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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過助導、統籌和導演的艱苦工作後我正式升任戲劇監制這八年的奮戰,非常不容易有汗水、有淚水當然,有苦,也有樂以下就說說幾件讓人揪心的遭遇
”
引言
1980年1月,農村出身的李甯強大學畢業之後,進了新加坡廣播電視台新聞組當新聞編輯。同年11 月 8 日,他與交往八年多的女友結婚。
也是同年,8月16日,李甯強畢業的南洋大學舉行了第21屆畢業典禮之後,與新加坡大學合並,成爲新加坡國立大學。
忘不了那年中秋
人說月圓人圓家團圓,第一個孩子選擇在 1981 年的中秋夜晚誕生,每年的中秋夜從此成了李家一個重要日子。
根據太太床邊手稿記述,當晚她從竹腳醫院産房望見窗外天空正在大放煙花。如果沒記錯,這是民間團體在政府大廈草場舉行的中秋節慶祝活動。記憶中,並非每個中秋夜晚都能見到煙花綻放,這回湊巧就遇上了。摘錄手稿中一段:
“最後一刻終于到來,醫生在床前不斷安慰與鼓勵。這是我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刻,我還很清楚記得,窗外突然傳來燃放煙花的聲音,我告訴醫生這個孩子是個‘Problem Child’(編按:問題兒童),他笑說‘難怪他遲遲不願出世。’”
這段文字看似輕描淡寫,卻可以想象太太從淩晨六點躺在床上,直到晚上九點孩子出世,15個鍾頭的痛苦煎熬,是如何的不容易。
我給孩子起名叫“敏滔”,希望他聰敏如海滔,一波一波,源源不絕。孩子當然也沒讓父親吃虧。一星期後,他讓所有親朋戚友都發了一筆橫財。爲父者很少寄望橫財,卻也不能免俗分到甜頭。滿月當天,我可是在酒樓擺了宴席,還駕著新車,載著小家夥,開開心心去赴宴。
1983 年,第二個孩子介曦出世,還是男孩。
不知爲什麽,相信“兩個就夠了”,至今還遺憾少了一個女兒。
爲人妻與戰備軍
正式踏入職場,戰備軍役隨後貼身跟到。第一次回營是在1981 年,到德光島接受二十一天的新課程再訓練。這時已不再是單身小夥子,除了要放下手上工作,還要留下家庭讓一個大腹便便的妻子去應付。
從太太當時的日記裏,可以透視身爲人妻在這方面的無奈——“明知回營受訓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是心裏卻壓積了好幾天的難受,我怕你擔心,只能在心裏自己默默承受。”
“你終于穿著軍裝提著軍袋,和我一起走下樓。我盡量控制自己,看你朝著反方向走去,我不敢回頭再看你,含著眼淚過馬路,我終于哭出來。”
“想起這是我們婚後第一次分離,心裏就難過,希望你早點回來,和我一起等待孩子的到來。”
再看她隔天的記述:“接到妹妹來電留話,要我即刻複電聯絡家裏,心中突然感到不妙。果然接通電話,知道祖母在昨晚清晨兩點逝世了,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而你,還在軍營裏。”
每每看到這裏,我就咽住了。
這戰備軍役每年好幾回,短則兩天、長則幾個星期,正常的起居作息都要配合更動,犧牲不可說不大。一直面對體能測驗無法及格的難題,這服役的次數也就隨之增加。
(80年代,第10突擊營的戰備軍人參加跳傘訓練。圖源:新加坡檔案館)
說一件事,就可以了解自己做出犧牲,也不一定會有人了解和尊重。
我在戲劇組工作時,有一回被告知需出席在工作場所的軍人節慶祝儀式,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當時已近50,戰備軍役在45歲那年已結束,軍裝也交還給國防部了,爲何還窮追不舍。
當我好意解釋,安排出席儀式的女行政官還不知問題出在哪裏。很顯然,她竟不知我已退役,更不了解儀式的意義。放著組裏年輕壯丁不用,全因我容易叫得動,方便她的工作。其實,是我幫她避免了難堪。想想看,在慶祝儀式上,我該站在那裏?
