合國力、先進科技可能還是很強,在很多方面依然強大,但隨著變化的趨勢,它不再是單極。
問答環節
【觀衆一】:三位老師好,我是來自上海外國語大學的虎佳慧。拜登在“全球民主峰會”上提出“民主複興總統倡議”,計劃將在未來一年裏提供4.24億美元,用于支持全球範圍內的“民主”和“人權”,包括爲記者提供法律援助和安全培訓,還有五千多萬美元會被用于支持他們所謂的“民主脆弱”的國家。
我想請問美國政府提出這項倡議的原因有哪些?以及這4.24億美元資金是否能夠落實,它將來會發揮什麽作用?
張維爲:
美國一直在做“民主複興總統倡議”的事情,我估計真實費用比4.24億美元還要多,但我們已經非常熟悉美國的做法了,除了美國政府之外,它背後有一個“深層國家(Deep State)”,主要是資本的力量,特別是華爾街和軍工集團,無論是中美還是中俄關系,是否會有所改善,資本的力量都會顛覆這些關系,因爲雙方的政權性質不一樣,並且他們會長期資助這些“民主脆弱”國家。
美國背後的“深層國家”。來源:9GAG
某種意義上,無論中美關系的改善或者美國換了一個對華友好的總統,但對“深層國家”不可放松警惕,在他們資助一些機構和組織、個人、基金會時,要把他們揭露出來,這是最重要的。現如今,勢是在中國一邊,“全球民主峰會”和“民主複興總統倡議”都是雕蟲小技,我們有辦法對付。
範勇鵬:
要是4.24億美元就能解決“民主”問題,那真是太便宜了,性價比超高。從二戰以來美國花的錢,和這筆錢簡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拜登提出“民主複興總統倡議”,其實就是一個政治姿態。另外,當一個國家失去了大勢、戰略定力以及內部腐敗,會帶來很多問題,就是花錢辦不了事。
比如說,阿富汗戰爭從任何角度講,對美國可能都是無利的,但是美國不是鐵板一塊,軍工集團、安保集團、後勤采購,以及服務性商業公司在阿富汗戰爭中賺得盆滿缽滿的。
主持人:
有的是賺大錢,有的是像涓滴效應一樣賺小錢,總而言之都賺著。
範勇鵬:
這4.24億美元大概率都會被“深層國家”裏的小集團給瓜分掉了,他們不會考慮國家利益,只考慮賺錢。另外,在國際上也會出現“表演”現象來騙美國的錢,比如立陶宛跑到台灣問題上表演一通,馬上轉臉就開始找“美國爸爸”要錢,太現世現報了,一點連遮掩都不遮掩了。
主持人:
我想起了立陶宛的防長阿努紹斯卡斯到美國去“訪問”,然後美國人就表揚立陶宛也是“燈塔”,我就開玩笑說,美國是把立陶宛封爲了美國本身就腐朽的“自由民主燈塔”的波羅的海“分塔”。自己的“燈塔”已經搖搖欲墜了,還指望這個“分塔”要發揮作用。
立陶宛防長(中左)和美國防長會面。來源:美國防部網站
範勇鵬:
但“分塔”得拿錢養活,爲什麽歐洲盟友在近年和美國的關系越來越不堅定了,說白了就是美國罩不住歐洲了。2017年,特朗普去第53屆慕尼黑安全會議,管各國收保護費,還跑到日本、韓國收保護費,這些小弟就會想,我跟著你混,然後我得不到好處,你還要管我要錢,我何必跟著你混呢?所以拜登的4.24億美元,無非是一塊官僚系統和國際上這種投機集團的一塊“肥肉”而已。
【觀衆二】:
老師們好,我是複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的碩士生楊甯。我們常常說政黨它是現代民主政治的産物,那麽政黨制度它和一個國家的民主有著什麽樣的關系。美國民主出現了問題,其中的一個表現就是它的兩黨競爭制度出現了問題,那麽我們現在也看到,中國的民主活力,這是否也說明了我們中國的政黨制度它本身具有巨大的優勢,這種優勢又體現在哪裏?
