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看到一個老奶奶在做透析。她來的時候有一點咳嗽,但其他生命體征正常,沒有發燒。她的胸部X光片下來也顯示沒有異樣,所以我們決定讓她回家。
但在上車之前,她突然開始發華氏102度(攝氏38.9度)的高燒。改變計劃。考慮到她的年齡和醫療史,我們決定讓她住院
第二天晚上,我看到一台輪式擔架從我身旁駛過。一名住院醫生騎在上面,對床上的病人進行胸部按壓。直到最後宣布患者死亡的時候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是我昨天收的病人。她心髒驟停的時候甚至還沒等到住院的床位。
這是第一個死在我手裏的新冠病人。從那時起,數字一直在增加。”
(圖:紐約的一家醫院)
紐約時報對比了市內53家急症室的數據。過去幾年裏整個紐約市三月份平均大約有9250起“發燒咳嗽”的病例。
而今年的三月份,這個數字超過了3萬,是往年的3倍還多。
Fred Milgrim醫生就來自疫情最嚴重的皇後區。他是這樣描述他所看到的景象的。
“這是我遇到過最糟糕的情況了。”
“在我們倉促建立的新冠診區,我每天都要穿上大褂、面罩、三雙手套、N95口罩。一個N95口罩我會用12個小時,也就是我一次值班的時間,中間我會有兩次休息,吃一點隔夜的披薩和咖啡。
疫情發生之前,我每看一個病人就會換一個口罩,但現在不行,因爲物資短缺,我的鼻梁快要被夾出血了。但我是幸運的,因爲我的醫院還有口罩庫存”
“我們的呼吸機已經全部都用上了,ICU也滿了。那些可以省下呼吸機的醫院已經把他們的呼吸機送過來了,但這些只是需求數量的零頭而已。
我們會需要一台呼吸機多人使用嗎?已經有別的醫院在這麽做了。新冠病人的肺都很脆弱,多人共享呼吸機會很危險。但不管怎麽樣,我們已經准備好把它當做最後的手段了”
紐約市長說,全市範圍內皇後區的Elmhurst醫院是受災最嚴重的醫院。這家醫院有545張病床,疫情爆發之後清退了全部的普通病人,成爲新冠定點醫院。
很多病人在這家醫院等病床的時候就死在了急症大廳裏面。死亡在這裏是如此的常見,以至于一輛大卡車就停在醫院門口,用來裝載屍體。
Colleen Smith是這家醫院的醫生,她前幾天在Youtube上的一段視頻火了起來。在視頻裏面,她帶著大家參觀了醫院內部。
(圖:醫院的呼吸機)
“通常情況下,我的急症室一天會接待200名病人。疫情爆發以後,我們每天都要處理400或者更多的病人。”
“一開始,我們試圖隔離那些發燒咳嗽的病人,其他的病人並沒有特別對待。但隨後,我們發現那些有其他症狀的病人,比如肚子痛的,照了CT之後也有新冠的表征”
“對醫生來說,我們也很難去檢測自己的新冠感染狀況。我們一直被暴露在病毒之下,但沒有防護設備。我今天戴的N95是我上周五用剩下的。”
“如果這種情況要持續三四個月,我們現在已經這麽困難了…”
這段視頻是3月26號發布在網上的。短短幾天後,Colleen Smith也被確診感染新冠病毒。
爲了處理這些屍體,紐約市調集了大量的卡車。這些卡車都有冷藏功能,停在市區內作爲移動的停屍房。紐約上一次部署這種卡車,還是在2001年911事件的時候。
曼哈頓的一名醫生在網上分享了下面個這張內部照片,兩側的塑料袋內都是死去的病人。
這樣的卡車在紐約市的各大醫院門口都能見到。
曼哈頓的Bellevue醫院▼
布朗克斯的St Barnabas醫院…▼
盡管這些住戶已經從新聞報道中了解到對面的醫院已經擠滿了患者。但現實往往只有親眼目睹才有實感。有些屍體被包裹在塑料袋中,有些只是簡單地用床單蓋了起來。
這家人周末一直在數,看到了十多具屍體被擡進卡車裏面。
疫情之下的紐約還要面臨極大的社會壓力。
前天,紐約發生了第一起由新冠引發的殺人事件。地點是布魯克林的一家醫院急症室,一位86歲的老奶奶與一個32歲的女性發生了沖突。
年輕女性說當時這位老奶奶故意靠自己非常近,幾乎貼臉了,所以自己推了她一把。
老奶奶頭部撞到地上,幾個小時之後就去世了。目前,紐約警方還沒有對這位年輕女性提起公訴。
(圖:紐約的一家醫院,圖源:CNN)
但是看到中國和韓國的同行不管幹什麽都全身防護,美國的醫生坐著不住了。
華盛頓州的Ming Lin在Facebook上懇求自己的醫院給醫護人員足夠的防護措施“我爲我的同事感到恐懼,我有責任爲此發聲”
醫院的回應是開除了Ming Lin
芝加哥的一位護士Lauri Mazurkiewicz遇到了一樣的情況。醫院只配發了簡陋的口罩,所以她自己買了N95帶去醫院。她說她很想爲疫情出力,但也想保護好自己。
Lauri隨後也被開除,失去了唯一的生活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