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12日,新加坡遠郊的一處密林外冒出滾滾黑煙。
從遠處看,林中火勢凶猛,但近處卻絲毫沒有往外蔓延的迹象。
大火斷斷續續燒了三天才結束,之後沒過多久便有警方來此調查。
他們在余燼中找到了些許骸骨,一副內衣的鐵鈎,一小塊粉色布料、以及散落在火區外圍的頭發。
根據這些迹象,新加坡警方很快確定這是一起焚屍滅迹的殺人案,而死者是一位年齡在30至35歲的女性。
至于具體的身份信息,則需要比對DNA之後才能確定。
就在衆人爲這起無名女屍案件發愁時,某芯片公司的負責人報警稱自己的女員工無故失蹤,目前已經失聯多天。
此消息一經傳達,瞬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失蹤的女員工和屍體是同一人嗎?凶手究竟是誰?
報警電話
7月15日,新加坡警方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報警人是當地某知名芯片公司的職員。
他聲稱自己的同事在三天前失蹤,並且嘗試過所有聯系方式,都聯系不上。
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同事是華裔。
新加坡警方聽此消息,立即展開行動。
經過調查,他們發現失蹤人名叫崔雅潔,1985年生于天津,碩士畢業後來到新加坡從事芯片工程師的工作。
而根據崔雅潔生前的通信和金錢往來記錄來看,她與一個叫邱貴富的男人有密切關系。
很快,邱貴富就被警方控制起來。
邱貴富(紅衣)
這個男人長相略顯憨厚,47歲的年齡,發福五短的身材,戴著長久不換的黑框眼鏡,都會給人一種好好先生的感覺。
最開始警方也是這麽想的,可隨著對邱貴富審問的程度加深,他們發現眼前這個小個子男人並非自己所想的那麽簡單。
期初,邱貴富表示對崔雅潔的失蹤並不知情,二人也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直到警方拿出一筆2萬新元(約十萬人民幣)的轉賬記錄,讓他解釋來龍去脈時,他才明顯慌了神。
邱貴富說,這筆錢是崔雅潔給公司入股的資金,是2016年轉給他的。
當時公司剛起步,各部門之間資金周轉短缺,所以便想著向身邊朋友融資,而這筆錢就是當時崔雅潔轉到他名下的。
但根據警方調查,邱貴富名下並沒有注冊公司,他在這上面明顯撒了謊。
眼看警方對自己的說辭不信,邱貴富無奈之下只能承認自己和崔雅潔屬于戀人關系。
並稱崔雅潔在明知道他有妻子的情況下還主動勾引,就是想要破壞他們的家庭和睦。
雖然事情有了突破口,但對于崔雅潔失蹤一事還是沒有突破,而邱貴富仍舊一口咬定自己在之前就和崔雅潔斷了聯系。
審訊進展陷入了僵局,就當衆人一籌莫展的時候,負責檢查手機通訊的警方再次傳來消息。
崔雅潔失蹤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和邱貴富聯系的,這也是二人最後一次聯系。
並且在崔雅潔失蹤的前一天晚上,她還在邱貴富妻子的賬號下留言:
既然你跟我的Leslie(邱貴富)已經離婚了,那就請你從此遠離他,不要再介入我們之間的關系!
而邱貴富妻子的回複同樣耐人尋味:你是誰?我老公是不是又背著我在外面鬼混了?
