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兩年前的《瘋狂富豪》（Crazy Rich Asians）嗎？一部讓好些新加坡人興奮不已的電影。
電影上映期間，本地英文媒體連續幾周大幅報道，引以爲榮的是一部好萊塢大片以新加坡爲背景，而且整部戲都是東方臉孔。
本地媒體人興奮地說，亞洲人終于在美國熬出了頭，成爲社會的主流了。
東方人追隨西方人，爭取他們的肯定，已經爭取了一兩個世紀。一部電影未必就改變了一切，但已足以讓人陶醉。
然而，這是特朗普時代的美國，赤裸裸的種族歧視成了政治票房的保證；這加上一場世紀大疫，好萊塢制造的種族夢幻很快地就蒸發得無影無蹤。
疫情暴發以來，各地的種族仇視事件層出不窮，美國的情況尤其突出。先是不斷傳出亞洲臉孔慘遭辱罵、追打的消息，近日來更有黑人走上街頭發泄心中悲憤的暴力事件。
美國是世界人種的大熔爐，標榜人人平等、不分種族，然而，一兩個世紀來，這個理想備受考驗，也一再經不起考驗。
對衆多美國亞裔來說，近年來學業事業成績不斐，讓他們開始走入主流社會，對未來充滿憧憬。
不過，病毒來襲之後，美國人心一亂，“黃禍”恐懼又再出現；黃色臉孔好像帶著“原罪”，出了家門成了過街老鼠。美國亞裔抗議不已，忙著掏心掏肺，證明自己是赤誠美國公民。
美國黑人白人之間矛盾更爲尖銳。黑人男子弗洛伊德一周前遭一名白人警察按在地上、用膝蓋緊緊壓住頸部，直叫“我無法呼吸”。
這一聲哀號，是黑人兩百年來被壓在社會底層的寫照，心中積壓的怒火堪比火山熔岩，一再爆發難以避免，近日的全美暴動只是他們抗議曆史的新一章。
更不幸的是，特朗普不但不嘗試化解憤懑，還煽風點火，亞裔和黑人都是眼前的目標，都能幫助他在年底選舉中獲得連任，畢竟他最大的票源是信奉白人至上的社群。
世人現在關注的是美國的情況。其實，種族歧視是人類本能，各地都有的現象，包括新加坡。
社會學者形容種族歧視爲人類“本能的呼喚”，爲的是保持自我種族的生存環境和血脈純粹。
只不過在文明社會，尤其是西方國家，大家都在自我約束，借以標示開明和優雅。但人類本質不變，社會一有矛盾，種族之間的歧視和敵意便浮出水面。
在歐洲，仇恨猶太人的情緒始終若隱若現。在東南亞，在許多土著眼中，土生土長的華人始終是“外來移民”，排華事件永遠是個社會隱憂。
在新加坡，作奸犯科或違反法規的人，只要長相或名字有點“特別”，網上便會有人一口咬定是外地人，其他人也堅信不疑，彷佛新加坡人都是天使。
在中國，一些非洲人說他們在廣州封城期間遭遇“不人道的對待”。這道消息成了西方媒體爭相報道的材料，被用來說明中國人跟一些西方人一樣，骨子裏也是種族主義者。
聯合國有鑒于種族歧視、暴力事件日益上升，已經呼籲各國采取措施緩解矛盾，加強和諧。這是善意的呼喚，但談何容易。
疫情不僅凸顯種族偏見，還造成生計的流失，加深了貧富之間的裂痕；這加上各地民粹政客的煽風點火，還加上世界超強之間的對立，可說是火上澆油，必將使到疫情後的世界變得更淡漠冷酷，叫人無法呼吸，無法感到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