就算這一丁點的尊重,也彌補不了個人和家庭付出的犧牲。
這一哭,哭醒爲人父母者
1983 年頭,老二介曦出世,問題來了。
當時,小孩要到兩歲半才能送進幼兒園。白天,我太太全職工作,我要輪班,晨昏顛倒。老大還不到托兒年齡,由母親在家裏照顧,尚可應付。晚上,太太下班回來,精疲力盡。妹妹們當時都在工廠輪班,晚餐還由太太張羅,有時夜裏還要挑燈,趕完辦公室的工作。孩子見到媽,就會粘著不放,要同時兼顧兩個,真是心有余力不足。一個女人究意可以擔負多少責任?想來這已是極盡。
因此,迎接新生命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爲他找一個保姆。
老二一出世,總是把小拳頭塞進嘴巴,稍有不適,就哭得滿臉通紅,近乎發紫。他怎麽也沒想到,兩個月後他就被送到外祖父母家隔鄰的一個老保姆家,開始寄人籬下的生活。每每想到這事,就覺得心酸。但當時好像是解決一件問題,還慶幸嶽父母就在隔鄰,可就近關照。
三個月後,老保姆健康出了問題,老二又得搬家了。這回,找到我家同座組屋四樓的一位中年保姆,連吃帶住兼照顧。晚上太太放工,順便把他帶回家,讓兄弟兩人聚聚,玩成一團。大約九點多,由我抱回保姆家。
看來安排不錯,但人是有感情的,不管是孩子,還是父母。每回把老二送走,心裏總有點失落。看到老大單獨一人,老二又萬分不願意,就覺得這似乎有些不公平。是誰給我們權力決定身邊該留下誰?是誰讓我們一早就左右他們的心智發展?
(1983年,作者李甯強抱著次子介曦,拖著長子敏滔。)
年紀漸長,老二漸懂事,抱他回保姆家的工作就更不容易。當時間一到,一抱起他,就感覺他圓滾滾的身體在你懷中掙動;再看他的臉,眼眶泛紅,扁著小嘴,不高興的情緒正在醞釀。而我,虧欠的情緒也同樣在累積。
終于,爆發的一天到來了。
這一天晚上,抱著他才跨出門口幾步,老二突然放聲大哭,大概是看到家裏人還在廳裏看電視,自己又不知爲何要被送走。這一哭非同小可,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他四肢亂踢亂揮,小臉就像出世當天一樣漲紅近紫。這一哭,聲聲入耳,揪人心肝。爲人父母,如何過得了這一關?我累積的虧欠感終于達到頂點。
“我再也不會讓他留在別人家裏過夜。”我對全家人說。
不就是隔幾層樓,不就是夜裏幾個鍾頭,何必如此煎熬。套句童話慣用語,從今以後,兩兄弟夜裏就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當晚,兩個小孩睡在地上鋪墊,窗外燈光照見他倆熟睡的小臉龐。
一切平靜安好。
從新聞到戲劇
(新加坡電視台新聞室工作情景,新聞稿當時都靠手寫。攝于1980年)
我是在 1980 年進入新加坡電視台新聞組,負責新聞編輯兼電視新聞導播,三年後又被調派去開發新聞雜志節目《焦點三十分》,雖然新聞和記錄片的制作都接觸了,但我還是想接觸更多類型的電視制作。
(新聞時事節目《焦點三十分》制作團隊,前排是節目主持司徒玉萍與曽非敏,後排左二是作者。攝于1984年)
1986 年,機會來了。
當年正是華語電視劇起飛之際,電視台從香港引進一批幕後專才,全面啓動新加坡電視劇事業。一部《實裏達大劫案》,引起轟動。再來一部重頭劇《霧鎖南洋》,整個小島都沸騰了。
當高層決定把《焦點三十分》交給時事組制作時,我接受了安排,從新聞組過組到戲劇組。在香港專才指導下,學習電視劇制作,並准備從香港人手中,接替制作本地劇的重任。
(制作《焦點三十分》時,李甯強[右二]與外景攝制隊合影。攝于1984年)
那年,我已33歲,這個決定除了要放棄在新聞組升職的機會,還要從助導做起,從此晨昏顛倒,再難有自己的時間。
(1986年,李甯強從新聞工作轉到電視劇攝制。1988年他擔任七集電視連續劇《空軍》統籌,這是他參觀空軍表演時的照片)
1994 年,我挨過助導、統籌和導演的艱苦工作後,正式升任戲劇監制。這八年的奮戰,非常不容易,有汗水、有淚水。當然,有苦,也有樂,以下就說說幾件讓人揪心的遭遇。
