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沒人想得到,新加坡鞭刑能帶來國際影響。
麥克·菲爾是不折不扣的美國問題少年,密蘇裏州讀高中期間他犯有毀壞公物的前科。
不刷題,被開除,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大事,不過他還是爲了一張文憑,千裏迢迢追隨繼父的腳步來到新加坡。
不久後,費爾所在社區接連出現惡作劇,不是汽車被塗鴉、輪胎被戳,就是車窗砸破了。
這些劣行在當時正被嚴打。
警方幾經周折找到了費爾小團夥,成員們紛紛指認罪魁禍首菲兒,“全是他幹的”。
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麽這麽做。
菲兒一開始敢作敢當,幾分鍾後又堅決否認,因爲他意識到自己將遭受鞭刑。
不止如此,法院還加重了處罰:
監禁8個月、罰3500新加坡元和鞭刑12下。
就這樣,18歲的菲兒,成爲了第一位被新加坡判處鞭刑的美國公民。
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出面交涉,新加坡據理力爭,說自己司法獨立。
美國文化圈子之間也在吵來吵去,有的揭露菲兒的劣迹,有的指責新加坡保留肉刑不文明……
沒想到,最後時刻新加坡讓了幾步:鞭刑由12下改成4下。
1994年5月5日,31.5度,皇後羁留中心,少年麥克·菲爾遭遇到他人生第一次實質性暴擊。
當第一鞭子觸底他白嫩的屁股時,他不得不尖叫:“疼死我了!”
兩鞭子後,屁股炸開了花,沒人知道後來他怎麽堅持到四鞭子結束的,也許正是這點給了他吹牛的資本,他說鞭刑“跟流鼻血差不多。”
可見這樣的社會毒打顯然沒有嚇退菲兒。
出獄後的他另辟蹊徑,追隨生父的腳步,把闖禍的天賦帶回美利堅。
熊孩子似乎就是熊孩子,疼痛教育很難改變什麽,起碼他不再踏足花園城市了。
外界在這起新加坡最經典的鞭刑案例中,看到了嚴格法律的執行形式。
它不以人的意志爲准繩,不被外界輿論所幹擾。
二十多年後,一位英國華裔男子在新加坡吸毒又販毒,他對一切指控供認不諱,但又堅決不服20年監禁和24下鞭刑的判罰:
“強奸未成年人的犯人才被鞭笞18下,而我卻要24下。”
英國前後兩位外交大臣像克林頓一樣如法炮制,譴責肉刑不人道。
新加坡不吃這一套,面對綜合國力不如美國的英國,它的裁決照常100%實施。
要說起來,這項被英國痛斥的法律,正是新加坡從英國學來。
只不過,與英國背道而馳,從1965年宣布獨立後,新加坡保留了鞭刑。
一開始針對的是綁架、搶劫、吸毒販毒、強奸等行爲,慢慢地,破壞公物罪這樣的非暴力犯罪被算進鞭刑使用範圍。
1973年,交通肇事也適用鞭刑;1988年,煙花鞭炮造成傷亡的情況也適用鞭刑。
一年後,對非法入境或逾期非法停留的人也用了鞭刑。
一旦中國人牽涉其中,這樣的國際新聞又將引起軒然大波。
如今傳播他人私密照片的,也將遭受鞭刑。
不斷與時俱進的新加坡法律,目前共有40多種不同的罪行適用鞭刑。
至于那些似乎會挨鞭子的行爲,其實並不嚴重。
比如吸煙、吐痰、吃口香糖只會被罰款。
另外變性人也不會挨鞭子:
“生理性別爲男性的跨性別女性做性別重置手術將生理性別改爲女性可免受鞭刑。”
02.
新加坡鞭刑名聲在外,實際上它爲了整個刑罰儀式順利進行可謂用心良苦。
首先要挑選長度1.2米,粗度不超過1.27厘米的藤鞭。
這並非是一根普通的鞭子,需要用熱帶自來水浸泡一夜,使它像繩子一樣柔軟,又像鋼管一樣粗硬。
用依雲都不一定行。
有了神奇的柔韌性後,鞭子便可以揮出優美弧線。
需要避免的是,鞭子的前端落在犯人臀部以外,或者鞭子只達到半瓣屁股的情況,這會減輕刑罰效果。
一切的前戲都爲了啪的一聲。
這聲音要比男歡女愛時還要幹脆利索、點到爲止。
實驗數據表明,一次成功的鞭刑的最低時速達到160公裏,打擊力道至少90公斤。
鞭刑官能在一天內實施60次以上這樣的技術。
60年代,一名老手可以一天之內鞭打60多人,一名犯人算作1新元;
90年代,一名犯人算10到20新元,每月工資之外還有20新元獎金……
數字的存在反映一個現實,獄警的生活水平與鞭子的保養狀態之間是正相關的關系。
長年累月握住它後,獄警自然産生了感情,畢竟這份感情基礎裏有豐厚的獎金存在。
考慮到受刑者排隊人多,每打一人,獄警就用消毒劑擦拭一次鞭子,做到幹淨又衛生。
醫生的存在則爲鞭刑的可持續進行了托底。
新加坡政府做過實驗,男性的屁股從頂端到末端最多可以不重複的排列24鞭。
爲此,醫生時時檢查罪犯的身體反應,那些扛不住下一鞭的人,就讓回家靜養吧。
等得到醫生許可後,再來償還欠下的鞭子。
實際上,分期兌付的形式並沒有得到了罪犯的贊許,因爲降臨到他們頭上的恐懼才剛剛開始。
03.
