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夏天,北京海澱區發生了一個“離奇事件”,至今提起來,仍有人印象深刻,那就是震動京城的北京海澱區“鬧鬼案”。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是真的有鬼,還是“以人扮鬼”?且往下看。那時,北京海澱區的一些大專院校和托兒所忽然鬧起鬼來,一個臉上花白的鬼,經常一到夜深人靜之時,就出現在大街上,來回遊蕩,如果偶遇路人,便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大叫:“我是鬼!”嚇得路人一溜煙跑了。每次鬧鬼之後,便有物品丟失。這樣的事先後發生了10多次,公安機關分析,一定是不法分子裝神弄鬼,但一直沒有破案。因爲發現了“鬼”的足迹,當地便請來一位非常擅長通過足迹破案的偵探赴京協助偵破。
這位偵探趕到北京的當天晚上,總參托兒所和工學院又發生了“鬧鬼”事件,還丟了東西。偵探提取了足迹後,結合原來已經提取的“鬼”的足迹進行分析研判,便肯定,這“鬼”是兩個人,年齡均在23歲至25歲之間,身高1.7米左右。二“鬼”既相似,又有差異,好像兄弟二人。根據這一鑒定,偵察員于夜間在發案區蹲坑守候,終于在一天深夜,發現了兩個金發碧眼、長著絡腮胡子的青年,帶著鐵筐,同乘一輛自行車鬼祟行使。與偵察員遭遇後,二人棄車逃跑。偵探再次鑒定足迹,認定作案的就是這二人。于是,偵察員終于在頤和園附近將外籍混血兒吳某兄弟二人捕獲。鬧得沸沸揚揚的“鬧鬼案”到此終于塵埃落定。
也許你會驚歎于這位偵探的技能,僅僅憑借著腳印,就可以將案件破獲。其實,這種方法自古以來就已經存在。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在實際的破案過程中,會由技術科在犯罪現場提取出完整的“指紋”、“腳印”和“鞋印”,並將腳印和鞋印作爲破案的重要線索。經過多年的改進、發展,已經形成了一門技術——步法追蹤。而剛才這個案件中的偵探,便是我國步法追蹤技術的鼻祖——馬玉林。
馬玉林于清光緒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生于赤峰縣建昌營長勝溝村,後遷居至元茂隆村。馬玉林自幼家貧,九歲時他就跟著大人爲有錢人家放羊,十二歲時開始給長勝溝門村鮑家扛小活兼放牛羊。放羊的時候,丟羊是經常發生的事,特別是馬家營子附近處處是沙子山,羊丟了很難找,可馬玉林的羊群從沒有丟過一只羊。原來是馬玉林怕羊走失或被盜,在放羊過程中總是跟在羊後面潛心鑽研羊的“蹤迹”,從羊的走向、蹄著地的硬度、下踏的深淺以及步子的大小等痕迹去識別羊的大小、公母、肥瘦、體征、毛色、走失方向等,經過實踐與摸索,他的判斷能力日益增強,判斷的結果也越來越准確。他的羊群裏,只要有羊走失或者被盜,他基本都能碼著蹤迹給找回來。
在那之後,他除了常常找回自家丟失的羊以外,還經常幫助鄉親們找回丟失的牲畜。幾次“大顯神威”後,大家都對他十分信服。不僅是牛羊等家禽,馬玉林對人的腳印也十分敏感。通過人的足迹和鞋印,馬玉林能推斷出這個人的性別、身高、體態,甚至年齡。
1952年7月的一天,赤峰市水地發生了供銷社被盜案。供銷社領導派人去找馬玉林,馬玉林急匆匆趕來後,第一句便問:“都丟啥了?”。“丟了幾匹布,還有些餅幹。”領導隨即回答道。馬玉林一聲不吭,走進現場,進行勘察。由于白天來供銷社買東西的人數不勝數,足迹雜亂不堪,但馬玉林很快就認定了賊的足迹,“這就是賊的足迹!他是個大煙鬼(吸鴉片的人)。”“你咋知道的?”,領導問起,馬玉林鎮定自若地答道:“你看,那裏還有吃剩的餅幹,遊手好閑的人通常饑一頓飽一頓,進屋後先找吃的,走時還拿點。”
