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拜登政府高官近來紮堆訪問東南亞。7月下旬,美國防長奧斯汀訪問新加坡、越南、菲律賓三國;近日,美國務卿布林肯連續出席多場與東盟的線上部長級會議;美副總統哈裏斯計劃8月下旬訪問新加坡和越南,如若成行,她將成爲首位訪問越南的美副總統。
特朗普執政期間,東南亞國家對美國的冷漠混亂外交感到失望。拜登政府上台後長達半年與日韓印及歐洲盟友打得火熱,但對東南亞國家依然不走心,如今爲何突然發力東南亞?
雖然拜登政府試圖向東南亞國家傳遞一個信號:美國回來了。然而,美國回得來嗎?
文 | 張騰軍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想象中的“蜜月期”
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東南亞地區對美國政府換屆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注。拜登勝選後,東南亞國家領導人紛紛致電祝賀。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賀電中表示,本地區有“不少朋友和盟友歡迎美國對亞太地區的堅定承諾,期待美國發揮全球領導作用,共同努力克服世界面臨的重大挑戰”。這一表態,暗含部分地區國家對美國重返東南亞某種近乎理想化的期待。
東南亞國家對拜登政府東南亞新政的期待,主要基于三個方面的考量:
第一,特朗普在任期間對東南亞地區的忽視和極具破壞性的外交方式,令地區國家倍感失落甚至憤怒。2020年,新加坡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對地區政策精英和意見領袖進行的年度調查顯示,僅有34.9%的受訪者對美國作爲戰略夥伴和地區安全提供者有信心,但超過六成受訪者表示,如果美國領導層發生變化,將會提振他們對美國的信心。
這是4月20日拍攝的美國華盛頓白宮。新華社記者 劉傑 攝
第二,部分東南亞國家認爲,拜登作爲外交老手,重視溝通、手段老練,任副總統時重視與東南亞的交往,是可以信賴的夥伴。與此同時,拜登的幕僚團隊中有許多熟悉亞洲事務的專家,有助于推動美國加大對東南亞的重視和投入。拜登就職後不久,新加坡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發布的調查顯示,68.6%的受訪者預測美國與東南亞的接觸將會增加,而該地區對美國的信任度也從2020年的30.3%升至2021年的48.3%。
第三,盡管對美國在地區的角色存在複雜看法,但部分東南亞國家仍將其視爲極具影響力的域外大國。一些域內外國家熱衷搞“大國平衡外交”,希望將美國重新拉回東南亞,以對沖中國的地區影響力。個別國家甚至待價而沽,試圖從中美競爭中漁利。
姗姗來遲的東南亞外交
拜登政府上台後並不急于修複美國與東南亞國家的關系。就職半年內,拜登沒有與東南亞國家領導人通話,沒有內閣官員到訪該地區,美國駐東南亞國家的多個大使職位空缺。拜登政府發布的外交政策演說和文件鮮少提及對東南亞的定位,也很少談及地區盟國的角色。與對東南亞的冷淡相對比的是,拜登政府加快推進“印太戰略”,頻繁與日韓和印度互動,升級“四國機制”。
這是5月21日拍攝的美國總統拜登與到訪的韓國總統文在寅在白宮舉行聯合記者會的視頻直播畫面。新華社記者 劉傑 攝
拜登政府執政半年對東南亞地區不太上心,卻在不到半個月內突然提速東南亞外交,恐怕是試圖將東南亞變成其對抗中國的前沿陣地。拜登政府上台以來,將對華遏制打壓作爲其外交政策的核心內容。主動在中國周邊制造事端,挑撥東南亞國家與中國的關系,顯然符合拜登政府的戰略算計。
中國卓有成效的周邊外交令美國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新冠疫情暴發以來,中國與東南亞國家守望相助,推進各領域合作,成爲亞太地區的合作樣板。今年是中國與東盟建立對話關系30周年,雙方高層互動更加密切,務實合作不斷深入。
美國固守過時的冷戰思維,將中國與東南亞國家之間的正常往來視爲挑戰美國的洪水猛獸,不願在與中國的競爭中處于下風,因而匆忙策劃了一出外交大戲。
東南亞處于什麽地位
需要厘清的是,拜登政府的外交攻勢並不意味著東南亞成爲美國全球戰略中的重要一環。
美國精心構築的全球同盟體系分三六九等,其核心層是抱持白人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價值觀的國家,主要包括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美國與這四國同文同種,有著最堅固的利益和價值聯結。中間層是歐洲盟國和其他地區的支點國家,比如德國、法國、日本、沙特、以色列等,這是美國推進地區利益、穩定地區秩序的戰略支撐。最外層則是其他盟國,多爲中小國家,如東南亞的泰國和菲律賓。這種圈層結構決定了東南亞不可能進入美國全球戰略的核心位置。
3月16日,在日本東京,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右二)和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左一)與日本外務大臣茂木敏充(左二)和防衛大臣岸信夫在會晤後的聯合記者會後碰肘致意。新華社發(Pool圖片,野木一廣攝)
美國與東南亞國家的關系屬于長期失衡的不對稱關系。對美國而言,東南亞的重要性從來不在于地區國家本身的力量變化,而是來自域外因素的考慮,在于東南亞對美國維持亞太主導地位的工具性作用。對東南亞而言,美國的重要性和影響力則顯然要大得多。這種實力地位及認知上的不對等,令美國對東南亞的態度常常表現出若即若離的特點。
拜登政府能得逞嗎
拜登政府的東南亞外交攻勢,顯然讓美國國內及東南亞部分親美人士感到滿意,但此舉能達到什麽效果,美國與東南亞的關系能否修複如初,恐怕還不能輕易下結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美國重返東南亞的努力不會一帆風順。
首先,拜登政府的外交攻勢會否成爲運動式暖場,要打上一個問號。衆所周知,自上台第一天起,拜登政府就進入了爭搶政績的倒計時,既要准備2022年的中期選舉,還要面對2024年的不確定性。也就是說,短期外交攻勢可能難以轉化爲堅定承諾與可持續的投入,這將持續影響東南亞國家對美國的信任。
其次,東南亞國家普遍不願被當槍使,淪爲美國對華戰略競爭的工具。對東南亞國家而言,在大國間保持微妙平衡的同時並堅持東盟在區域合作中的中心地位,是其長期政策。而美國“不懷好意”的介入,尤其是對“四國機制”的升級,可能危及東盟的主導地位,導致東南亞國家更加陷入選邊站隊的困境。因此,東南亞國家普遍對此保持清醒頭腦,不願完全配合美國的一系列政治操作。
最後,美國與東南亞的關系還有很多亟待捋順的問題。比如,美國日益強勢的地區軍事活動,會否危及本地區來之不易的和平與穩定?美國四處挑唆地區國家同中國對抗,會否帶來難以估量的重大後果?美國動辄將人權價值觀挂在嘴邊,會否帶來對地區國家內政的肆意幹涉,從而影響有關國家的國內穩定?這一系列問題,將始終萦繞在東南亞國家的心中,而小心防範、留有後手恐怕是最好的政策選擇。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來源:新華國際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