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線不到兩年，就沉澱用戶近5000人，還拿下兩輪融資……然而，對海豚音樂vipSing來說，如此風光的開局，卻沒有迎來第二次騰躍，而是徹底鯨落深海。
並且，從1月19日宣布暫停線上課服務後，一直至今，家長們的退費問題和換課問題，始終未能得到圓滿解決，不但糾紛不斷，甚至還有家長嘗試對海豚音樂發起集體訴訟。
海豚音樂不是第一家倒下的在線少兒音樂培訓機構，或許也不會是最後一家。因此，更值得行業思考的是：這家昔日的明星公司，這兩年到底經曆了什麽？“海豚”一躍不起的經曆，又折射了在線少兒音樂培訓的什麽困境？
風波：
停課突如其來
後續處理屢遭家長質疑
今年1月19日，海豚音樂的一則聲明，在家長圈和業內掀起軒然大波。
聲明稱，從1月20日零時起，海豚音樂將停止所有線上課服務。從2月20日起，機構將啓動剩余學員課時確認和後續安置工作，並公布了與多家培訓機構達成的合作換課渠道，供學員消費剩余課時。
不過，敏銳的家長們注意到，聲明裏還特別提到一句話：今年1月1日後購買課程的用戶可獲全額退款。
公告截圖
正是這句話，引發家長們的第二輪不滿。多位家長指出，就在去年12月，海豚音樂的班主任還頻繁以“1月1號價格上調15%” 等理由勸說大量購買課時“囤課”，不少家長覺得劃算，還真囤了課。但按照海豚音樂的聲明，這部分家長的學費，可能得不到全額退還。
家長們對此表示無法理解：先交後交難道不都是交錢？爲何要區別對待？其次，按照創始人後來的疑似公開信，當時的海豚音樂已經明知自己經營不善，還大肆營銷，這難道不是等同惡意欺詐？
家長發布的聊天記錄
但類似的質問，並沒有換來新的解決辦法。3月16日，記者以家長名義致電海豚音樂工作人員詢問退款進度，對方表示，目前公司資金缺口太大，無力支付費用，只能等資金到位後再陸續開始。
波折：
退費不行
換課也遇到了問題
既然退費無望，那如果海豚能把孩子轉到其他機構繼續學習，對家長來說，也算是減少了損失。但家長們沒想到，換課也接連遭遇問題。
有家長告訴記者，在海豚教育列出的“轉課”的合作機構中，一部分機構並不允許直接兌換課時，只能在購入新課時以優惠的形式予以抵銷。也就是說，家長還得另外花錢。
還有家長在換課時被機構告知，合作換課已經結束，不再承接海豚音樂的剩余課時兌換。但對于換課時限問題，公告卻未見清晰說明。
成都商報教育發布記者注意到，在海豚音樂列出的換課合作機構中，也有成都的機構。記者致電某合作機構位于成都的教學點時，對方表示，僅可提供數節線下課，如需更多其他課程只能另行購買。
目前，據家長不完全統計，對海豚音樂發起維權的人數已超千名，涉及金額超過580萬元，範圍遍布全國，也有來自美國、澳大利亞、新加坡、以色列等地區的學員家長。記者了解到，還有家長在嘗試發起對海豚音樂的集體訴訟。
複盤：
開課不足兩年
行業新星轉眼風光不再
不止一位業內人士表示，相比眼下的退費糾紛，更值得行業思考的，是海豚音樂的發展路徑複盤——一家備受資本看好的明星公司，是怎麽倒下的？
公開資料顯示，海豚音樂隸屬上海言津信息科技公司，創立于2019年，主要爲3-14歲少兒提供在線少兒音樂啓蒙教育。
比較值得矚目的是，海豚音樂的創始團隊有著深厚的專業背景。其創始人兼CEO沈彥樹畢業于上海音樂學院音樂學，曾任VIP陪練聯合創始人和早期投資人、上海音樂廳節目總監；CPO葉婷爲漢堡國立音樂戲劇大學碩士，曾任上海心音兒童合唱團團長、指揮，在全國進行過多場教學法師資培訓。
資本也用真金白銀表達了對這家公司的期望。
2020年6月，海豚音樂宣布獲近千萬元天使輪融資；2021年5月，宣布完成數千萬元Pre-A輪融資，資方包括四季教育、創伴基金、成爲資本、順爲資本等。領投Pre-A輪融資的順爲資本合夥人李銳曾對媒體表示，學前素質教育一直是其看好的賽道，而聲樂是其中具有廣泛人群和較大線上化潛力的一個細分。
