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讓你回想,你是否還能記得,2013那年的你是什麽樣?
和如今的你,有哪些不同?得到了什麽, 失去了什麽, 又收獲了哪些成長和記憶呢?
也許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改變。如果覺得沒有什麽特別值得說的, 那麽恭喜你, 其實你是命運的幸運兒之一。
爲什麽這麽說?因爲如果看下去,你會知道下圖中這位身患白血病,名叫Trinity的小女孩在這四年裏,經曆了哪些不爲人知的煎熬。那是大多數成年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和難以承受的痛苦,而她,病發時只有9歲的她,挺過來了。
Trinity生長在新加坡一個普通的印族家庭,家裏有疼愛她的父母,兩個姐姐,一個弟弟,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生活在政府組屋裏,直到那一年–
2013年初,Trinity開始頻繁發燒。誰也無法想到,絕症已經在悄悄吞噬著她小小的身體,何況父母帶她去醫院檢查,驗血的結果一開始還顯示指標正常。
▲(幼年的Trinity-最右,和她的兄弟姐妹在一起)
可是Trinity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同年6月的學校假期,她已經嚴重到父母不得不再次帶她去進行全面檢查-晴天霹雳就是這個時候打下來的。醫生告訴Trinity的爸爸媽媽,他們最小女兒的身體,已經被白血病細胞占據了90% –而當得知這個噩耗之前,他們誤以爲Trinity浮腫的淋巴和胸腔只是早熟的迹象,殊不知其實表皮之下,是胰腺上面10CM大的可怕囊腫。
好在醫生表示,盡管Trinity患上的是高危性血癌,但仍有治愈的可能。但爲了拯救她幼小的生命,必須馬上開始化療。
“化療”–簡簡單單兩個字,對年幼的Trinity來說卻是無窮無盡恐怖的噩夢。
時隔四年後的今天,她回憶起來那些日子仍然曆曆在目,心有余悸—-長長的針刺進她幼嫩的皮膚,一根、兩根、數不清……當她剛剛強迫自己適應這種疼痛,更進一步的折磨來了–爲了收集她大腦和脊椎附近的體液,必須打進一根更長的鋼針進入她的脊椎骨裏面。此外,還要長期忍受著植入她心髒附近的用以監測化療反應的可視化裝置帶來的強烈不適感。
Trinity的大姐Tritassha有時會陪伴她度過那些夜晚,她能感同身受小妹強烈的痛楚,見證她半夜無法自控的大哭和呻吟,她實在是太痛了。
那些肉體上無法分擔的折磨,唯有藉由她的家人以強大的愛意作爲支撐。每個家庭成員包括Trinity的父母都說,她是個內心非常強大的值得驕傲的孩子,她的意志力甚至值得做父母的向她學習。
幸運的是,小Trinity的身體對于化療的反應是良好的,不久之後醫生宣布,她可以出院回家療養了。然而命運的作弄遠遠不會就此停止—僅僅一個月後,Trinity開始嘔吐,連說話和行動都出現了異常,病魔再次擡頭。
▲左圖爲進行腦部手術後的Trinity,挖出大血塊導致頭骨凹陷
緊急送醫後,Trinity被診斷爲化療造成其免疫系統被破壞,已經引發重大的真菌感染。感染蔓延到了她的大腦,整個左腦中充滿了血塊,才造成了她的行爲失調。
大腦當中出現的問題豈可小觑?醫生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手術不斷手術取出大腦中的凝血,但也無法阻止大腦左側不停出血。Trinity已經不記得自己做過多少次手術了。她只記得每次被推進無菌室前,家人深深的悲傷、絕望和擔心。她小小的內心充滿了恐懼……試問成年的我們,面對死神擦身而過無數粗,誰能不恐懼?
