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廣東澄海樟林古港河岸新景觀。中國廣東澄海的樟林古港曾是“粵東第一大港”。當年許多先民便從這裏出海到南洋去。我的小學同學多數居住在新加坡河李德橋兩岸的店屋,一樓是囤積著米糧的貨倉,樓上爲“72家房客”。民間稱這裏爲柴船頭,俗稱紅頭船的大舟古在河面停泊,船頭魚眼睛部分油上紅漆,取義認路回航。好些同學的父輩當掌舵的大橹或穿梭于河岸間的苦力,跟著大舟古生活一輩子。李德橋俗稱馬六甲橋,200年前馬六甲人在橋邊安家,白天開辟禁山(福康甯山),晚上回到甘榜馬六甲住宿,形成柴船頭的第一個村落。附近的奧馬回教堂就是富商阿裕尼爲他們興建的。夜間在李德橋上走過,潮州說書人點燃線香,坐在點著土燈的木箱子旁爲苦力講古。這些線香特別幼細,晚風吹拂下不消一刻鍾就燒完。偏偏每到這時候,故事都進入高潮,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大家聽得入神,不介意付點小費聽下去。李德橋見證過沉重的豬仔歲月。莊欽永《新加坡華人史論叢》和吳新慧發表在聯合早報的《河畔滄桑·可歌可泣》,將時光倒流至19世紀末。當時汕頭有人指責河畔的怡記號豬仔館以新加坡爲基地,把被綁架的親屬轉運到蘇門答臘的種植園。華民護衛司介入調查後,認爲這些蘇門答臘華工滿意當地的生活。由于怡記號早已臭名昭彰,不排除華工可能受黑勢力威脅或其他原因,向華民護衛司撒謊。百年前怡記號關閉,人口買賣活動終告一段落。雖然我不是潮州人,但對河上陪伴著昔日老友長大的紅頭船始終有股莫名的感情。在深圳登上時速200公裏的高鐵抵達潮汕,然後驅車前往澄海樟林古港,尋找擁抱新中潮汕情的古老臂彎。
潮州紅頭船出洋發源地

“紅頭船,載我漂泊到他鄉。離家千裏,我內心有無限牽挂。懷念那功夫茶,紅爐火炭。甲一撮厝邊頭尾,閑聊阿伯。聽一聽大鑼鼓,唱五娘陳三。悠悠個鄉情,我心在潮汕。故鄉是潮汕。我根在潮汕。”南宋時期的泉州港,元明時期的漳州月港,以及清朝中葉的樟林港,曾經是古代海上絲路的啓航點。19世紀中葉,汕頭開辟爲蒸汽輪船的通商口岸,結束樟林港的海運樞紐地位。如今的樟林更像個內陸鎮鄉,出海口早已填平,建立起樓房。樟林原本是個瀕海小鎮,出于對外貿易與海外移民的需求,發展成帆樯雲集,風光一個多世紀的“粵東第一大港”。鼎盛時期,澄海的稅收達廣東省的五分一。19世紀在新加坡獨霸一方的潮人,譬如應天猛公之邀,過海開發新山的陳開順(潮安)、甘蜜商陳旭年(潮州府)、幫會首領蔡茂春(潮州府)、甘蜜大王佘有進(澄海)、黃梨大王林義順的先輩(澄海)等人,相信就是在這個紅頭船基地出海的。義安公司、潮州八邑會館和端蒙學堂的創建跟樟林港關系密切。至于掀起樟林港紅頭船下南洋的浪潮,可追溯至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解除海禁。海上貿易合法化之後,地處韓江河海交界的樟林港因此得福。乾隆年間,福建潮州沿海地區缺糧,商人領取合法牌照,前往暹羅(泰國)采購大米和木材 ,促進潮汕貿易和海外移民的發展。在樟林港乘坐買米的紅頭船,趁機尋找出路的人士,估計有70%在泰國安頓下來,其他人則到越南、新加坡、印尼等地。這些“翹首高舷,備大桅樯三具”的大帆船,多數在暹羅建造。根據陸集源的記述(《汕頭特區晚報》2008年3月2日),19世紀初,暹羅的造船價爲每噸15元,廣東的價格約1.4倍,福建約兩倍。品質方面,清朝藍鼎元《鹿洲集》寫道:“番山(暹羅)木料比內地更堅。商人每購而用之,如鼎麻桅一條,在番不過一二百兩,至內地則值千金。番人造船比中國更固。中國的數寸之板,彼用全木,數寸之釘,彼用尺余。”
樟林港跟本地的淵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