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一
法國首都,巴黎,五區的某公共停車場內。
“我叫瑪利亞,今年72歲了。自從2018年被房東趕出來,我就一直住在巴黎五區的公共停車場裏。”
3月13日的統計中,巴黎地區有15個無家可歸人士被感染了新冠病毒。至今這個數字爲何,無知人,也無人問。
總有人會問:“這些人不是有手有腳麽?爲什麽不能自食其力?”
答: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沒有了機會努力。
在法國,在歐洲城市裏大馬路上混迹的人,都曾經或多或少有過工作,有的人甚至還是體面的工作,然而他們的工作機會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經濟危機而喪失。即便是他們有的人混到了退休年齡,可是手裏拿到的幾百歐完全不能允許他們在巴黎這樣昂貴的城市裏生存。
到底是誰之過?
小姑娘一身破舊不堪的衣服,本該上學的年紀,卻至今還在爲自己的身份到處奔波,因爲不懂法語,她只能去一些有阿拉伯語翻譯的救助站,白天就隨著其他大人到處找吃的,晚上就躲在救助站裏過夜。
問她爸爸媽媽在哪裏,她只是呆滯的看著別人,眼睛絲毫沒有淚水,只有空洞的眼神。
救助站的一個小夥子跑出來,對著排隊的人說:“非常抱歉,從今天開始大家可能不能進入救助站裏面了。我們沒有任何防護措施,我們也害怕傳染,我們也爲人父母,我們也害怕。對不起,可能這段時間大家不能再回來了。”
他們有的人是從北非、從撒哈拉以南地方偷渡來的,有的是從敘利亞、阿富汗戰區來的,他們大多數人沒有護照,沒有身份證明,把最後的錢給了幫助他們偷渡的蛇頭,他們曾經天真的以爲到達歐洲就有飯吃,有覺睡。然而等待他們的卻是更漫長的痛苦之旅。
對于歐盟各國,對于西方世界而言,新冠疫情可謂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考。頃刻間,就把長期積聚的社會問題一一曝露在了公共視野之下。
就在歐盟內部各國還在爭搶爲數不多的防護用品的時候,就在奧地利、波蘭、斯洛伐克相繼獨斷的關閉邊境的時候,就在歐委會主席馮德萊恩下令一定要嚴防死守歐盟的外部邊界,不讓一個難民再穿過的時候。有多少遠離家鄉抱著生的幻想的人,在求生的路上,在希臘北部的高原地區凍死,有多少人又在偷渡的船裏被活活悶死?
曾經願意主動承擔起西方世界責任的德國總理默克爾如今也默不作聲。對于爛攤子,歐盟內部達成的共識就是:用花錢的方式外包給土耳其、讓北非國家(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突尼斯、利比亞)去解決,只不過這種用金錢包裹的“外包式外交”根本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一旦錢不夠了,沒有人願意再幹這種辛苦活。
面對新冠病毒,這些人怎麽辦?有人還能想起他們麽?
小結
流浪漢和難民問題看似都是社會邊緣問題,卻深深的折射出歐洲社會當下進退兩難的窘迫:一面是崇尚的人人生而平等、自由的價值觀;一面是政治以及社會所無法兌現的諾言。
新冠病毒就像是一只無情的手,把掩蓋社會問題的遮羞布無情的扯開,讓這一切用最赤裸而殘酷的方式昭示給衆人。
最諷刺的是,或許就像左拉所言,邊緣人想要喚醒他人,自我拯救的唯一方式竟然只有:悲慘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