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生理和心理都已經到達了極限。”一位連續工作24小時沒有過換班的意大利護士,在她的社交網絡上寫下了這樣一句話。
在全球紛雜的大討論中,一些人的聲音卻常常缺席——世界各地奮戰在抗擊疫情前線的醫生們,他們太累了,以至于沒有時間帶我們了解他們的生活。
推特@Meghan McCain
口罩壓痕:一個時代的印記
還記得上個月疫情在中國肆虐時,醫生們摘下口罩後一條條的淤血和壓痕嗎?
圖源:cnn
盡管如此,她和醫生丈夫仍然爲了節省上下班的時間,保護更多人不被病毒威脅。從大年初一開始,他們在車上睡了23個晚上。並把酒店的名額讓給了家住的更遠的同事。
曹珊臉上的壓痕,她的故事,正在全世界更多的國家再現。
而在意大利,醫護人員臉上的壓痕已經成了工作的一部分。
35歲的Nicola Sgarbi醫生是意大利摩德納一家醫院的icu醫生,自從疫情在意大利爆發以來,他每次上班都是連續工作12小時起,奔走于icu已經被擠滿的病床間,嘗試著多拯救一個人的性命。
早上8點,他戴上護目鏡和口罩,晚上8點,Sgarbi在休息期間難得自拍了張照片,護具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像蝙蝠俠面具一樣的痕迹。
在連續工作10個小時的後,意大利北部克雷莫納的一家醫院裏,護士Elena Pagliarin還沒摘下護具,就趴倒在電腦前睡去。她疲憊的睡臉被認爲是意大利醫護人員艱難奮戰的縮影。
而是翻越了語言巴別塔的,屬于這場災難的獨家記憶。
每一個疲憊不堪的醫護人員都知道,在英雄和天使分光環背後,他們只是同樣面對恐懼與絕望的普通人。
印度的第一道防線是根植于社區的衛生工作者,由90萬名婦女組成,沒有一個人被配發口罩
武漢建立了方艙醫院,但新冠之外的患者仍然不得不延後就診,爲抗擊疫情留出空間;
意大利的急救熱線已經爆滿,通常需要打1小時才能接通,而接線員仍需要在求助者中,進行“先救誰”這樣命與命的取舍;
西班牙加泰羅尼亞醫護人員的自制“防護服”
突然間,科室的白板上不再是把病人們需要做手術的時間表,而是一個個名字後,刺眼的紅色“新冠”字眼。
突然間,醫院裏不再有外科醫生、泌尿科醫生、骨科醫生,他們都被送到監護病房,送到發熱門診,成爲了單純的醫生。
美國一家醫院中,醫護人員一同將手放在不存在的聖經上禱告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些地區的醫療資源分配的重任幾乎全部落在了每個一線個體醫生的身上:面前有一個24歲的年輕人和和一個73歲的老人,都因新冠需要插管,但只有一台呼吸機。
你會把生的希望給誰?又或者,用一種更殘忍的方式表達:你要放棄誰的生命?
貝加莫醫院icu
“護士眼淚汪汪,因爲我們無法拯救所有人,而且幾名患者的生命指標同時顯示出了同樣的命運——瀕臨死亡。”
而意大利的很多大型醫院裏,醫護們都要在這樣窒息的環境裏工作四到五天,只在辦公室或走廊裏休息,剩下的時間則是更多的與時間賽跑,和作出充滿道德罪惡感的選擇。
美國漫畫家爲美國疫情繪制的作品
但這場疫情改變了很多人,醫護人員是疫情中最先團結在一起的人群。
英國號召了65000名退休NHS員工,回到醫院工作,雖然民衆都在爲這個決議擔心,但那些60,甚至快70歲的醫生們還是毅然前往。
他知道自己是易感人群,但他說“你決定做一名醫生時,就已經處在了危險之中。如果怕生病的話,幹脆不要當醫生”
法國68歲的退休返崗醫生Jean-Jacques Razafindranazy于22日因感染去世
“退休的內科醫生回來照顧病人,幫我們教育團隊;門診醫生重新學肺部和危重症護理;行政醫生在臨時診所裏給感染的病人們擦拭身體”
很多地區的醫學生已經主動前去幫忙
在前線醫生的世界裏,只有必勝的決心。不再有時間,地點,種族,國籍。“沒有更多的休息,沒有多余的時間。社會對我們來說是暫停的。”
Ashley診所裏的同事們上網的唯一要事就是學習和交流關于新冠的最新消息,是的,即便是累到快要虛脫,醫生們想的也還是怎麽讓更多人好起來。
24小時急救後的巴基斯坦醫生
西雅圖的重症監護醫師Nick和妻子都是一線戰士,他們和同事已經想到了最壞的情況,互相托孤:
“基本身邊所有做醫生的朋友們都互相說過,’如果你病了,我會照顧幫你孩子和家庭,如果我病了,我的孩子就你來照顧。”
“如果哭,我們就在一起哭”,但更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治病,救命,保護世界。
缺少防護,立下遺囑
醫療保障資源短缺,幾乎每個國家都在經曆。
沒有足夠的口罩,沒有足夠的護目鏡,沒有防護服。但衆所周知醫護人員在對抗疫情期間是最容易受到威脅的人群之一。
美國多地至今缺少口罩和防護服,一位icu醫生悲壯地說:“這是一場戰爭,而我們是沒有武器的戰士。”
美國國家護士工會負責人Bonnie Castillo表示,護士們很多都得不到防護用資源,但大家還是冒險起醫院救人,因爲他們願意去救人,但他們只能去這樣救人。
中國醫護在辛苦後摘下口罩
俄亥俄州的一名懷孕護士說,她別無選擇,只能在戴著普通口罩的情況下給重症患者插管,這就意味著她與病人的面部或暴露的氣管經常只有十幾厘米的距離。
法國醫務人員在推特上告知沒有洗手液和口罩的情況
英國的醫護人員們,由于等不來醫療資源,只能自己去小商店買口罩,去工廠買工業護目鏡,還經常因爲沒貨空手而歸。
加州聖何塞的醫生說:“大家已經在討論制定每個人的生前遺囑,我們都在想,我們中的哪一個可能去世。”
他們爲他們所做的一切驕傲,但也爲沒有保護而害怕被感染。他們甚至因爲太害怕了而不敢告訴其他人。
一位中國護士摘掉口罩
他們在抗擊病毒,有人卻把他們當成了病毒的傳播者。
國內一些小區的物業人員讓業主表決是否禁止醫護人員回家,有的小區纏著勞累一天回到家的一線戰士要健康證,不給證就不讓進家門。
英國皇家護理學院稱,英國出現了歧視醫護人員,甚至在公衆場合向護士吐口水,大罵“疾病傳播者”的惡行。
還有急救服務人員被房東以“怕被傳染”的名義驅趕,要求在24小時內滾出去。一些穿著護士服的nhs員工下班後,會被路人的嫌棄。
一名nhs員工在下班後盯著Sainsbury’s的空架子發呆
“我不想餓著肚子上十幾個小時的班,求你們了!”
伊洛伊洛市市長,菲律賓在政府介入才有了專門接送醫務人員的班車
他們主動選擇出征,不去過多陳述自己的辛苦,那是屬于醫護們的謙遜;但他們的犧牲和沉默也絕不能是人們用來踐踏,無視,甚至當作撒氣筒的途徑。
救人已經很辛苦了,給他們點溫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