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時光派的衰老幹預論壇成功舉辦之前,提起Brian Kennedy(布萊恩·肯尼迪)教授,你第一時間會想到哪個“關鍵詞”?
是被抗衰老業界視作“福音書”的神作——Nature抗衰物質盤點綜述?
還是傾力打造的新一代“抗衰神藥”潛力新星——AKG(α-酮戊二酸)?
這兩個事件毫不意外地被列爲2020抗衰老年度裏程碑,也毫不意外地收錄在時光派的年度總結之中。
相較他那位炙手可熱的同門師弟David Sinclair(大衛·辛克萊),Kennedy教授算得上不露鋒芒,甚至連一個完整的維基百科頁面都沒有(搜索引擎經常把他和一位同名的北愛爾蘭流行歌手搞混)。
北愛爾蘭流行歌手Brian Kennedy|還挺帥!
“悄悄搞研究,然後驚豔所有人”可能是他的座右銘。但從他的學識作爲和從業履曆來看,他並不遜色于任何一位同道;現年54歲的他,算得上當之無愧的衰老科學泰鬥。
在肯尼迪的人生故事序章,“修身”的“修”,不是“修行(cultivate)”的“修”,而是“修複(recover)”的“修”。
不那麽准確地說,他“死”過兩次:
第一次是出生時,他一出生就帶有嚴重的先天缺陷,如果不是反複多次的外科手術,他可能活不過周歲。
第二次是22歲時,遭遇的嚴重車禍,多處骨折、氣胸、內髒損傷、大失血、休克、昏迷……
第一次“完全修複”前後花了7年時間,而第二次“完全修複”,得益于當時美國最尖端醫療技術,僅用了6個月。
兩次“死而複生”經曆,讓他震驚于年輕人體強大的修複能力和醫療技術的不斷進步。當他升學進入麻省理工學院生物系學習之後,他在思考自己未來的研究方向時,思緒又回到了年少時光:
年輕的自己能從那麽嚴重的損傷中全身而退。可如果變得再老一點的話,身體修複能力大幅減弱,縱使有更先進的醫療保駕護航,別說車禍了,一場小感冒都可能要掉自己的命。
爲什麽人會變老?爲什麽變老後身體修複能力明顯下降?可不可以不變老?
這些問題困擾著他,促使他選擇了當時“四顧盡荒野”的邊緣學科——衰老生物學作爲自己的研究方向,因此順理成章地加入了Leonard Guarente(倫納德·瓜倫特)的實驗室。
在網上能找到的肯尼迪教授爲數不多的老照片
瓜倫特告訴他:“你有一年的時間跟著我去開創一些嶄新的東西。”于是乎,肯尼迪和同窗宵衣旰食,盯著酵母細胞24小時連軸轉,發現了一些比同類壽命長出50%的酵母細胞。
再然後,在這些神奇的酵母細胞上找到了當代抗衰老醫學研究的基石之一——長壽蛋白Sirtuins。
世界上第一篇把Sirtuins和生物衰老聯系起來的論文出自肯尼迪之手
從瓜倫特實驗室博士畢業後的肯尼迪,帶著“將衰老研究從簡單生物轉化到哺乳動物以改善人類健康”的心願,不僅盯著培養皿裏那些簡單的酵母細胞了。
他和同門師弟Shin-ichiro Imai(今井真一郎)同年入職華盛頓大學醫學院,擔任生物化學系助理教授,幾年後升任副教授。
在此期間,他的研究興趣轉向了另一條與衰老密切相關的途徑——mTOR,他開始研究雷帕黴素在小鼠身上逆轉衰老的作用,從酵母細胞走到了哺乳動物。
由于他在衰老研究領域的衆多開創性成就,2010年,他被世界上第一家專業研究衰老的研究所——巴克衰老研究所(Buck Institute for Research on Aging),聘任爲首席執行官(CEO)。
成爲巴克“家主”,准備大幹一番事業的肯尼迪,並未意識到危機正在襲來:
肯尼迪教授于巴克衰老研究所
巴克研究所背負著超過8000萬美金的“房貸”,而收入的主要來源——國立衛生研究院(NIH)的撥款卻連年縮減,致使巴克研究所面臨著巨大財務壓力。
即使肯尼迪上任後將十分之一的園區用于出租。收到的租金、加上聯邦撥款、再加上企業捐贈,還是無法覆蓋設施維護、人力資源和研究經費所消耗的成本。
連續赤字5年之後,虛弱不堪的巴克被格拉德斯通研究所(Gladstone institute)盯上,格拉德斯通意欲將其兼並。
擁有350多名研究員的格拉德斯通,和裁員後僅剩21名研究員的巴克,完全不在一個可比較的平台上,但作爲巴克CEO的肯尼迪仍堅決反對此合並案。
格拉德斯通研究所依托加州大學,主要進行心血管疾病、阿爾茨海默症和艾滋病的研究;諾獎得主山中伸彌曾在此進行過博士後研究,現被聘爲高級研究員
不久之後,肯尼迪便“辭職”了,支持合並案的巴克董事會成員Edward Lanphier接任CEO職務;
短短20天之後,職權又平穩過渡到格拉德斯通病毒學研究所前副主任Eric Verdin手中。