的確，“雙減”之下，素質教育備受投資者矚目，在線音樂培訓亦是其中的佼佼者。據Analysys易觀數據，2017年全年，在線音樂教育市場發生18起融資；2018年下半年，在線音樂教育的融資金額已達11.9億。2020年，我國音樂教育市場規模達到約992億元，預計2022年將增長至1137億元，假如按照10%的滲透率計算，在線音樂教育行業市場規模也是百億級。
圖據易觀Analysys
海豚音樂也呈現過令同行豔羨的成長速度：平台上線首輪課程不到半年後，其在讀學員已近5000人，體驗課導流成單率達57%，遠高于業內平均水平；次年5月較上年同期業務增長30倍。
沈彥樹曾在Pre-A輪融資後展望描繪海豚音樂的前景：擁有涵蓋少兒聲樂、合唱、音樂劇等方向的OMO課程，兼顧聲樂考級指向，同步開展多個方向的技術研發，實現 2021年收入突破1億元。
2021年間，海豚音樂與上海音樂廳曾合作舉辦了多場線下親子音樂課，同時在上海、廣州兩地招募兒童藝術團成員，在年末還推出了面向成人的零基礎音樂課。
按照理想的路徑，海豚音樂接下來應該是在各個年齡段多點開花，但遺憾的是，新年剛過，這只海豚就一躍不起。
數月後，有疑似創始人沈彥樹致機構教師的一封信出現在網絡上，並說出了海豚倒下的原因——由于原本談妥的一輪融資未能到位，當年10月初公司現金流即斷裂。原本高投入、高增長的模式無法持續，運營研發成本和市場花費失去來源。雖然沈彥樹個人多方借款，前後投入1100多萬，最終仍然難以爲繼。
網傳沈彥樹致教師的信
宣布關停後，沈彥樹鮮少公開回應各方聲音，僅在接受界面新聞訪問時表示，還有大量後續工作要完成。海豚音樂相關工作人員也提及，目前沈彥樹仍在持續與其他培訓機構接觸，商談換課合作事宜，即使工作人員平常也很難與他取得聯系。
觀察：
是海豚的問題，
還是行業的問題？
海豚音樂的境遇並非孤例。此前同樣被資本看好的柚子陪練、快陪練等也都陷入倒閉的“魔咒”，都沒能走到最後。
換句話說，這應該不只是海豚一家的問題。那麽，這個行業面臨的問題又是什麽呢？
VIP陪練創始人徐豪駿曾以“高速公路開車”來形容在線音樂教育行業，極言競爭之激烈。但即便先下水的人已經卷成紅海，仍有新生業者在不斷加入賽道。
2021年部分在線音樂培訓課程上線情況
此外，向素質教育探索轉型的K12培訓機構也在逐漸試水音樂教育。猿輔導、清北網校相繼推出兒童音樂啓蒙産品與音樂美育課程。多家機構亦將音樂列入其素質教育産品的未來規劃。
曾經，沈彥樹將海豚音樂的最大優勢歸結爲相似産品的缺位，但從龐大的追軍來看，顯然這一優勢早已不斷被削弱。
此外，海豚音樂也嘗試過自主研發標准化課程，教師在系統環節之外自由發揮的空間不超過10%，以方便培訓和考核，同時盡可能降低教師准入。
然而業內人士指出，相對標准化的授課內容雖然前期有利于規模化、體系化地叠代改進，但缺乏特色的課程很容易被模仿，導致企業競爭力快速變低，進而影響總體營收。
況且，音樂是非常講究個性化培養的，標准課程雖然快，但是恰恰就缺少了最重要的個性培養。“比如，音樂的感悟力，幾乎很難找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這怎麽標准化教學呢？”
在其看來，這不僅是海豚音樂的困境，也是整個音樂教育行業的痼疾。
海豚音樂課程界面
此外，激烈的競爭，也直接拉高了獲客成本，並最終由全行業爲此買單。
據從業者透露，在線音樂教育人均獲客成本高達5000元。爲保障資金，在線音樂培訓機構往往大量采用課程預付費的模式，挪用預付課款並不少見。後患也就此埋下：如後期無法建立穩定獲客積累，一旦資金缺位，機構就將不得不面臨資金鏈斷裂的風險。其中，海豚音樂就是典型的因爲融資沒到位，從而資金鏈全盤崩塌的典型案例。
部分用戶對某音樂陪練平台的投訴
記者丨周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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