張維爲:
從英國開始,西方民主制度的兩黨制有一個說法,就是忠實的反對派,都是忠于英國王權,但王權要執政的話,那就需要監督,但現在美國兩個政黨撕的你死我活,到現在爲止,支持特朗普的選民中80%還是認爲拜登上台完全是不合法的。
這是兩黨政治變成否決政治的重要原因之一,大家都爲自己的利益互相掐。西方政黨是公開的“部分利益黨”,而“部分利益黨”的遊戲在21世紀越來越難玩下去。
因爲21世紀是一個需要改革的世紀,一切都發展得太快了,我們必須不停地完善自己,克服既得利益,“部分利益黨”的特點就是無法克服既得利益。
而中國共産黨的做法叫做“整體利益黨”,“整體利益黨”就可以克服既得利益的阻撓,然後進行改革,我更看好中國模式、中國的政黨制度,因爲能夠代表21世紀。
主持人:
兩黨政治最後犧牲掉的就是普通人的利益,這是美國政治、民主的最大的問題所在。
範勇鵬:
其實政黨制度和民主沒有關系,但是和治理國家有很大的關系,如果政黨能把國家治理得好,首先就要有幾個前提。第一,必須要有一個至高無上的最終政治權威,如果沒有,那兩黨之間的鬥爭就會沒有邊界,政黨必須要對一個國王,或者對一個憲法秩序,對一個最終的權威保持忠誠。
1796年9月19日,華盛頓告別演講文稿。來源:維基百科
這就是爲什麽美國建國之後,他們的制度權威比較弱,華盛頓總統卸任時的告別演說,就明確地警告美國人,出現黨爭是非常可怕的,美國千萬不要出現兩黨,結果屍骨未寒,言猶在耳,美國的兩黨就冒出來了。所以美國兩黨不是一個制度的優勢,而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第二,政黨要能達到利益的妥協,大家能夠共存,或者是外部沒有巨大的危機,一旦發生了變化、外部危機、內部利益鬥爭白熱化,那麽兩黨是玩不下去的。
第三,現代選舉的變化,隨著社交媒體和新互聯技術的介入,實際上,政黨制度選舉在技術上是越來越不可能了,那就意味著兩黨在技術上已經走到命運的盡頭。
而中國政黨制度和剛才講的政黨制度本質上是不一樣的,西方都是在國會鬥爭或者選舉裏産生了部分利益的代表者來博弈。中國共産黨代表人民,我們的憲法、政權、秩序是由共産黨領導人民建立的,這和議會制下或憲法之下的政黨政治完全不是一個概念,所以中國就不會發生美國的政治極化、黨爭的惡性現象。
主持人:
人類自古以來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挑戰,可能原始的時代,來自自然的挑戰就已經足夠讓大家面臨生存的危機。慢慢到近現代,不要以爲挑戰沒有了,可能很多新鮮的狀態都是一種挑戰,在這種挑戰面前,玩兩黨政治的都是非左即右的、非此即彼的,不靠譜。
【觀衆三】:
三位老師好,我叫毛睿,來自上海外國語大學。在過去和今天,西方民主它是如何去解決這個貧富差距大的這樣一個問題?以及民主和國家治理之間,它有一個什麽樣的關系?是不是越民主國家就治理得越好?那反過來這個國家治理得好,我們就能說它是一個民主國家嗎?
張維爲:
這個問題裏面涉及好幾個方面,是不是越民主國家就治理得越好?現在看來全過程人民民主是的,而西方模式不是。那西方制度能不能解決貧富差距?我曾經和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斯蒂格利茨,有個思想者論壇的對話,他說美國曆史上也有過改革,比如羅斯福新政時期有著大量的基礎設施工程,確保很多人都能夠就業,另外對高收入人群收高稅。
而稅收高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二戰,羅斯福用戰爭的借口收了很多稅,這或多或少有它成功的一面,後來我和斯蒂格利茨說,羅斯福新政時期跟現在最大的不同,就是當時美國的中産階層在擴大,也就是逐步變成橄榄型社會,這背後除了改革之外,還有美國從世界各地贏得的超額利潤,包括打仗發的戰爭財等等。
基本醫療保險制度的改革曆程。來源:中國人大網
但美國最大的不同就是過去30年間,美國中産階級在縮小,西方民主理論有一個基本前提,隨著中産階級崛起,民主社會就會到來;現在連中産階級的崛起都成立不了,即使改革也非常之難,更不要說大量利益集團的阻撓。
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和制度優劣有關,槍支管控問題就不說了,老羅斯福說了100多年的全民醫療保險,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從2003年“非典”之後,中國是2006年開始推醫保方案,在5至6年間實現全民醫保,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就能夠看出制度優劣勢越來越明顯。
主持人:
您剛剛用了一個詞叫做“反饋非常慢”,西方的民主,包括美國的民主,它對整個治理它的效率反饋非常慢。
範勇鵬:
根本問題還是,國家的政權和制度是屬于哪個階級?是爲了保障誰的利益而設立的?美國的“代議制”或者“政治多元主義”制度,看起來很公平,所有人都可以制度中公平地博弈,最後獲取政治權力、幹預政治過程,但實際上真正能參與的只有富人。
“代議制”就是爲了讓財産權按照財産的比例來分享政治權力,如果有類似于蘇聯這樣的外部的壓力和戰爭競爭,或者是産生了大量的超額財富,“代議制”可以對社會不同的階層分享一點財富,來求得內部繁榮和團結、創造勞動力,創造市場繁榮。
1974年,爲了規範競選籌款和支出,傑拉爾德·福特總統簽署了《聯邦競選法修正案》。來源:美國白宮
但羅斯福新政只能在有限程度上解決問題,一旦突破天花板,那精英階層一定是會把你擋住的,舉一個具體的例子,美國的金錢政治,美國的制度設計是可以拿錢來影響的,1974年,《聯邦選舉競選法案》對拿錢來買選票做出了很多的約束,但是從1976年開始,大企業集團就開始在最高法院訴訟了打官司。
主要涉及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侵犯言論自由,大企業集團認爲拿錢來買選票是言論自由,最直到2010年後,最高法院裁決就推翻了約束拿錢買票的約束,這就等于說,好不容易對資本幹預政治做了一點制約,到最後還是它資産階級所掌握的司法權給推翻了。
不僅僅是選票,還有貨幣權利、律師權利等等,資本有足夠的機制讓社會的階層不會發生巨大翻轉。資本不在乎共同富裕的,它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分點殘羹冷炙,不必要的時候,資本只會越飛越高,然後逐一抛棄掉。
來源:底線思維
作者:張維爲、範勇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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