這個線索讓在場的警務人員腦中瞬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邱貴富騙財騙色後見事情敗露,然後殺人滅口。
當這個想法生成在腦海中後,邱貴富在衆人腦海中已經成爲了一個“惡魔”。
但推論和想法並不能成爲證據,想要確定崔雅潔人在何處,是生是死,還要把邱貴富的嘴撬開才行。
隨後,幾個審訊人員一合計,決定采用最常見也最容易生效的方法——詐。
他們將剛剛得知的線索當成拍板定案的關鍵,並把推論當成既定事實,再利用心理戰的原理一下,邱貴富果然開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叫怨。
他說自己痛下殺手是因爲當時崔雅潔情緒失控,一邊辱罵妻兒一邊想要和自己同歸于盡,結果在正當防衛的時候一不小心將崔雅潔失手誤殺。
邱貴富
鐵桶
對于邱貴富的話,警方從來都是只相信百分之十。
畢竟按照正常人來說,誰都不會在殺人後還坦蕩地上班吃飯玩樂,可邱貴富偏偏就能做到,所以警方懷疑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案。
現在邱貴富既然承認了殺人的事實,那接下來就要去指認作案地點,找到崔雅潔的屍體。
邱貴富能說假話,屍體卻說不了謊。
在邱貴富的帶領下,警方來到了新加坡西北角一個名叫林厝港的港口。
這裏沿海岸的部分老式漁場衆多,內陸相連處卻有一片小密林,平常人煙稀少,鮮有人來。
邱貴富將一行人領到一處廢棄農場的門口,告知警方這裏就是當時的抛屍地。
可等警方搜尋時,卻根本不見崔雅潔的身影,甚至連地上的血迹在初步勘察時也沒有見到。
直到邱貴富指了指立在門旁的大鐵桶後,衆人才倒吸了一口涼氣。
鐵桶有明顯被火焚燒的痕迹,底部還存留有些許炭渣,仔細聞的話甚至還能聞到一絲煤油的味道。
“焚屍滅迹!”
辦案警察立即意識到這並不是什麽防衛失手誤殺,而是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謀殺。
經過仔細篩選後,刑偵技術人員和法醫從鐵桶中找到了些許骸骨,一副內衣的鐵鈎,一小塊粉色布料、以及散落在火區外圍的頭發。
爲了進一步確認受害者身份,這些證物隨即便拿回證物鑒定中心做DNA比對。
或許是看到崔雅潔已經化成塵土,邱貴富竟然在警方的控制下瘋狂大笑了起來,甚至還興奮地叫道:“什麽都沒剩。”
當衆人望著他臉上癡狂般的表情後,心裏頓時生出一陣寒意。
人,有時候並不能稱之爲人。
DNA比對結果出來後,屍體的身份確認了,是崔雅潔。
如今凶手和屍體都已經找到,但其中所隱藏的謎團仍舊有很多沒有解開。
例如邱貴富焚屍滅迹的真正原因,崔雅潔和他的真實關系,以及這件事的背後是否還有其他人參與。
而這所有的一切,則需要從二人第一次相遇開始說起。
失戀與再戀
當崔雅潔再一次被男友趕出家門時,她便知道這段感情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作爲他鄉異客,她在這個男友身上沒有體驗過一絲溫暖,甚至就連分手時都要給她難堪。
她望著周圍被二人爭吵吸引過來的注視,臉上有種火辣辣地疼,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赫然出現在她敏感而自卑的心中。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男人突然拉著她快步走出人群,邊走還邊對一旁說道:“不好意思,我是她朋友,給大家添麻煩了。”
崔雅潔被這突然而來的舉動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確定的是,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她並不認識。
“你放開我,你誰啊,我根本不認識你。”
她將男人的手甩開,自顧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了起來。
平日中崔雅潔性格強勢,人前人後都是一副女強人的模樣,但誰都不知道她心中的苦楚。
如今又被分手,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頓時也就斷了。
崔雅潔長得並不醜,大眼睛小嘴巴,身材高挑,不哭的時候已經算得上是長相標致,如今一哭更是我見猶憐。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看到如此情況,連忙遞上紙巾,溫聲細語地進行安慰。
