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剛跨出校門的我踏入職場,從事人生第一份工作。上班第一天,人事部同事告訴我,我的起薪比原本應得的少了幾個百分點。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公司不得不削減成本,而尚未領到第一個月薪水的我也得面對減薪,與其他同事同舟共濟。
慶幸的是,新加坡經濟很快走出陰霾,隔年便大幅反彈,取得14.7%增長。渡過難關後,公司也把之前削減的薪水補償給員工。雖然那不是我國經曆的首次經濟衰退,但卻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它的沖擊,也是我對經濟衰退的唯一記憶。
七年後,昨天坐在媒體席上的我,再次體會到經濟增長放緩的壓力。16道口頭詢問、10多名議員起身補充發問、三位部長輪流作答,昨天的口頭詢問環節針對經濟前景、失業裁員等課題,進行將近一個半小時的辯論。印象中,過去幾年的國會中,除了少數辯論貿工部和人力部開支預算的場合,很少有那麽多議員在同一場國會集中對經濟和就業課題發問。
作爲一個城市小國,新加坡在過去51年取得的發展和獲得的國際認可,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我國在經濟上保持的強大競爭力,而經濟能否繼續擁有活力,也是政府一直都有的顧慮。
2011年大選後,新加坡社會被廣泛視爲進入新常態。經濟增長的負面影響透過大量外籍員工湧入、基礎設施不堪重負、貧富差距擴大等社會問題放大,導致民衆擔憂甚至懼怕增長,也讓政府被扣上“不顧一切追求經濟增長”的帽子。
因此在過去幾年,國會議事廳不時有議員替國人的這種擔憂向部長請命,希望政府不要忽略國家爲經濟增長付出的社會代價,反倒是督促政府重視經濟增長的那把聲音變得少之又少。關于經濟增長重要性的論述一度備受忌諱,提出這樣的觀點者也總是小心翼翼,不忘加入包容增長、分享增長果實等論述。
國會議事風向轉變,再度出現衆多議員關注經濟增長的場面,一方面顯示過去幾年諸多加強社會安全網的措施落實後,人民對社會問題的擔憂情緒已有很大改善。另一方面,這也凸顯在全球經濟低迷的大環境下,我國經濟正在步入新常態,國家面對的燃眉之急漸漸從社會問題再次回到經濟問題。
受全球增長疲弱、中國經濟轉型、英國脫歐等因素影響,我國今年的經濟增長將處于1%至2%預測範圍的低端,未來幾年的年增幅估計也將維持在2%至3%的較低水平。
此外,就業市場也不容樂觀,受人口結構變化影響,本地勞動隊伍增長明顯放緩,若我國要避免過度依賴外籍員工,通過提高生産力推動經濟增長已變得刻不容緩。
如果說2009年的金融危機,對當時的新加坡而言只是一種短痛,下來經濟將經曆的艱難時期或許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這也意味著像我這樣鮮少有經濟衰退記憶的人,得做好准備面對新的經濟常態,思考減薪會如何影響我的生活,我是否得學習新的技能,在面對裁員時能否中途轉業。企業也得擔憂訂單是否會持續下滑,要如何提高競爭力,開拓新的市場尋找商機。政府除了要協助企業提升、幫助失業者重返職場,也要想想大量社會開支“錢從哪裏來”的問題。
誠如人力部長林瑞生所說,我們希望這段“過渡性的短痛不會變成新常態下的長痛”,如何把長痛轉爲短痛,或者把痛苦的程度減低一些,將是員工、企業和政府需要共同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