爸爸不要我們了
這事發生在我拍攝《窈窕淑女》時。
(1988年18集連續劇《窈窕淑女》,由首屆“才華橫溢出新秀”冠亞季軍鄭惠玉、陳麗貞、劉琦主演)
《窈窕淑女》是我導演的第一部戲。因爲是青春劇,我特地拉隊到東北部海面,拍攝陳麗貞穿泳裝在海上劃水的畫面。
(作者李甯強的導演處女作《窈窕淑女》,左起:李甯強、張錦華、鄭惠玉、邱國浩、林伊、李建漢。攝于1988年)
(左起:陳麗貞、鄭惠玉、劉琦,是1988年首屆“才華橫溢出新秀”比賽的亞軍、冠軍、季軍。圖源:臉書)
午餐時,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在外島沙灘上休息用餐。麗貞拿著相機要來和我合照,他手搭著我的肩膀,露出燦爛笑容,卡嚓一聲,留下她青春一刹,還有我滿臉的不自在。
我把相片帶回家,沒想卻生出一場風波。
那是 1988年,我已搬到淡濱尼十一街,兩個小孩一個七歲,一個五歲。我太太是我的秘書,常會幫我收集剪報和照片。我把相片交給她收藏時正好是晚飯時間,她在廚房忙著,我沒留意小孩是在那兒。十分鍾後,太太跑來告訴我,說小兒子介曦在浴室裏捧著照片哭得很傷心,他說:“爸爸有了新女朋友,不要我們了。”
孩子們看照片,悟出這樣的道理,真是讓人突然驚醒。或許是看了太多戲?又或許是對大人們的言行存在不安?我當然無從找到答案,也忘了當時是如何讓他釋懷,但他這句童言,卻始終深刻在我心裏。有時想想,大人們的言行對孩子像是一張無窮放大的網,罩著他們,千萬不能行差踏錯,否則,傷得最重的將會是罩在網中的小孩。
介曦是個愛憎分明,敢于表達的小孩。有一回,我們在百彙廣場遇見鄭各評和一群年輕的電視台藝人,當年約六歲的介曦回頭問我:“爸爸,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嗎?”
(鄭各評)
當我一點頭,他立刻上前,伸出小手,由鄭各評開始,逐一握手,惹得大家都笑了。
工作閑暇,家裏常有朋友上門,嘗太太做的菜、談談天。介曦喜歡和大家周旋。有一回,大家圍坐在客廳地上玩牌,他抱著抱枕,坐在二樓階梯上觀戰。一局下來,大家正在討論輸贏,沒想他竟然在旁邊嗆聲:“我告訴你們,不能贏我爸爸的錢!”
那時他最多五歲,已經能替爸爸出頭。
– 待續 –
李甯強,祖籍福建金門,是一手拿筆,一手持相機的文圖創作人。
他成長于五、六十年代新加坡鄉村,受教于傳統華校中小學及末代南洋大學,投身于電視新聞編輯與電視劇制作。2008 年退出五光十色的傳媒界,自學攝影,開拓攝影結合文學的創作道路。著有三本攝影文集、一本散文集、一本詩集,並參與三本詩歌合集。堅持,是創作的原則;分享,是最終的目的。
通過攝影,李甯強把一切負面的想法和郁悶盡情傾泄。每天高高興興出門,去見識新天地、去體會新發現。堅持做每件事,就算摸索也要闖出一道門路。通過攝影,讓他慢慢悟出一些道理,從而找到一些正面的能量。
2015年創作《說從頭》,停筆在離開電視台後,沒想這才是真正精彩的開始,像自學攝影、文圖創作、停筆四十年再續文字緣、重新寫詩、出版五本書和曆經七十八年找回金門祖居的尋根之旅,都在這時發生,這促使李甯強決定寫《回甘》,算是《說從頭》續篇。繼續記錄個人回憶,當成一種經驗分享,分析過去對錯、堅持不放棄、提醒和鼓勵自己。《說從頭》像是在心情亢奮中喝下一杯百味雜陳的茶,而《回甘》卻是氣定神閑喝著一杯苦茶,入口苦澀,慢慢甘甜。
《回甘》沿襲《說從頭》寫法,單篇獨立卻互有關聯,每一篇都有畫面,配文照片更是大幅度增加。爲了不脫節和方便閱讀,以感情爲重點,保留了《說從頭》部份篇章,並增加一些後續內容。全書分前輯《回》,後輯《甘》,圖片以黑白和彩色區分。請讀者共品這杯余香袅袅的人生茶,誠意推薦《金門尋根記》一章。
作者 李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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