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我不想生娃,一點都不想。
因爲像我這樣的人,能量小的可怕,精力少到可憐,只能勉強養活自己。
結婚後,和老公兩個人一致決定,不談生娃,過兩年再說。
可是,結婚了,家裏不是只有兩個人說了算,雙方父母的意見要采納,情緒要照顧,親戚朋友的教誨要洗耳恭聽。
第一年,兩家父母都沒催,過了一個毫無壓力的爽年。
第二年,我媽急了:“你倆人要不去醫院檢查?咋這麽久還沒有啥!”
“你別管,人家父母都沒著急。過兩年再說!”聽見這話我就來氣,忍不住怼了媽媽。
“人家不是不著急,人家不好意思說!你眼看都三十歲了,還過兩年!”
“你事多很!”
就這樣,第一次催生被媽媽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我反感,反抗,生氣,沒用。
但,這是自己媽媽說的,我的心裏還是地震了,認真想了好幾次生娃的事情。
我回老家,在飯後散步時,婆婆會委婉的提醒我,生娃;我在西安,公公打電話給老公,提醒我們,生娃。
在各種有形和無形的壓力下,我和老公在結婚三年零一個月後,生了孩子。
我本以爲,生了孩子,萬事大吉。然而,生完孩子,並非如此。
孩子脫離母體,成了獨立個體。我也有了一個所謂世界上最偉大的稱呼:媽媽。
像所有媽媽一樣,爲了這個稱呼不得不努力著。
曾經我覺得,我根本不能承受生孩子的痛,因爲平時,老公一句重話,就會讓我淚流滿面。
可就是我這樣一個玻璃心,愛哭鬼,竟然生孩子的時候沒有哭。全是因爲,聽著旁邊産床嬰兒的啼哭,即使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心裏也告訴自己:快點生,堅強點,拖得時間越長孩子越危險。
曾經,我聽見一個好朋友說,她的同學生孩子,眼睛充血,鼻子噴血,危險至極。
我聽得唏噓,覺得不可思議,心裏默默爲自己擔憂,祈禱自己千萬不要這樣。
然而,我出産房時,眼睛睜不開,一直流眼淚。老公告訴我,只是眼睛裏面紅了,沒事。出院時,我照到了鏡子,被自己嚇了一大跳,眼睛裏血紅,還有瘀肉。我的擔心不是多余的,我也成了那個危險的人。
曾經我想,生完孩子,我絕對不餵奶。可看著身邊嬌弱的孩子,我沒有猶豫,把乳頭塞進他嘴裏。只覺得自己太笨,餵奶都不會,還需要別人幫忙扶著孩子。
曾經我想,坐月子當然就是好好休息,什麽都不用管。但是,經曆了,才明白,月子就是噩夢。
剛睡著,娃哭了,得起來哄。剛想睡,娃餓了,得餵娃。剛想睡,來人了,要看娃,強撐起來,強顔歡笑。剛想睡,又要吃飯了……看似每天不離床,我卻從未睡好過。
曾經我想,我坐月子絕對不要喝雞湯。因爲,我討厭雞。但是坐月子,不喝雞湯喝啥?特意爲我熬的,我不喝誰喝?一碗一碗往肚子裏灌,也甘之如饴。
曾經,我想了很多不要、不可能,但在生孩子之後,都變成了要、可以。
現在,一切似乎變得好起來。
孩子養得健健康康,黑黑胖胖,活潑愛笑。人見了都說長得好。
我似乎也越來越好,找到了令自己愉悅的興趣愛好,工作依然可以迎頭趕上。
只是,這些所謂的好都是人前的,背後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孩子兩個月時,我因爲子宮輕度脫垂,要做康複治療,天天往醫院跑,兩點一線,匆匆忙忙。
孩子三個月時,我才重新工作,因爲堵奶,乳房火辣辣地疼。剛開始,用了農村的笨辦法,用頭發絲蘸著酒精,慢慢戳進乳眼裏,紮,癢,疼……
經常因此發燒,冷得上下牙齒直哆嗦,大半夜往醫院裏跑,回家已經淩晨三點,還沒睡就到上班的點了。
孩子四個月時,我去考出版中級,要一整天在考點度過,中午因爲不能吸奶,要想辦法擠掉。這本是一件很簡單而私密的事,卻因這個學校的衛生間都無門而變得艱難,尴尬。
我照著地圖提示,走了幾公裏才找到一個公廁,才解決了這件事,又氣又想笑。
孩子五個月時,我開始脫發了。床上、地上、衛生間……到處都是我的頭發,這本無所謂,但落下的頭發經常纏到寶寶脖子上,我因此而自責。
本就發量稀疏,看著大把大把掉的頭發,真害怕自己成了貝勒爺,發際線高出天際。我很沮喪,很絕望。
婆婆安慰我說:“咱倆都脫發呢,不一定都是你的。再說,頭發脫了,後面還會長的。”我知道,這頭發多半是我的,脫發是會再長,可還得多久呢?
娃六個月時,我們辦公室聚餐了,那天下午,我們去了KTV唱歌,距離上次去KTV,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算著時間,我無比感慨,以前愛唱歌,是KTV常客,現在,在KTV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犯罪、偷懶。
現在,我的痛苦仿佛被稀釋、淡化,甚至遺忘到角落。下班一回家,老公就把娃塞給我:“給,趕緊抱娃。你一天都沒看娃呀!”“我每天晚上給娃餵奶,你睡得像豬一樣,能看見嗎?”每每這時,他都不說話了。
每當我有一絲放松時,耳邊總是響起別人的聲音:你是當媽的,做什麽都應該!這是你娃,你不幹誰幹!
現在,我像所有産後媽媽一樣,沒能逃過一孕傻三年的魔咒,常常連昨天吃了什麽也想不起來,靠著備忘錄記事情。
現在,我要面對的依然是肥胖帶來的煩惱,穿衣服時的興致頓失,買衣服時的怅然若失。一時半會還不能減肥,不知道這樣的體重巅峰會持續多久。
現在,因爲懷孕負重帶來的骨盆前傾,正在日日折磨著我的腰,錯位,鈍痛的感覺,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已垂暮的老人。
現在,我依然晚上餵奶,白天上班,兩點一線,回家吸奶變成了日常工作。常常雙眼腫脹、幹澀。我覺得,這也沒什麽,因爲婆婆已經爲我分擔了很多。
現在,朋友叫我出去吃飯、聚會,我都會以娃太小而推辭。有時候,朋友們體諒我,把地點定在我家附近,她們卻要辛苦從四面八方趕來。有時候,我幹脆讓她們自己聚,心裏想去,也分身乏術。
……
以上,還未包括一些複雜的家庭關系,好的不好的,都得照單全收,何其艱難。
也許你會說,當媽的都是這樣,你矯情什麽?
我想說,媽媽不是超人,她們也曾是媽媽心疼的孩子,也曾是把顔值看得比命重的小姐姐。
我想說,媽媽是超人,她們離開父母,嫁入他門,她們脫下高跟鞋,抹掉口紅,勇敢迎接不僅僅屬于自己的小生命。
我記錄下這些,不是爲了讓誰感謝,讓誰心疼,讓誰感恩戴德。
我記錄的是自己的改變,自己一路的成長,自己痛並快樂著的回憶。
我並不尴尬于寫出這些隱私,因爲我相信,每個初爲人母的女孩都經曆過!
新手媽媽,不管生娃是9天,19天,109天,209天……請不要忘了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