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豆丁(在美留學生)
我在美國東北部的一個城市讀研究生。
最初,沒有人在意這場災難,這不過是一場山火,一次旱災,直到這場災難和每個人息息相關。
最初看著美國確診的數字慢慢攀升,還能安慰自己不會那麽嚴重的,到了二月末,數字突然跳到了100多人,我坐不住了。
早上起來,我馬上就跟爸媽說,我要買機票,現在就買,我怕死得很,死也要死在中國,絕不客死異鄉。
我買了3月15日紐約JFK機場直飛浦東的票子,平時五六千往返的機票,現在單程都要一兩萬元。
查了一下,有的回國航班機票已經漲到每張10萬元。
取消了去阿拉斯加遊玩的計劃
從3月5號開始,在美國就是連著9天的春假。
早在2月中下旬,我們四個人就已經定下去阿拉斯加玩,而且做好了攻略,買好了機票,也訂好了住的地方。
問了在西雅圖的朋友,他們說一切照舊,沒有感覺明顯的恐慌,但是基于對疫情的考慮,我們最後決定取消行程。
我開始在網上下單各種消毒劑、消毒紙巾和護目鏡,而這些消毒類的商品在一周之後全部在網上售罄,當我想繼續買免洗洗手液的時候,全網無貨,而一個防護服更是開出了100美元的價格。
那時候我的朋友還覺得我太怕死,幹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
事實證明,在特殊時期,怕死和囤貨也是一種優秀的品格。
現在回想,有一種魔幻的感覺。
從1月底看著國內疫情發展,天天關注微博消息,跟著美國華人校友組織捐錢捐物,還以爲美國應該影響不大,沒想到在2月份,這個疫情就來到自己身邊了。
紐約的中國同學討論,如何戴口罩才不會被打
退完去阿拉斯加的機票沒幾天,美國的疫情嚴重起來了,但是還沒有被標爲疫區。
3月3號左右,我爸媽看著美國的確診數字已經逼近200人,馬上就催我買回國的機票。
我查了下,美東直飛機票都在一萬多塊錢左右,但是轉機的價格就便宜很多,4千多塊錢,6千多都有。
因爲簽證到期,我本來預計3月底回國。
而後面一天,看確診數字突然一天增長30多、40多例,到了3月5號更是一天直接多了100例,而美國還沒有什麽響應的措施。
我急了,早上起來馬上就跟爸媽說,我要買機票,現在就買,我怕死得很,死也要死在中國,絕不客死異鄉。
買機票的時候,爲了安全起見,我買了3月15日紐約JFK機場直飛浦東的票子,也創下了我六年來往返美國最貴機票的記錄,平時五六千往返的機票,現在單程都要一兩萬元。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紐約確診人數上升,從最開始的2例輸入病例到小規模爆發,網上也開始出現中國人戴口罩被打的視頻,在紐約的中國同學開始討論應不應該戴口罩,以及如何戴口罩才不會被打。
回國機票有的漲到每張10萬元
北美的部分高校開始停課或者延長假期。
我們學校的聊天群裏,學生們都在自發主動給學校以及國際生辦公室寫信要求停課。
最後各大高校紛紛改成網課,發郵件通知學生過完春假別回來,回來了也趕緊回家去。
群裏的討論則變成了美國簽證問題,無數防疫群開始建立,什麽租房群、包機群、信息分析群,名頭花樣百出,群裏魚目混雜,有賣口罩的,有轉房子的,也有開始包機回國的,一時人心惶惶。
上飛機後,我清晰地感覺到我的口罩內面慢慢變濕,看到手指皮膚在手套裏面起皮發白。
經曆14個小時的飛行,我們終于在北京時間晚上7點落地了。
雖然之前做好了落地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出艙門的心理准備,但是當我得知在我們前面還有3架飛機等著檢疫的時候,我還是在崩潰的邊緣暴走了。
我們只好坐著幹等。
我透過窗戶看著救護車閃著紅藍交錯的燈開向我們,然後沒有動靜;然後看著3輛擺渡車開過來,可是也不是接我們的。
在機上等了5個小時,我們下飛機了。分批下,每批下32個。
我坐的比較靠前面,很快就下了飛機。
拖著行李,走過浙江所有的市縣
一下飛機就是檢疫區域,兩旁站著身穿防護服,戴著口罩和護目鏡的工作人員。
在飛機上,我們已經填寫了一張入境申請表,同時還在網上申請了通行的二維碼。
我們先拿著二維碼和申請表格去第一道關卡,工作人員問我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過去14天是否有症狀以及接觸過疑似人群。
登記完以後,在我們護照上貼上一個黃色的貼紙。
我們整個航班的人毫無意外都被直接貼上了黃色貼紙。
出關右手邊分了兩塊區域,一邊是浙江,一邊是江蘇,我到了浙江的區域。
先記錄姓名,測試額頭和手腕的體溫,然後有工作人員把我們領到外面,有大巴車在等著我們。
一個半小時後,我們到了大雲中轉站。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4點。
一輛車上有司機和兩個工作人員,上車先確認我們去的地點,然後開始把我們一個個送回家。
3月21日,杭州市防疫指揮部發出疫情防控措施收緊的通告,稱無論社區是否有提前報備,到訪過美國的入境來杭人員都需要實施集中醫學觀察14天。
我是在這個通告發布前回來,所以按照當時的政策,還可以居家隔離。
小巴上面開著窗戶,我感受到了杭州春天來臨前的一絲絲的“嘩嘩“的寒意。
我是最後一個被送回來的,車上的工作人員小哥問我多大了,我說24,然後被告知,小哥,不,小弟才20。
瞬間感覺到了自己被一個小我這麽多孩子照顧有點不好意思。
小哥說他們已經連續工作好幾天了,每天都是連軸轉,穿著防護服還沒有辦法上洗手間,最後,這位小哥還在車上累得睡著了。
到了小區門口,社區派人來接我們,幫忙拿行李。
到了小區門口,登記姓名,填寫告知書和承諾書,加上一陣消毒劑猛噴。
早上9點,我終于到家了。
家門被貼上了封條,在隔離期間,我收到了戶口所在小區的詢問,收到了區裏的電話慰問。
小區裏的花已經開得很好了,我的隔離生活也已經過去了一半,現在身體狀況一切都好。
我知道自己肯定沒事,但一定會等到可以出來那天再出來,到那時再去盡情享受杭州春天的美好。
編輯/薔薇
圖片/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