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大多數人都熱愛交易?匯商君問了問周遭做交易的哥們,無不外乎下述幾點原因: A.它是一條能讓你以相對較少的資金起步,並最終成為千萬富翁的途徑。
B. 交易可促使你加強學習的自主性、克服人性的貪念、權衡得失、走向自律的人生。
C. 交易場上沒有社交、職場中的欺騙、虛假承諾、惡意誹謗,一切公平透明,不必在意人言可畏,只需要不斷超越自己,就能賺更多的錢。
D. 交易中蘊含著無數的真理,你需要知道如何在贏的時候最大化盈利、輸的時候減少損失。好比你要選擇一個高速發展的朝陽行業和一家適配你價值觀的公司,這樣才能自發地將自己的潛能發揮到最大。
E. 交易讓你深刻地感知到當下你的每一步都為將來的成功與否埋下伏筆。尤其當你面臨人生的兩大難題「擇偶擇業」時,如果選錯了方向,最重要的是「及時止損」。
現實版本的交易員究竟長什麼樣?某外媒採訪了包括約翰在內的10多位交易員。這些採訪最終證明,真實交易員和普通民眾心目中的形象是存在差距的,大多數交易員「神秘」,低調——他們中的大多數在採訪中都要求匿名,同時要求不能提及公司名稱。
X是其中一位的化名,他毫不隱瞞地聲稱自己在2014年的3個月里賺了幾百萬,但同時又強調,「 老闆告訴我們,不要接受媒體的任何採訪。」
在美國也是一樣,對沖基金專家傑克·施瓦格走訪了幾十位全球頂尖的交易員,最後集結成書《金融怪傑》,書中的採訪對象也全部要求匿名。
除此之外,這個群體倒確實有一些意料之中的共同特徵,比方說對巨變有強烈的渴望。 「個人以相對較少的資金起步,並最終成為千萬富翁的途徑極少,而其中一條途徑就是交易。」傑克在書中提到。
當然,只有少數人才能成功,但至少交易提供了改變的機會。因此他們的故事包含了比流言和交易本身更多的東西。
01
聽說他們總是賺很多,那麼這個「多」究竟是個什麼概念?
如果你在投資銀行高盛集團的紐約總部見到韋斯特,你很可能會加深「交易員都很有錢」的印象。高盛在紐約的這座辦公大樓價值21億美元。韋斯特在高盛工作了7 年,前兩年在投行部門,2008年開始他轉入了交易與銷售部門。
成為交易員之後,第一年,他幫公司掙了200 萬美元,第二年354萬美元,第三年600 萬美元。不過,當被問及,「每年有多少錢進入了你的口袋?」他模糊地回答:「就說是六位數吧」。六位數的意思是10 萬美元到99 萬美元之間,而2016年美國人均年收入只有5萬美元左右。
通常情況下,交易員們總在操縱一大筆錢(儘管可能都不是他的),這也意味著大賺的同時,也有大虧的可能。同時還意味著,一大筆錢並不總能長時間地握在他們手裡,並且獲得變現的機會。
不少受訪者表示,他們確實從交易中積累了一些財富,如果運氣好,積累的時間確實不像普通人那麼長。
X 是一名90 後的股票日內交易員,2015年的四月和五月是他這輩子賺錢最順手的時候。他在採訪中說,兩個月的時間,他賺了一兩百萬。X 所在的公司由30個90後組成,每天操縱著數十億的資金,其中最厲害的一位賺了2000萬。這些錢並不全都歸X 所有,不過憑著當時通行的融資融券槓桿,積累了差不多1 年時間,去年9 月X 在上海買下了一套房。
福山在北京有一個5人團隊,剛好趕上了最近商品期貨的好行情,這個季度他們「賺了8 位數」(千萬級別)。在這之前,他還做過3年美股交易員,那個時候,他在北京每個月的底薪5000元,管理著30 萬美金的帳戶,最好的一個月自己掙了39 萬,最低的一個月是8萬。在美股交易市場,福山數了數——他總共待了887 天,每天從晚上八點半工作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到最後身體實在熬不下去了」。
887 天之後,他回天津買了一套房,換了一輛車。
02
這幫「賺錢機器」到底靠的是智力,運氣還是內幕消息?
