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朋友,喜歡榴蓮然而家裏人都拒絕這個味道,後來偷偷買了藏陽台上,等夜裏自己開著窗戶偷偷吃。
結果他兒子在屋裏哇一聲哭了。
爺爺奶奶就在旁邊哄啊,他兒子邊哭邊說,爸爸在陽台上偷著吃屎,還不分給我……
我一直認爲,第一個吃榴蓮的人,絕對是餓瘋了。不然誰會想著把一個能砸死人的東西打開,看看裏面能不能吃?
我受不了榴蓮,就覺得…這幫人有什麽想不開的不能喝點農藥麽?非得吃榴蓮?後來聞的多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第一次吃榴蓮的人,我想大部分也都是捏著鼻子抱著成仁的決心下嘴的。
身邊的勇士們告訴我,榴蓮的口感糯軟,像吃腐乳,味道很甜。冰凍過的情況下不會甜到刺喉嚨;另外吃榴蓮的感覺真的挺像臭豆腐,聞著的氣味跟吃進嘴裏的大不相同,其實確實很香。但是讓我吃,抱歉,世界這麽美好,我還想好好活著。
可是在新加坡和馬來西亞,一種叫“榴蓮落,紗籠脫”的說法,意思就是甯願不穿衣服,也要吃榴蓮。面對榴蓮,很多新加坡人,意志力完全被沖垮。有人開玩笑說,新加坡和馬來西亞打仗的話,馬來西亞斷供榴蓮比斷水斷電都管用。
上次回國,在超市裏也發現了貓山王,但要吃到最好的榴蓮,還真的要在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特別是新加坡。雖然本地早就不産榴蓮,但由于新加坡人的消費能力強,所以最佳品質的榴蓮其實都出口到新加坡。
每到榴蓮成熟的季節,新加坡基本上就是舉國狂歡。一貫幹淨整齊的街道,會冒出很多臨時的榴蓮攤,燈火不滅。立起的榴蓮架上整整齊齊擺著各種品種,桌子下面則是一框框不知名的或者賣相沒那麽好的小榴蓮,價廉物美,管吃夠飽。管你是金融大亨還是無名小工,不分貴賤、沒有歧視,怎麽吃都行。甭管桌椅有多簡陋,讓攤主現開現吃。任何榴蓮副産品,什麽榴蓮糕、榴蓮糖、榴蓮麻薯、榴蓮冰激淩……在吃家的心中都是次品。
賣榴蓮在新加坡可是個好生意,每天由馬來西亞送過來的一車一車的榴蓮,兩三個小時就能售罄。榴蓮上市和價格波動也會成爲新加坡的社會新聞,通常一公斤貓山王18新元(1新加坡元約合5元人民幣)算是正常價格。
榴蓮攤主通常是一兩個青壯年男子,胳膊上有紋身,脖子上大金鏈,新加坡人的江湖義氣仿佛都濃縮在了榴蓮攤上。一只手帶著防割手套握住榴蓮,另一手持刀。手起刀落,寒光一閃,榴蓮就被劈開一條縫,再來一刀,榴蓮頭頂就開了花。放到桌上,用刀沿著縫隙稍一用力,剛才還堅不可摧怒目金剛的榴蓮殼立刻就分成了兩半,露出金黃肥嫩、人見人愛的榴蓮肉來。
面對吃不慣榴蓮的人,世界各地的榴蓮客都會露出某種想掩飾、確故意流露出的一點憐惜,暗自竊喜對面的人不會跟自己爭搶,從而實現一個人獨吞的美好。
撸完了第一口榴蓮後,他們會吧唧著嘴告訴你:吃的就是這味道,你不懂。要不要試一下?
當然,榴蓮不只是好吃這麽簡單,號稱“萬果之王”的榴蓮可以稱爲新加坡水果攤上的圖騰。
因爲從精神層面剖析榴蓮,它的意義遠大于水果本身。
套用《娛樂至死》裏的金句再合適不過:並不是原來的水果攤加上了榴蓮,而是整個水果攤都圍著榴蓮構建的。
比如在家人重逢時,它可以代表親情。海外求學回來,父親就拎著一袋榴蓮回家,把報紙攤開,榴蓮放上去,用菜刀剝開,榴蓮獨有的香味就會轟然而出。用雙掌的壓力掰開,小心翼翼地由榴蓮殼中取出果肉,仿佛是在進行一種虔誠的儀式。
再比如,在新加坡你可以一個人吃雞飯,甚至一個人吃火鍋,但絕對不能一個人吃榴蓮。榴蓮要和好朋友一起吃,一起弄髒手,一起到口臭,才能吃出味道。所以和朋友在水果攤消費時,它代表著友情。都說一起吃榴蓮之前是朋友,一起吃榴蓮之後才能論兄弟。
我問過另一個不吃榴蓮的朋友,爲什麽會有吃完榴蓮就是兄弟的說法,他回答“你傻啊!屎都一起吃了,不是兄弟是什麽?”
情不自禁,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