對于一些惡人來說,監獄仿佛是另一種天堂。
有吃有喝,看書讀報,作息健康,他們享受這種另類的自由。
無非是縱容他們作案的場景變少了,實際上他們不一定會深刻忏悔,更不用說改變自己了。
所以刑罰的意義並不在于把惡人關進絕對封閉環境,而要讓他們吃苦頭,長記性。
如果不能往他們靈魂深處施加作用,那麽就在他們身體上打下印記。
就像優秀的鞭刑官在實戰中展現出的。
有的喜歡半跳半走、45°斜下方抽打;有的喜歡做一系列揮鞭鋪墊,再狠狠來一下;有的幹脆第一下就噼啪打下;有的從十米遠的地方開始助跑……
他們一系列假動作,目的是也讓罪犯們恐懼暴增。
厚厚牆裏回蕩著的鞭子鈍響和犯人慘叫時,那些排隊者也會銘記一生,只不過是把恥辱的烙印從臉上挪到了屁股。
一對完美的屁股遭受3鞭子後,就算得到療養,當事人一生也只會和一副松松垮垮的肉堆相伴了。
臀控們最忌諱的就是鞭刑,他們的旅遊黑名單裏放著新加坡。
這樣的恥辱徽記確實能夠讓罪犯坐立不安。
至少短期內改變了他們的如廁方式:
“受刑後我一個星期不能坐下或躺下。上廁所最要命,我不能蹲,不能屈膝,每次內急我都嚇得要命…..我試著不吃飯,那樣就不用上廁所,可是那樣也不管用。我只好站著上,叉著腿,分開屁股。”
相親姑娘們對此也有自己的看法,她們會先檢查男子的屁股上有沒有鞭痕。
有疤痕者,總歸在婚戀市場上不那麽吃香,全世界都講門當戶對,何況你是一個屁股不再翹的罪犯呢。
不被祝福的罪犯,在強大的社會壓力面前,永遠記得那份恐懼。
挨了10鞭的比德回憶:
“叫到我的號的時候,我假裝若無其事。可是我都不會走路了,監獄發的T恤也完全被汗浸濕了。行刑的獄警在刑房練鞭的聲音太嚇人了。”
挨了5鞭的阿沈坦言:
“我全身只有頭發不覺得疼。我當時覺得不可能更疼了,可是第二鞭更疼了。當時我真的覺得我要給打死了。到第三鞭,打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身子就是一團感覺到疼的肉。最後兩鞭也是一樣。”
這些罪犯的言詞表明針對受刑者的疼痛教育起了作用。
你或許會再犯罪,但作惡的時候不會想到那自由輕松的監獄,而是生不如死的鞭刑。
從實效上來說確實如此,新加坡成了全世界暴力犯罪率最低的國家之一。
一份報紙寫道:
“在新加坡,鞭刑是犯人最害怕的刑罰。這可以舉出無數案例加以證明,包括年輕罪犯和中年罪犯,被法院判處鞭刑時,哀求法官不要鞭打,甯可多作幾年牢。”
04.
爭議一直存在。
被鞭打的對象只會是年齡介于18至50歲的男性罪犯,這一條規定是不是性別歧視呢。
塗鴉破壞了公物,但對于它的懲罰是不是增加警察的執法成本呢。
質疑聲之中,最氣勢洶洶的依然美國人。
他們總是信手拈來一份“人權報告”。
新加坡國父李光耀從不需要忌憚這些壓力。
1965年新加坡建國,聯合國考察團來考察,他們對新加坡的經濟前景感到悲觀:
“新加坡即將完蛋,它只是亞洲黑暗角落裏的一個狹小市場”。
後半句話在當時確實如此,人民生活貧苦,偷盜掠奪時有發生。
李光耀不得不思考怎麽辦,他覺得不嚴懲就得不到管制,要想發展國家,就要立法。
這位堅信人性本惡的實用主義者,推動了新加坡法律朝著嚴格方向發展。
即使到了菲兒案件上,面對美國一方的重重壓力,他也說:
“如果只因爲犯錯的是美國少年,這一鞭就打不下去,那麽對違法的國人,我們又怎能施以鞭刑呢?”
就這樣執法標准格外統一成了新加坡的特色。
所以即使負面輿論存在,很多人依然推崇新加坡的司法環境,這或許是他們移民花園城市的重要原因:
嚴苛法律的存在,使得新加坡人看得到彼此行爲的邊界。
新加坡的淨移民人口數字,從新千年以來一直處于高位。
經過粗糙的換算可知,每一鞭都在撬動30個人移民。
名聲在外的新加坡鞭刑,也成了國內網友面對社會問題時的一個訴求。
這樣的訴求也上過官方的台面。
2013年全國人大代表建議引進鞭刑,以此增加對犯罪嫌疑人的威懾力。
當然,各國國情不相同,不能隨意搬抄。
但大家還是知道,嚴格的法律從來不是問題,它執行到位的話,就是一種公平;
同樣,寬松的法律也會令人疑惑,因爲它可能産生選擇性執法的問題。
普通人在選擇性執法面前,如果需要經曆的不是塵埃,而是痛苦的大山。
那麽,這時候漂亮的法律文書能治愈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