父母沒有告訴她的是,由于Trinity的病情危急,他們必須在手術前簽署免責同意書—-也就意味著,每一次看著小女兒被送上手術台,都要冒著無法再看到她下來的危險。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煎熬時刻,負責主治的神經外科醫生給Trinity的父母下了令人絕望的判決書—-盡管他們會非常盡力,但出于嚴峻的形勢考慮,在進行多次手術後,Trinity再也沒有可能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回家了。
果然~由于傷及部分腦神經,手術告一段落,頭部外觀已經明顯異于常人的Trinity,幾乎喪失了全部記憶和行動能力,退化成像一個初生的小嬰兒—她忘了家人的名字,忘了ABC怎麽說,失去整個右半身的行動能力,失去感觸和知覺,甚至失去了連嬰兒天生就有的消化能力。醫生每天需要幫Trinity抽出大概一升的胃液,預計她永久都只能靠插管維持生命……
但是這一切,並沒有將這不幸而又幸運的一家人擊倒。爸媽姐弟和耐心的治療師從未放棄嘗試喚起Trinity的記憶,不停的鼓勵她試圖講出自己想要說的東西。Trinity的媽媽最早重新教會Trinity說的是“我要……’”,“我要喝水,我要吃東西,我要堅強活下去,我要戰勝病魔活出屬于原本屬于我的樣子。”
▲經過化療和數次腦部手術後,堅持複健中的Trinity
但她畢竟只是個孩子。經過一段時間智力和體力的複健,剛剛能完整表達自己想法的Trinity問媽媽:“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爲什麽要經曆這些痛苦?是因爲我不乖嗎?”令人心碎。家人抱著Trinity告訴她,這一切都只是意外,不是她的錯。這不幸的遭遇一定會過去,而且很快就要結束了。
康複訓練比想象的更加枯燥和磨煉人的意志,曾經如小鳥一般自由的她,連一個簡單的直立行走都無法實現。倒下一次,倒下兩次,倒下三次……記不清失敗了多少次,Trinity終于可以從輪椅上站起來了,終于可以借助拐杖走動了,終于可以抛下外界支撐自己走去想要去的地方了……
▲靠著腿部支撐,在家樓下練習上坡行走的Trinity
懂事的Trinity邊回憶邊說,我只是不想這麽容易就放棄。並不是醫生說,你以後就只能這樣了,于是我就不再繼續爲自己努力了。
她真的做到了。就算仍然需要輪椅才能出院,就算她被迫要把自己常用的右手改成左撇子,就算仍有無數艱難險阻擋在這只浴火涅槃的小鳳凰面前,她還是實現了連醫生都不敢相信的奇迹!
▲僅憑腿部支撐,已基本恢複正常機能的Trinity
而此時,2015年5月,距離病發已經將近2年。醫生在Trinity的頭骨當中安裝了一塊钛板來填補孔洞。即使如此,她的外表還是沒有完全恢複正常。
但這點阻礙怎麽會嚇到我們堅強的小Trinity?曾被醫生斷言此生會在病床上度過的她,還想要回去學校繼續讀書!
向來獨立的Trinity在得到醫生和家人許可之後,終于在2016年1月,自己收拾好書包,回到闊別兩年的校園。
▲Trinity重返校園,和她的朋友在一起
讀書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對于剛經曆過人生大變故,已經缺席兩年的Trinity來說。她小小的心裏當然不是沒有忐忑‘我這副樣子,同學們會有人理我嗎?他們會不會覺得我是怪物?還會有人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當然有。誰都會喜歡堅強、樂觀、永不言敗的小天使。Trinity不但奮起直追,在其他同學休息玩耍的時間,加班加點的查漏補缺,很快讓自己學習回到正軌,從未在考試當中失敗過,更是交到了新的知心朋友願意幫助她,陪伴她,她終于又找回了生病前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Trinity與家人在一起在組屋樓下散步
是的,未來的路還很長。時至今日,Trinity在家睡的仍然是病床,她仍需要定期回去醫院進行檢查,癫痫的後遺症也時不時會發作。
但我們聽,這位令人欽佩的小女孩說‘雖然我的右手還無法握緊,但我能回學校上課真的太令人珍惜了。我很感謝這一切。現在只是我的手還沒100%恢複,我就快痊愈了,只剩這最後一點點!’
▲圖左:2013年剛曆經腦部手術的Trinity;圖右:2017年9月,被采訪時的Trinity
現年13歲,順利通過了2017年小六會考,即將進入中學的Trinity,在鏡頭前笑得像朵太陽花。誰能想到那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讓人不忍心看的那個白血病病患曾經就是她本人呢?
Trinity說她的夢想是長大成爲一個音樂創作者,非常期待即將到來的中學生活。讓我們一起爲這位與病魔抗爭的小英雄點贊,爲新加坡這個小紅點上,從荊棘中頑強綻放的動人花朵喝彩吧!
(白家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