說完後,馬玉林伸出自己的右手,比劃了那個腳印的大小,微微點了點頭,忽而趴在地上尋覓,忽而起身斜眼觀察。咔嚓!他伸手折了一根樹枝,一個又一個地在地上畫起圈兒來。嘴裏時不時嘟囔著:“腳印……腳印……這也是腳印……”,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樹枝,飛速來到一片高粱地前,用樹枝向高粱地裏一指:“那不是!餅幹吃了一半,還剩下一半。”人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了扔在壟溝裏的餅幹。
供銷社領導面露喜色,但旋即又疑惑了:“布在哪裏?”“別急,我接著再碼!”馬玉林說完,又追蹤而去,追到建昌營子:“就是這裏,那個賊一定在這。”在當地村幹部的配合下,凡是吸過鴉片的人都被叫來了。馬玉林讓那些人在土路上走了一段,馬玉林隨後觀察了他們的足迹,而後對村幹部說:“行了,讓別人都回去吧!”“供銷社的事是你幹的不?”那人臉色煞白,很快交出了偷去的布匹。類似這樣的案子,馬玉林破了很多,鄉親們都以本地出了馬玉林這樣的神眼而感到自豪。
1959年農曆臘月二十九,正是人們歡歡喜喜准備過年的時候,赤峰市公安局刑警隊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水地公社分銷店發生盜案!
刑警隊隊長到現場一了解,店門上堅固的鎖鼻子被犯罪分子用鐵鎬撬壞,入室盜走現款300多元、棉布4匹、香煙4條、糖果7斤、豆油1桶,是件大案。勘察現場發現了兩種可疑的足迹,一是穿膠鞋的,一是光腳的。隊員們碼腳印碼到分銷店門口,就再也碼不出去了,急得團團轉。
這時,有人提醒說馬玉林碼腳印很有兩下子。隊長說:“把他請來。”于是,馬玉林連夜騎著毛驢,在次日天還沒亮時來到了案發現場。馬玉林蹲下身子,伸出手量足迹,有人遞過來一卷皮尺。“不,我用手就中。”馬玉林謝絕了,用手量了量光腳的和膠鞋的足迹,然後沉思起來。他判定赤腳的人約有40來歲,身高1.7米,穿膠鞋的人則年齡不過20歲,身高1.65米左右。
天亮了,馬玉林再次端詳“底蹤”,牢記在心,隨後向外面走去,兩眼盯住一個土包,看了好久。“這是那個穿膠鞋的腳印,”馬玉林指著土包說道,“這是一雙才穿不幾天的新鞋。當時他站在這土包上,朝店裏偷看哩!”馬玉林開始圈蹤了。他用樹枝在地上一個圈兒接一個圈兒地畫起來,刑警隊的人在後面緊緊跟隨,大家注意到,明明沒有足迹的地方,馬玉林也畫了圈兒。有人憋不住了:“啥也沒有,你畫什麽?”馬玉林自信地答道,“你沒看見那顆石頭子兒翻白了?那是壞人踩的。”果然,他畫的圈兒裏有顆小石頭,朝上的一面有濕土,朝下的一面卻很光滑。
馬玉林畫著圈兒,繼續追蹤。又有人發問:“有的圈兒裏既沒有足迹,又沒有踩翻的石頭,是怎麽回事?”馬玉林微微一笑:“我畫了圈兒的地方,是壞人應該留下腳印的地方。不畫,就不能准確地找到第二個地方。我畫他十個看不到的腳印,就能在第十一個地方看到他的腳印了。這樣找得准,亂不了套。”
馬玉林追著膠鞋足迹走進黃土梁子村一戶人家門口,向院裏看了一眼,稍顯猶豫,搖搖頭道:“這家不是。”便離開了,再去追那個打赤腳的人,可是足迹消失了。馬玉林說:“跑不了,他就是這村裏的人。隊長,你把村裏的人都召集來吧,不要女的。”不一會兒,全村的成年男子都來到了場院。按照馬玉林的交待,在場院的一面土牆上的豁口前撒了薄薄一層土,由生産隊長指揮,每5人一組,讓男子在豁口處薄土上走過去,馬玉林則站在一邊辨認。這種捉賊法可真是前所未聞!刑警隊隊長自搞刑偵工作以來,還從未使用過這種奇特的偵察鑒定手段,這個方法有效嗎?一個老羊倌,人們將信將疑。