既然來錢更快,從常理上說,這群人總該有點兒什麼過人的品質。大多數人會認為一個智商超高,對數字敏銳的理科生比較符合對交易員的想像。
但福山說,並非如此。「我智商就不是很高,交易這行,不太重視智商的高低,我身邊清華的有,沒考上大學的也有,最重要的是學習能力和紀律性。」在期貨私募公司交易商品期貨的「李老師」則稱,他身邊70%的人都是文科生。
不過,對這群人來說,他們並不介意被貼上高智商、理科生的標籤——他們真正介意的是大多數人認為他們的工作僅憑運氣、就是賭博。在所有接受採訪的交易員中,沒有人願意承認運氣在他們身上起過、或將會起到作用。
「交易絕對不是靠運氣,」 韋斯頓說,這是因為他從未打算穩賺不賠,並且有一套嚴格的交易策略和行為準則。「你需要知道如何在贏的時候最大化盈利、輸的時候減少損失。作為交易員,如果你60% 的時候是對的,40% 是錯的,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要制定出交易策略聽起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李老師」管理著上億資金,他聲稱,他的交易策略來自於至少兩三個月以上的大量分析和研究,期間還會參考專業的研發分析團隊報告。
相比起來,賭博是個簡單的遊戲,只把賭注壓在一種可能性上。福山非常希望指出,他們並不仰仗著這50%的勝算機率。「交易不是猜測,是預測,」他說,「預測一定是2 個方向,漲和跌我都有策略。舉例子如果股價跌穿策略預警線,立刻止盈或止損出局,減少回撤也可以理解為賺錢。期貨上,如果出現趨勢性上漲行情,主策略為做多,但同時可以有輔助策略去調整行情,主動降低盈利的回撤幅度。」
交易員們極力否認的另一指控是「交易員擁有更多的內幕信息幫助他們做出策略,比我們普通人占有更多優勢。」
內幕交易確實存在,這些人確實可以在短期內獲得利益,但交易員們堅稱,這並不代表普通人就處於劣勢。「那些有內幕的人在瘋狂買賣交易的時候,你也可以在圖表上看到,你可以選擇跟進,」福山說,「如果你不想做這樣的短期交易,你也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賺錢。」即便在A 股市場,也同樣如此。
03
他們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顯示器嗎?
韋斯特在做了兩年投行分析師後決定轉到高盛的交易部門,原因很簡單,投行部門節奏太慢,有時候每半年才有一個項目,而交易員每天都必須在高壓的情況下快速做出各種決定。
在高盛5 樓的交易員樓層,你就可以從中看出端倪,交易櫃檯並排而放,每個交易員面前有四台、六台或者八台電腦顯示器,天花板上還懸掛著數字時鐘,顯示的不僅是紐約的時間,還包括倫敦、香港、東京等其他全球金融中心的時間,時刻提醒著這些交易員爭分奪秒。
在新加坡德意志銀行做外匯交易工作的弗蘭克有著和韋斯特類似的生活狀態,他每天7 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看彭博終端上全球的新聞,因為全球宏觀經濟信息與外匯緊密相關,一有新聞出現,馬上就會反映在貨幣價格上。每天早上9 點到11 點半是他一天中最緊張的時候,需要隨時關注市場變化、新聞動向,「基本就是一直在向客戶報價,交易員喊來喊去,非常嘈雜。」弗蘭克說。
在業內,韋斯特和弗蘭克都被稱為執行交易員,顧名思義,他們更多的是執行投資經理告訴他們的任務。經理會告訴他們交易策略,止損和止盈的範圍,他們的任何買賣行動都必須在範圍內浮動。日內交易員X 在每天交易的四小時內精神必須高度集中,幾乎不能去上衛生間。
對於大多數執行交易員來說,成為投資經理是他們的終極目標,這就跟你在一個大公司為別人打工和你自己創業當老闆是一個概念。一個投資經理可能同時有交易員、分析師和經濟學家為他打工,他是最終做出決策的人,當然也是交易成功後獲得利潤最高的人。
執行交易員有 「倉在人在」 的說法,但投資經理就不同了,「我只要花幾個月時間把交易策略做出來,交給下面的交易員無條件執行這個策略,嚴格的風控跟進,」「李老師」說。這是由於他管理的資金規模偏大,做的相對都是波段或者長線交易,並不需要時刻盯盤頻繁操作。
「李老師」把這種方式被比作他眾多極限運動愛好中的攀岩。攀岩和期貨交易非常像,在大眾眼裡這項運動看起來很危險,「但其實攀岩的動作就是由無數個簡單動作組成的,在享受攀岩的樂趣之前,你需要大量的攀岩館動作訓練和學習器械操作以及優化自己身體素質。期貨交易也一樣」。
04
危機可以轉化成機會,但危機感還是不出意料地打擾到了生活
亨利現在認為生活和交易應該分得一清二楚,得到這一領悟,他付出的代價不小。有一回,他白天工作出了差錯,回家後又和女友發生了口角,於是下單時判斷錯誤,並且開倉五手(期貨交易中以手為單位),帳面資金直接縮水兩萬美金。
在遠大集團做交易的韓毓認為,交易從頭到尾都是在和自己鬥爭。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都喜歡看心理學的書。