人們往往最容易被陌生人感動,崔雅潔也不例外。
當她看到中年男人身上散發的善意後,原本就有裂縫的心裏房線瞬間崩塌。
她將自己心中的苦水一股腦地倒出來,說自己獨在異鄉爲異客,又說自己年近三十被家裏催婚,更說沒有人能夠理解她。
中年男人聽到這裏也是一陣唏噓,表現出了比之前更加溫柔體貼的形象,並幫她從失戀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男人告訴崔雅潔他叫Leslie,中文名是邱貴富,說以後有什麽煩心事都可以對他說。
就此,二人成爲朋友。
平日中,邱貴富聯系得頗爲主動,而崔雅潔經過之前的事情後,對邱貴富也不好拒絕。
所以一來二去之間,兩人的關系慢慢熟絡了起來。
邱貴富告訴崔雅潔他現年47歲,之前有過一段婚姻和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不過離異後孩子已經回到女方身邊。
他還說他雖然只有初中學曆,但卻是一家連鎖洗衣店的老板,在整個新加坡都有他的分店。
他還說,希望崔雅潔能夠當他的女朋友。
崔雅潔雖然有過一段感情經曆,可看人能力並不行,她很快淪陷在邱貴富編制的甜言蜜語中。
邱貴富很善于包裝自己的身份,自從和崔雅潔確定關系後,每天都是豪車(租的)接送,時不時更是會有一切出其不意的小驚喜。
這種新鮮感和驚喜感讓正需要人陪伴和安慰的崔雅潔沉浸其中,她不顧閨蜜和家人的勸阻,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邱貴富。
然而正是這個選擇,促使了悲劇的誕生。
悲劇的誕生
邱貴富知道自己外形條件不好,所以在其他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他一邊給崔雅潔“畫餅”,一邊用甜言蜜語PUA。
這種以“美好未來”爲藍圖的方式,讓崔雅潔陷入在對以後生活的幻想中。
但假的終究是假的,謊言從來都是一戳就破。
在二人交往了幾個月後,邱貴富背後所隱瞞的問題逐漸暴露了出來。
崔雅潔發現邱貴富不僅有兩段婚姻,並且還有家暴的傾向。
其第二任妻子正是因爲深受其害,所以才到法院申請了人身安全保護令。
而且邱貴富還是監獄的“常客”,他曾兩度入獄,罪名都是失信罪。
並且他口中所說的連鎖洗衣店根本不是他的公司,他只是在其中一家擔任經理而已。
面前種種,讓崔雅潔承認了邱貴富是一個騙子、渣男。
她找到邱貴富當面對質,但她哪是邱貴富這種“老油條”的對手,邱貴富再一次用花言巧語蒙混過去。
他說他知道自己這些過往都很不光彩,可他並非是有意隱瞞,他只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心愛的人。
他說自己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今不僅招收了幾個獄友當洗衣店的員工,還會在空閑時間去做志願者。
這種“浪子回頭”的形象,讓崔雅潔動搖了,她決定再給邱貴富一次機會。
隨著崔雅潔對邱貴富的信任逐步恢複和加深,邱貴富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
他以投資爲由向崔雅潔借了2萬新元(約十萬人民幣),並說只要賺到錢二人就結婚。
可誰曾想,這句話竟成爲了死亡的導火索。
崔雅潔在等待婚姻的到來時,發現邱貴富與其前妻有著密切聯系,之後更是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離婚。
多次背叛後,崔雅潔決定徹底與這個男人劃清界限,于是便在7月12日找到邱貴富,讓他償還2萬新元的債務。
而邱貴富在發現事情敗露後,也動了殺心,最終導致一場慘案的發生。
在事後的庭審過程中,被告律師引述了一份私人醫療報告,稱邱貴富患有間歇性狂躁症,會有情緒失控的表現。
但這並不能爲他洗清罪名,法律和受害者家屬都不同意。
最終,在2019年這件案子有了結果。
法庭宣判邱貴富殺人罪名成立,被判處終身監禁。
結語
崔雅潔的死亡是一場悲劇,而她的愛情是一場更大的悲劇。
她本人對愛情的向往和渴望並沒有錯,她只是錯在沒有邱貴富有心計,錯在完全相信了邱貴富的謊話。
但人心隔肚皮,誰又能完全看透一個人呢?
如今崔雅潔逝世地方新開出了花朵,邱貴富的軀體卻在暗無天日的監獄中等待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