第一組走過去了,馬玉林揮動掃帚,掃平了薄土上的足迹。不到一袋煙的工夫,60多個成年男子便走過去了,最後剩下了5個人。有人再也沉不住氣了。“別急,”馬玉林用掃帚掃平了薄土,悄聲說,“這種人心裏有鬼,不願先走。”還沒等那5個人走出土牆豁口,馬玉林騰地跳起來,伸手拽住其中一個40來歲的漢子,大聲叫道:“就是他!”那個中年漢子先是一驚,繼而發怒了,一面掙紮,一面咆哮著大罵:“好哇馬玉林,你太缺德了!你不是人……”“不管怎麽罵,就是你!錯了挖掉我的眼睛!”然而,那個中年漢子理直氣壯地反問有什麽證據。“你的足迹和步法就是證據!”
這時,刑警隊長說:“還有一個穿膠鞋的足迹呢,你爲什麽不追了?”馬玉林笑了笑:“那個人的腳印我認識,年三十那天我就碼到他的家門口了。他姓徐,今年才17歲。”經馬玉林開導,小徐交代了作案經過。原來,那個姓張的中年漢子刑滿釋放回來後,不思改悔,又謀劃偷盜。倆人在大年二十九的夜間下了手,把盜出的大量物資藏到別人家的草垛裏了。
就這樣,當了大半輩子羊倌、大字不識一個、已經53歲的馬玉林,以自己非凡的碼蹤技術技能,通過了這場奇特的“考試”,由人代筆填寫了一張登記表,走進了人民警察的隊伍,成爲赤峰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一名試用追蹤員,不算幹部,不穿警服,月薪33元5角整。
長期的碼蹤實踐,馬玉林在頭腦中積累了一套完整的辨蹤經驗,從腳印的輕重、步態、步幅、虛邊、壓力、帶土等情況,即可分析出人的性別、職業、身材、習慣、年齡、身體特征等。而且他對于在沙土上、硬地上、草地上、水上、礫石地上、雪地上、河水中、雨天如何辨迹追蹤,都摸索出了規律,形成了較完整的步法追蹤技術。因此,馬玉林聲名遐迩,遼甯的朝陽、錦州、內蒙的包頭以及河北、河南、山西、山東、陝西、甯夏、青海、廣州、南京、上海、武漢等地都曾請他去協助破案或送來單個足迹要他推斷罪犯特征。
1964年,國家公安部把馬玉林請去北京,研究步法追蹤技術教材,組織一次技術表演,受到公安部領導的贊揚。馬玉林還曾多次被評爲市、局的先進工作者,內蒙公安廳曾授予其“追蹤能手”稱號。根據他的事迹,曾有作者寫了長篇報告文學《神眼》、《神眼馬玉林》。又以他爲原型,拍制了6集電視劇《神眼》。
到了晚年的馬玉林因爲家庭的牽累和營養缺乏,身患氣管炎、肺氣腫、風濕關節炎、高血壓等多種疾病,先後住了兩次院。可是,他病情稍有好轉,便又去追蹤破案。天寒地凍,他的氣管受不了時,便揣起一把小酒壺出現場,偶爾喝上一口酒,硬撐著工作。自行車蹬不動了,他便讓同事用繩子拴住他的車,拉著他趕到目的地。
1981年1月23日,馬玉林永遠閉上了眼睛,享年75歲。他去世後,公安部發出唁電稱,馬玉林同志在創建和普及我國的步法追蹤技術中,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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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風瞬作者團—臻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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