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拿到證就有許多客戶主動找上門來，讓我感到非常吃驚。”8月6日，澳門律師邝玉球剛解答完香港客戶的內地法律咨詢，又有一位澳門老客戶找上她:“你現在可以接內地的商事案子了麽？”
這一天，距離她拿到“內地牌照”剛好一個月。
7月6日，廣東省司法廳爲中國香港律師何君堯、中國澳門律師邝玉球等4名通過執業考試的港澳律師，頒發了“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證”，他們成爲全國首批獲准在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執業的粵港澳大灣區律師。
短短一個月內，四位律師已逐漸熟悉了“粵港澳大灣區律師”這個新身份，進入了之前意想不到的忙碌節奏，也有作爲先行者“試水首執”的樂與思。
澳門律師，從左至右依次爲：譚曉紅、程嘉雯、邝玉球
內地執業資格讓“名狀”如虎添翼
在港澳地區，人們往往會把厲害的律師稱爲“名狀”。
四位“首吃螃蟹”的港澳律師在各自圈子也以“名狀”被人樂道：如在香港“修例風波”因直言反暴爲人熟知的何君堯，早在1988年取得香港執業律師資格，並有新加坡和英格蘭及威爾士律師資格；澳門律師邝玉球則有近二十年執業經驗，經手過的案件不計其數，同時也是澳門法律工作者聯合會副會長；同爲澳門律師的程嘉雯和譚曉紅雖年輕，但分別爲英國皇家特許仲裁員協會（CIArb）會員、澳門律師公會CEPA投資協議投資爭端調解員。
盡管四人提供法律服務領域不一樣，但相同的是：拿證後的一個月，都是超常忙碌的一個月。
邝玉球告訴記者，獲頒執業證後的第一周，就已經有香港客戶慕名而來。“客戶看到新聞報道後就聯系了聯營律所，溝通之後他對我們更加充滿信心，于是很快就簽下委托合同。”邝玉球說。
何君堯在獲得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證後也很快被其加盟的內地律所——廣東廣信君達律師事務所分配了跨境案件。
案件原告被告均是香港人，但陷入繼承糾紛的物業在內地。何君堯說：“作爲香港律師，我非常了解香港財産繼承相關的法律，同時也具備大灣區內地城市執業資格，因此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現在越來越多的港澳人士來到大灣區內地城市工作、生活，相關的法律需求肯定也是越來越大。”邝玉球說，一個月來已有不少港澳客戶找到她咨詢內地的民事、商事案件。她作爲在澳門工作近二十年的資深律師，如今有了大灣區內地執業資格之後更是如虎添翼。邝玉球說：“自從拿證以後，澳門的老客戶們開始把內地業務也交給我做。獲得內地執業資格之後，港澳律師的職業發展空間明顯擴大了。”
近年來，國家連發多份文件，通過港澳律師在灣區的執業試點，爲港澳律師打開了一扇門。通過大灣區執業考試、接受廣東省律協培訓後，港澳律師可以拿到在內地執業的資格，在大灣區內地城市提供民商事的法律意見。
另一方面，隨著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日漸加快，越來越多國外企業、香港企業計劃在大灣區內地城市進行投資。在語言、文化等方面，他們遇到法律問題時，也傾向于找港澳律師幫忙處理。“港澳律師和港澳客戶溝通起來效率更高。”邝玉球說，港澳律師普遍掌握多種語言、熟悉其他地方的法律和文化背景，“比如澳門律師通常精通中英葡三語，這就是非常大的語言優勢。”
除此之外，港澳律師在內地執業也有自身的能力優勢。“以澳門爲例，因爲澳門法律源自葡萄牙法律，屬于大陸法系，和許多歐洲國家的法律有相通之處。我們接觸歐洲法律事務也能很快上手。”邝玉球認爲，港澳律師來內地發展也能在處理國際法律業務方面發揮獨特作用。
何君堯
從小市場到大市場
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證的出現，無疑爲港澳律師在粵港澳大灣區內地城市打開了宏大市場。何君堯說，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的市場，相較港澳無疑更爲廣闊，“這9個城市的面積是香港的50倍，人口也是香港的10倍，這個市場會比香港大多少？給我們帶來多少新空間？”
“我們很樂意也很榮幸能這麽快就接到案件，希望在實踐中快速積累經驗。”7月18日，何君堯代理了一宗涉及內地物業的遺産繼承糾紛案。他說處理首案的過程，也是對內地法律訴訟程序進一步了解的機會。
除了市場廣闊之外，現在進入內地市場的門檻也相對降低了不少。據何君堯透露，過去香港律師想進入內地執業，只能通過參加國家司法考試，相當于要從頭自學內地法律知識。“但現在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考試的內容已經爲我們做了調整。”何君堯說，新的執業考試可以說是爲港澳律師量身打造，不屬于他們執業範圍的法律內容不會出現在考試中。
邝玉球專門爲記者展示了司法部制定的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考試大綱：“從大綱中可以看到，刑法和行政法的內容變得非常簡要，因爲我們不會從事這方面；同時香港基本法和澳門基本法的內容又更加豐富，這也是爲港澳律師做出的特別調整。”
