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新馬不同世代文青有不少人向往到台灣大學深造,不僅是受黃舒駿《椰林大道》的召喚,而是喜歡台灣濃厚的文學氛圍、台大享有的學術自由。因此,過去一段日子,台大遴選校長而爆發的“卡管”風波,不同區域的文化人和學者都甚爲關注。
前陣子,和曾留學台灣的媒體人聚餐,大家都對政治黑手肆無忌憚地伸入台大校園感到憤慨,從顧忌悠悠之口而羅列衆多罪名百般“卡管”到直接粗暴“拔管”,民進黨的政治算計已淩駕于學術自由之上,把二十多年前和民衆站在一起爭取的理念和價值棄若敝屣。
管中闵是台大循正當遴選機制推選出來的候任校長,只待台灣教育部頒發聘書就可走馬上任。然而,由于政治高層屬意的另有其人,因此聘書延宕幾個月都下不來,在質疑管中闵的學術倫理(指他論文涉抄襲但不成立)不果後,又以他曾赴大陸教學等牽強理由提出異議(學術交流更是莫須有的罪名),但台大內部經過再三審視後一致認爲管中闵的當選並無瑕疵。

台大學生也爲此曾走上街頭,抗議教育部的蠻橫導致校長不能就任,但這一切都無法動搖蔡英文政府和背後操作的學閥(沒錯,就是楊泮池和李遠哲)蠻幹到底的手段,在前教育部長潘文忠抵受不了壓力求去之後,教育部長吳茂昆(應該說是前任教育部長,他昨天已請辭獲准)幹脆直接“拔管”,要台大重新遴選校長(名單照舊哦,因爲“國王人馬”陳弱水就在其中),但暗示管中闵若再次當選還是會被打回票。

至此,包括龍應台在內的許多文化人再難保持沉默,紛紛站出來呼籲台大抵抗政治暴力幹涉學術自由,清華大學是首個公開發出聲援的學府,在聲明中懇切力陳學術自由不容戕害,並回溯1991年清大學生閱讀史明《台灣四百年史》而遭逮捕,全台各大學府和廣大群衆不惜力抗霸權的往事,知識界的大團結爲台灣爭取得之不易的學術自由和民主自由。清大師生系上黃絲帶,呼籲有良知的知識分子應堅守文明的價值,如今身在政治體系的“台大人”莫忘當年訴求“自由之愛”的初衷,一起捍衛台灣民主與學術自由。
這份聲明更籲請也是出身高教體系的蔡英文,令教育部收回“拔管”成命並修改大學法,讓遴選委員會自主決定各大學校長的人選,落實黨政軍退出校園以還給學府幹淨自由的空間。這份聲明铿锵有力,明確表達了許多關心學術自由的人的心底話,但對一向缺乏政治智慧的“空心蔡”抱有這種期待,看起來更像是竹籃打水,可能要失望的。
蔡英文在擔任扁朝時代的政務官時,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僚作風,刻薄寡恩是她給我最深刻的印象(緣于一次“民衆拔河斷手”事件,此不贅述)。然而她在2016年競選總統時,台灣人還是選擇相信她的文膽爲她操刀的華麗競選語言,而不是審視她過往怎麽“罵18%又暗領18%的軍公教津貼”,被揭穿後才捐出做公益的人格瑕疵。
唯一可能令民進黨和蔡政府收回成命的原因,除非是考慮到此事會對年底的“九合一大選”産生負面效應,民進黨可是一部“以勝選爲最高原則”的選舉機器,肯定會考量追殺打壓管中闵會不會“殺敵三千,自損一萬”,會不會寒了中間選民的心,到頭來也給自己的選情“拔管”。連一向口沒遮攔的柯文哲都暗示,民進黨有可能要對“拔管”事件付出政治代價,國民黨也第一時間有人跳出來呼籲管中闵競選台北市長。
台灣政客都深谙選民的悲情性格,過去“悲劇英雄”效應已有先例,民進黨的陳水扁2000年當選總統,國民黨內部分裂選票固然是原因之一,但1998年陳水扁尋求連任台北市長失利後一番“偉大的城市、無情的選民”的宣言,也深化了他“悲劇英雄”的形象(他從妻子車禍後癱瘓坐輪椅開始,就很會操作這個政治資本而且無往不利)。

連日來看重洋之外的寶島知識分子對學術自由的渴求,再回想近日本地社會怎麽看待覃炳鑫博士與部長在聽證會上的交鋒,外地學術界人士聯名發表的聲援書有多少本地學者簽名支持?
我們需要反思的是,民主自由也許在不同區域有個別诠釋和訴求,但學術自由應享有崇高並被尊重的定位,否則正如一些人所憂心的,價值的崩潰將從政治對知識的踐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