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我在紐約做實習記者,因爲溜街找新聞的時候偶遇一位在美國大西洋賭城做發牌員的林先生,他和我聊了許多華人在賭場的故事,雖然這是舊聞,但是許多故事依然把我震驚了,在賭風盛行的華人圈內,因爲賭而發生的家庭悲劇數不勝數,于是我決定背上我的相機前往大西洋賭城一探究竟。很遺憾的時,因爲時隔多年,我換電腦的過程中並未保存原來的照片,而國內媒體轉載我的文章也並未加上我拍的圖片,所以一些特寫照就此遺失。
大西洋賭城距離紐約不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每天在前往大西洋城的路上都有川流不息的車輛,從億萬富豪到底層苦力,從太平紳士到罪犯妓女,從消遣的觀光者到染上賭瘾的賭徒,各色人等在這座人口只有4萬,卻充滿活力和誘惑力的城市尋找樂趣。
林先生二十多年從香港移民到美國,曾經在餐館打過工,後來在大西洋城的一家賭場做發牌員,在賭場工作了十幾年的林先生說他在賭場見過的故事太多,但是也有太多的悲歡都被湮沒在紙醉金迷和流水一樣的人群中。
一、 斷指戒賭的福州男
林先生說七八年前他認識一位從福州移民來的男子,該男子的哥哥在美國站穩腳跟後將弟弟全家都申請來美。豈料弟弟來美不久就染上賭瘾,做工半年就辭職,天天泡在賭場,很快將半年的所有積蓄輸光,之後又借了日利息爲10%的高利貸,把高利貸也輸光之後,因爲害怕債主的威脅,無奈之下該福州男子只好向哥哥借了十幾萬償還高利貸。福州男子後悔莫及,在哥哥面前痛哭流涕,並用菜刀斬下自己的中指表明自己戒賭的決心。
林先生說,如今該福州男子依然沒有穩定的工作,雖然不去大賭場玩,但依舊活躍在唐人街的一些地下賭場。而該男子的妻子也漸漸對丈夫絕望,已經帶著女兒返回大陸生活了。
二、 一擲千金的台灣“淡定姐”
林先生說有一次他在賭場上班的時候,看到一位一擲千金的台灣女人,該台灣女人三十幾歲,衣著考究打扮入時,旁邊還有兩個跟班。
當天晚上台灣女人玩的是“21點”,她一直輸,不過她很淡定地不斷開支票給賭場,林先生說賭場經理調查過她的身家背景,所以很樂意將成千上萬的籌碼繼續堆到她面前。在玩得過程中,林先生說台灣女人一直很淡定,偶爾贏了也沒見她怎麽高興。
林先生說賭徒是玩不過賭場的,最後這個台灣女人還是輸掉了幾百萬,不過她居然一句話也沒說,很淡然地帶著跟班離開了賭場。
三、 女司機的賭城回頭路
家住布魯克林第八大道的王女士是小巴司機,月工資不過3000塊,幾年前因爲賭博輸掉好幾萬,在丈夫的規勸下,她已經有好幾年沒去賭場了。可是,前不久,按捺不住的王女士又前往大西洋城,在林先生負責的賭桌上玩了幾把。剛開始,王女士贏了2000多塊,這時深感十賭九輸的林先生作爲同胞,建議王女士不要再玩了,贏點錢就離開賭場是比較明智的做法。王女士當時正在興頭上,根本不聽勸,覺得自己很久沒玩了,現在手氣正好,,她說她要贏更多。不料,正如林先生所言,接下來,王女士不但輸掉了贏來的2000塊,還將自己身上攜帶的5000現金全都輸光,最後連回家的車費都不夠了。林先生只好給了她幾塊錢讓她趕緊坐車回家去。王女士說她以後真的不來了,輸怕了!
四、 賭場衆生百態面面觀
林先生說,這些年,他在賭場什麽樣的世間百態都見過。有人贏了錢,就欣喜若狂地手舞足蹈;有人輸了錢,痛苦地直接在賭場裏用頭撞牆;有年輕的新移民用辛苦攢了幾年錢想賭一把多賺點開餐館,結果卻輸得精光;有寂寞的老年人拿著不多的養老金久坐在老虎機旁,看著上躥下跳的數字忽然血壓升高,而直接暈倒在機器旁邊;也有人因爲幾天幾夜不吃不睡忙著賭博,最後發現死在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也有夫妻直接在賭桌邊打架拉扯起來,因爲一人想繼續賭贏回輸掉的錢,另一人卻想趕緊收手不要再輸更多的錢;有人輸了錢默默離開,有人則打罵賭場工作人員,或者搶桌上的籌碼,甚至開槍殺死賭場經理;有人一夜之間贏了幾十萬,興奮地在賭場大叫;有人一夜之間又將自己的餐館、店面全部輸給賭場,最後妻離子散;在賭城裏有專機接送豪賭成性的富豪,也有坐著輪椅只玩老虎機裏最低限額只要一分錢的殘疾人……
林先生說他以前也好賭,後來由于工作關系了解了太多賭場賭徒的故事,如今已經沒有興趣再賭了,他說在賭場裏,85%的工作人員都不會自己去賭。他說這十幾年,他常常看見一些人賭到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出于同情之心,他總是力所能及地贊助一點路費給他們,十幾年下來,林先生說光是給出的路費估計就有幾千塊了。
大西洋滾滾的海水見證了大西洋城上演的每一出故事,也很快帶走每一個人的歡笑與悲哭,因爲在大西洋賭城裏每天都流淌著新的面孔新的故事新的悲喜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