“除了不能代理刑事訴訟案件，在大灣區內地九市裏，我們的執業範圍和內地律師幾乎沒有區別。”邝玉球說，在通過考試拿到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證之後，執業範圍主要是大灣區內地九市的民商事案件，包括訴訟案件和非訴訟案件。她激動地說：“我終于能在內地法庭上以訴訟代理人的身份出庭發言，這就是執業證賦予我們的資格。”
在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資格出現之前，如果沒有通過國家司法考試，港澳律師一般作爲“派駐律師”爲客戶提供涉港澳或外國法律的相關服務，並被明確規定不得辦理內地法律事務。
本次首批獲得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證的3位澳門律師，此前就是以“派駐律師”的身份在內地聯營律所工作。而現在，成爲粵港澳大灣區律師的他們可從事適用內地法律的部分民商事法律事務，即可以在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辦理適用內地法律的部分民商事訴訟案件及部分民商事非訴訟法律事務。程嘉雯表示，她對在大灣區執業充滿期待，期望發揮澳門律師的語言優勢及澳門作爲中國與葡語系國家的交流平台優勢，助力大灣區企業走進葡語系國家。
邝玉球
幸有內地同行“帶路”熟悉制度
來到內地執業，很多東西也讓港澳律師感到新鮮。
譚曉紅說，從最初培訓、備考、筆試、再集中培訓和面試後，最後到獲得執業資格，對于可進一步參與祖國發展，成爲內地的法律工作隊伍之一分子，她既榮幸也興奮。
“這次作爲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在內地處理案件，讓我第一次接觸到線上法院。”邝玉球說，澳門法院的電子化服務還處于起步階段，但內地法院的線上平台卻已經發展相當成熟。
7月19日當天，身處澳門的邝玉球正是通過廣州微法院線上平台的“授權見證通”，和身處香港的委托人一同，遠程在廣州市南沙區人民法完成當事人委托律師代理案件的手續。
“接下案件只是邁出了第一步，我們還有太多要學習的事情。”邝玉球說，爲了拿到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證，港澳律師必須經過集中培訓和嚴格考試，對內地的法律知識已經掌握得十分紮實。但當她在准備自己的內地首案時，依然感到十分緊張。“我們從來沒有在內地作爲訴訟代理人參與開庭過，很多具體的程序細節都不熟悉，比如到了內地法庭之後去哪裏報道？要經過怎樣的等待程序？”邝玉球說。
何君堯也表示，自己剛剛拿到執業資格，對內地的司法系統仍然比較陌生，“遇到不了解的程序問題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們必須盡快在工作中積累實踐經驗。”
好在，港澳律師在執業之初能獲得來自內地同行的幫助。“我本身也在聯營律所工作，身邊有許多內地律師一起工作。作爲一個團隊的同事，他們會陪伴著我度過執業之初的迷茫，告訴我們實際操作中要注意的一些程序細節。”邝玉球說，在內地同事的“帶教”之下，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熟悉內地法庭的程序流程。
何君堯也准備和內地律師同事一起處理這起案件，“我可以在工作中向內地同伴‘學習取經’，也可以通過他了解內地法律訴訟的實際操作程序。這些都是書本上學不到的寶貴經驗。”
未來，這批“首吃螃蟹”的粵港澳大灣區律師也將爲其他港澳律師帶來指引。“作爲‘排頭兵’，我希望通過這個案件積累經驗，然後將相關的體會寫成文章，讓其他港澳律師也能有所參考和了解。”何君堯說，自己已經計劃要將首案的經驗總結出來，通過香港律師會等平台分享給港澳同行。
首批獲證律師齊聚廣州發展
首批獲證的4位粵港澳大灣區律師都已進入角色，陸續執業代理涉及內地的案件。值得注意的是，他們都不約而同選擇在廣州執業——何君堯目前受聘于廣東廣信君達律師事務所；三名澳門律師此前都是金橋司徒邝（南沙）聯營律師事務所的派駐律師，如今實現了從派駐律師向粵港澳大灣區律師的身份轉變。
何君堯表示，2004年開始他所在的香港律師事務所就在廣州設立了辦事處，他對廣州可以說是相當熟悉。作爲省會，廣州的經濟發展非常好。同時，廣州到香港的交通也非常便利，坐高鐵或走水路都非常快。8月2日，他在廣東廣信君達律師事務所領取了自己的粵港澳大灣區律師執業證，也和內地同事會面共同商討案件合作事宜，並開始爲開庭做准備。
“第一次來廣州南沙時，就已被這裏所折服。”邝玉球則回憶說，早在2020年自己來南沙考察開辦聯營律所相關事務時，就感受到廣州對于港澳律師來內地發展的支持。
“當時第一天就見到了南沙區司法局局長，對我們港澳律師非常關懷；同時觀摩了南沙的律所也感覺非常不錯，就決定留在這裏了。”而紮根南沙發展後，邝玉球更加感受到自己選擇的正確。她表示：“南沙各方面産業基礎好，同時處于大灣區幾何中心，從南沙出發去哪裏都相當方便。”
未來，邝玉球計劃繼續在南沙執業。廣州市司法局也正全力爲南沙開發建設提供法治服務保障，大力推進南沙粵港澳大灣區暨“一帶一路”法律服務集聚區建設，目前集聚區已進駐高端法律服務機構30多家。
【南方網記者】李心迪
【南方日報記者】陳彧
【統籌】王勇幸 伍青
【作者】 李心迪；陳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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