所以,外界紛紛猜測:肯尼迪“不是辭職,而是被踢出”,而Eric Verdin正是“格拉德斯通送到巴克的‘特洛伊木馬’”。
就肯尼迪而言,卸任巴克CEO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在日後的訪談中他也毫不避諱地承認,在巴克主政的那段時間裏,他每天都承受著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
在“管家”這件事情上周旋足以讓肯尼迪精疲力竭,在巴克的幾年裏,他的學術生涯有些原地踏步,並未取得更多突破。
隨後巴克發出的關于辭職風波的官方新聞通稿中也提到:“肯尼迪教授辭職是希望將全部時間都花在巴克的先鋒科學研究之上。”
從巴克行政崗位上離職但保留了研究職務的肯尼迪,終于能騰出手,去推動他的心願再進一步——從哺乳動物到人類。
恰好,一個更好的機會找到了他。
他被新加坡國立大學楊潞齡醫學院(Yong Loo Lin School of Medicine, NUS)邀請擔任特聘教授。
當然,遠不止于此。
2017年的新加坡,65歲以上人口在全國人口占比達到了13.7%,是1980年的近3倍,並且預計將在2030年達到23%。
老齡化危機加速襲來,新加坡政府迫切需要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如何爲越來越多的老齡人口養老,變“老齡”爲“樂齡”?
新加坡“樂齡”養老的一個重要舉措是教會老年人使用電子設備,融入現代社會
全球應對老齡化最成功的國家當屬日本,但“日本模式”擅長的是優化養老環節,在主動幹預衰老、延緩和逆轉衰老上的舉措幾乎爲零。
新加坡的野心不是照抄日本,而是要大邁一步,對衰老主動出擊:
一方面減少老年衰弱,明顯提升老年人口生活質量,也讓老年人“退而不休”,緩解國家勞動力匮乏的危機;
另一方面終結老年相關疾病,減少醫療經費開支,利國利民。
國立大學系統健康長壽研究中心(Centre for Healthy Longevity of NUHS)應運而生,該中心旨在通過領先的衰老生物學研究,開發和實施最新的衰老幹預措施,以延長新加坡人的健康壽命。
爲這個新成立的國策機構挑選一位合適的掌門人並不容易,肯尼迪的到來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有夢想、有經驗、也有能力。
肯尼迪同樣明確地意識到,新加坡和美國相比,更可能實現他的心願:
一是,與美國兩黨徘徊,一黨上台立刻推翻另一黨既有政策的局勢不同,新加坡執政黨穩定,有利于一項政策的長期實施;
二是,與美國混亂貧瘠的健保體系相比,新加坡有城市國家先天優勢,也有大量醫療經費投入,先進醫療能照顧到每一位老年國民;
更重要的是,新加坡政府有領導全球抗衰老革命的強烈意願。
雙方一拍即合,“你剛好需要,而我剛好專業,一切就是那麽自然。”
肯尼迪教授在NUS的實驗室成員
成爲中心主任的肯尼迪,是當之無愧的新加坡國“抗衰老國師”。第一次真正有機會推動實驗室裏的抗衰老研究,落地轉化爲促進人類健康衰老的幹預措施。
現階段,肯尼迪教授和新加坡的目標是:把老年疾病(包括衰弱)的發病時間壓縮得盡可能短,爭取讓國民保持更長久的健康壽命。
爲此,他主要做著兩件事情:
一件事是,開發衰老標志物:包括甲基化時鍾、炎症標志物、生理指標,甚至是面部識別,盡快識別出那些加速衰老、亟需幹預的老年人。
另一件事,在人類身上測試對動物模型有效的延壽幹預措施,先是運動幹預和比較安全的天然産物,如AKG、NAD+前體;之後再嘗試激進一些,挑戰抗衰老的“金標准”——雷帕黴素類似物。
科學的進步並不僅僅造福少數人,尤其是抗衰老科學,出現就是爲了惠澤衆生的。肯尼迪教授始終沒有忘記這一點,他希望自己找出的幹預措施是經濟便捷的,能夠真正做到普適。
肯尼迪教授十分關心中國的抗衰老事業,早在2009年,他便受邀擔任廣東醫學院(現稱廣東醫科大學)衰老研究所的客座教授。
《廣東醫學院報》的新聞報道
今次,肯尼迪教授受到時光派約請,從繁忙公務中抽出寶貴時間。在首屆衰老幹預論壇上爲中國熱衷抗衰老事業的朋友們,介紹了抗衰老研究最新進展,還毫無保留地分享了新加坡對抗衰老的成功範式。
新加坡現在的人均壽命已達83歲
說過“我們並不打算只讓億萬富翁延長壽命,而是要讓所有人壽命更長”的肯尼迪,還能爲全人類抗衰老事業帶來多少驚喜?
讓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