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上有個經久不衰的問題:黃家駒如果活著,現在是什麽地位?
這個話題吸引了很多人的參與和討論,其中的高票回答認爲:黃家駒是一個死後被嚴重過譽的歌手,永遠不要低估死亡對一個人的神化作用。
誠如高贊作者所言,黃家駒去世之前,Beyond的對標對象是草蜢、達明一派、太極樂隊,黃家駒去世之後的二十多年,他的比較對象也水漲船高,變成了崔健、羅大佑、李宗盛、周傑倫、張學友、鄧麗君、許冠傑這些歌壇頂尖人物。
細細捋清一些事實後,不得不承認一個真相:如果抛開情懷單從歌曲進行橫向對比,Beyond的作品只是加了一些人文關懷的勵志雞湯。
「北京“遇冷”」
1988年10月15日,首都體育館,這個能夠容納18000人的場地迎來了Beyond的內地首演。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港台流行音樂逐漸打破了地域局限。那個年代,首都體育館見證了不少音樂盛況,北京觀衆對演唱會也不再陌生。
Beyond在內地沒什麽曝光,所以沒人知道他們從哪裏來,也沒人關心他們之前唱過什麽歌,看到演出海報上的“搖滾”字眼時,大家都慣性地認爲他們的歌應該和“崔健”差不多。
那時候只要是扯著嗓子唱歌的,都叫搖滾。
Beyond在公司要求下也錄制了一些國語版歌曲在台灣發售,同樣出師未捷。
他們又將眼光瞄向了日本市場,結果黃家駒發生了意外,時間定格在了1993年6月30號。
「Beyond的曝光源于一次商業公司的冒險嘗試」
如果把時間線聚焦到上個世紀80年代的香港樂壇,Beyond這支樂隊和當時的樂壇環境是失衡的。
香港所接受到的文化信息大多爲舶來品,這也使得港人將更多的目光都放在了個人的奮鬥發展上,市井文化得以逐步形成、放大,音樂、電影是爲大家服務的,“市井”是內核。
正是這樣,我們記憶裏的港人形象大多都“務實、拼搏”,而非悲天憫人。
香港娛樂圈深受大衆青睐的“明星”抑或是“時代符號”,是劉德華,而非黃家駒。
簽約新藝寶後,Beyond于1988年3月發行《現代舞台》,其中《冷雨夜》和《舊日的足迹》至今都是熱門單曲,這張專輯也成爲了Beyond開始帶有人文色彩、社會批判的開端。
彼時,粵語歌壇對于搖滾的定位還很模糊。
搖滾樂是什麽並不重要,就算Beyond的音樂談不上叛逆、另類,但只要“理想至上”的標簽貼在他們身上,淺顯易懂的價值取向就很容易激勵年輕人。
他們的存在就是不願意妥協的象征,這也是我們回望過去,仍然對這支樂隊抱有敬意以及他們能持續産生影響的原因。
除了精神象征,Beyond之所以受歡迎,最重要原因是他們的歌曲旋律順耳上口。
用現在看起來充滿套路化的和聲走向、口水化的旋律線條來表達自身的價值想法,這當中就包括了:人文關懷、社會批判、勵志拼搏、大愛無疆等內容題材。
個性等于難尋聽衆,商業代表尋求共鳴,這是那個時代必須做出的抉擇,如果說beyond的第一張專輯《再見理想》還算個性化的表達,那他們簽約後隨著名聲的累積換來的便是商業的妥協。
很幸運,Beyond用歌曲傳達態度的做法,在小情小愛的市場上找到缺口,收獲了最大範圍的聽衆。
同樣,這也是90年代香港電影大舉進入內地消除語言壁壘後,內地聽衆能如此迅速接納beyond並自發傳播的重要原因。
可遺憾的是,這一招在Beyond試圖拓展台灣市場時失效了,這也鑄造了Beyond不得不轉戰日本。
「被台灣歌壇拒絕的勵志雞湯」
如果從音樂性出發,Beyond的音樂其實卡在一個尴尬的“中間值”。
經曆過“民歌運動”的台灣歌壇,在上世紀80年代之初便呈現出大批精英知識分子進軍音樂産業的盛況,無論是家國情懷、悲天憫人的羅大佑,還是熱衷于挖掘平凡人感情生活細節的李宗盛。
對于Beyond的大多數作品而言,其歌曲中的價值觀表達是他們能夠脫穎而出的關鍵,盡管他們的內涵大多淺顯易懂,但象征性是不言而喻的。
黃家駒的意外死亡,無疑爲他們歌曲的整體價值表達增添了大量的悲壯色彩。
黃家駒就好似一個搖滾戰士,生前不得人心,最後未能如願、悲憤離世,這對于90年代後,壓抑許久終于能見識到這個五彩斑斓世界的內地聽衆而言,是一段蕩氣回腸的傳奇故事。
Beyond的歌能夠至今被不同年齡階層的人傳頌,特別是幾代人孜孜不倦的將他推向神壇,“死亡崇拜”是一個必要條件,因爲“死亡”能留給後人無盡想象,在他書寫完一個個篇章後不留任何瑕疵的猝然離去,便塑造了聽衆所幻想的“完美人格”。
「最後的話」
我相信,無論從什麽角度出發,Beyond作爲華語樂壇不可或缺的分流,在過去、現在、未來仍然會用他們的“搖滾精神”洗禮一代又一代的聽衆。
對比當下盛行的流媒體音樂,即使Beyond是人文關懷下的勵志“雞湯”,我也認爲他們的價值是巨大的,至少他們的歌是當代年輕人對樂隊文化感興趣的起點,《海闊天空》《光輝歲月》也成爲了多數音樂愛好者的第一支演奏曲目。
然而,在獨立思考缺乏的當下,一批又一批毫無熱愛可言的“粉絲”打著黃家駒、Beyond的旗號,傳達所謂空洞無比的搖滾精神著實讓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