沃特博格的故事很值得一聽。起初,他覺得「自己多投入一點,就離成功更近一點」。從2008 年開始做期貨交易,沃特博格第一次投入6 萬,輸光,第二次投入12 萬,輸光,第三次投入24 萬。到了2010年,終於爆倉虧損270 萬。
「我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心態問題。我下單之後手會不停哆嗦,非常恐懼!單子下了之後,會一直盯著螢幕看,不敢離開,驚慌。於是我開始讀很多焦慮、恐懼、強迫症的書,看完了這些病症的所有紀錄片,發現我不是那些病人。我又開始研究心理學,研究了一年多,這些書只是告訴我症狀並不告訴我解決辦法,唯一找到的辦法是冥想、練瑜伽。我還練毛筆字,學了唐卡,學了佛經。
但是問題並沒有解決,我下單的時候手不哆嗦了,我還是在虧錢。一個月的前3 周在賺,最後一周全部虧完,2008 -2014 年一直這樣,最後我發現問題不是心態,而是風險控制,你知道止損就行了。」他說。
「李老師」覺得,打算入行的人都需要知道:「這個行業里要求你是兩種人,一是狐狸,二是獅子。需要你狡猾的時候就該狡猾,不能繼續虧錢了,趕緊跑,還得像獅子,自信,該掙的時候要掙。」 福山過去很喜歡和人爭論,現在,他顯然已經成了獅子和狐狸的混合體:同樣探討,但絕不爭論。
約翰身上的後遺症是,他沒有辦法長時間地專注於一件事,因為交易員的工作要求他總是多任務同時操作,他變得容易分心。這和約翰做投行的朋友形成了兩個極端,後者非常在意細節,只能一次做一件事情。
05
沒人可以開導他們,並給出正確答案
很多交易員都認為自己的偶像是巴菲特,但巴菲特能幫的忙也就那麼點兒。巴菲特的操作方法也很簡單,不過是做多、做空或者平倉,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但他的理念和思維方法卻很難學到,人們只能通過他選擇的持有方向、倉位大小和持有時間長度猜測他的判斷。
在華爾街,專門的期貨交易員培訓機構能幫助他們稍加晉升,中國各類的交易研討會和講座也不少,但在職業交易員看來,這不可信。「講課的人都是失敗者,只有沒達到穩定盈利的人才會出去講課賺錢。」沃特博格說,他曾接到一所大學的授課邀請,授課費每天一萬元,但他算了算,在家止損單天就能賺70 萬。
初學者也很難遇到真正的導師,他們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提問。在職業社交平台「在行」上,「李老師」被約見了40 次左右,很大一部分的約見者都想知道目前的行情如何,以及是否有永遠賺錢的方法。除此之外,他們往往對最關鍵的交易策略、資金管理、風險控制、心理狀態並沒有太多概念。
06
人人都想擠進這個行業嗎?
韋斯特在高盛的五年多時間,每天早上5 點過起床,有持續3 個月的時間,回家後必須用喝酒來釋放壓力,但還是無濟於事,他仍然會在半夜醒來,醒來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半睜著雙眼打開電腦,查看亞洲市場的行情,確保一切ok 後才能繼續睡覺。
他認為交易員永遠都無法快樂起來,「因為賺錢的時候,你會後悔自己怎麼不多買進一點,輸錢的時候,你也會同樣地難受。隨時都在質疑自己,我是不是該做這件事情?」
2013 年,他感到自己的健康受到了影響,選擇辭職。在接下來的9 個月時間內,他去了18 個國家。所有費用一共花去了他35000 美元,「如果你想想你在紐約生活五個月的花費,這個價錢真的不高。」他說。
與此同時,高盛交易部門正在縮減,越來越多的交易經理被解僱。大銀行的交易部門都在縮減,德意志銀行今年在亞洲地區只招了300 個交易員,九大投行加在一起也不超過1000 人。在德意志的弗蘭克是2013 年復旦數學系的畢業生,同一屆從復旦數學系畢業的200 人中,只有4 人做了交易員。
一個原因是,金融危機後,交易規模減小,二是因為當科技不斷進步時,電腦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人的工作,電腦可以在短時間內分析完大量數據並評估風險。首先遭殃的就是高級經理,因為他們最貴——而本來,這些高級職位的存在是初級交易員拚命工作的理由。
和九大投行比起來,小公司和自營交易商的門檻相對低,日內交易員笑天在智聯招聘上投了簡歷,經歷了三輪「很水」的面試後,就入職了。Tyler 也是在51job上投簡歷,面試只一輪就通過,第一天簡單認識情況,第二天就開始上手操作。
對於他們來說,草根賺大錢的夢想興許可以實現,X 就是他們中的一員。不過,去年在上海買了房子的他現在卻並不開心,剛賺到一大筆錢時在同齡人中迅速建立起的優越感「很快就消失了,我的工作就是模式化流水線一樣,就是高拋低吸,任何人學一學都可以做」。X 百無聊賴地說。
這條流水線還很容易遭受政策風險。去年國家停掉融資融券的槓桿後,他已經閒了一年的時間了,沒什麼事做,賺的也少,他說,他現在想有份踏實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