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童偷梨偷棗,辛棄疾暗中觀察,寫下一首詞,盡顯人生好境界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那麽何爲人生好境界?
有人說,人活的就是心境。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不爲小事由介懷,不爲大事常淒悲,努力地拼搏過,便無遺憾,至于結果,只是個結果。
有人說,人生在世,所謂三重境界:看遠、看透、看淡。要暢往理想光芒與詩和遠方,也要撥開迷霧看清本質,亦要看淡世事紛擾,從容而爲。
曆史上有很多令人敬佩的人生好境界,陶潛的南山菊花,李白的醉酒當歌,蘇轼的風雨疏晴,皆是自少年風月、少年歌舞中凝結而出的灑脫,能拿起能放下,又帶著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的豪氣。不過,此種作風,南宋辛棄疾尤甚。
辛棄疾總是給人一副金戈鐵馬的硬漢形象,談情說愛都帶著霸氣,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稼軒的人生境界才是真的高。
唐宋文壇似乎有著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但凡超神的選手,其仕途大多都不順。辛棄疾有勇有謀、劍術一流,卻仍免不了任職的起起落落,不過他沒有耿耿于懷,反而早已習慣了這種權力遊戲。
宋孝宗淳熙八年,年近半百的辛棄疾因權臣彈劾而再度被免職,落了個光頭淨。卸下重任的辛棄疾閑居在農村,寫下了大量優秀詞篇,當然題材並非是對官場的自怨自艾,而是描述田園風光,這首頑童偷吃詞就是其中令人歎服的經典。
辛棄疾在自家後屋栽種了幾棵果樹,有梨樹有棗樹,鄰村的頑童常來盜偷取之。這一日幾個頑童又至,辛棄疾吩咐家人不要趕不要罵,唯獨他自己在旁暗暗觀察,後寫下了一首詞,盡顯人生好境界。
《清平樂·检校山园书所见》
連雲松竹,萬事從今足。拄杖東家分社肉,白酒床頭初熟。西風梨棗山園,兒童偷把長竿。莫遣旁人驚去,老夫靜處閑看。
開篇兩句統領全文:雲霧缭繞,籠罩在郁郁蔥蔥的松竹之上,從今天開始,與世無爭,我也該知足了。老辛毫不掩飾被貶官後的喜悅與無奈,一個"足"字有滿滿的閑適感,像退休小老頭的快樂生活。同時它又體現了辛棄疾滿滿的無奈,淪落至此,也只能隨遇而安。
接下來,辛棄疾開始對"萬事足"做出具體補充。首先是"拄杖東家分社肉",還真別說,老辛這小生活有滋有味,拄著拐杖到富貴人家去就分到了社肉;其次是"白酒床頭初熟",有肉必須得有酒,辛棄疾剛把肉領回家,一壺煮酒也剛好溫熱。
接下來便是大快朵頤,這種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田園生活,簡直令人神往。酒足飯飽後,辛棄疾又碰上了來偷水果的頑童,一把長竿隨便搗弄,樹上梨棗簌簌而下。滿心歡悅的他頓時來了興致:"莫遣旁人驚去"。
可想而知,前來偷吃的頑童定是四處張望、小心膽怯,而辛棄疾卻不讓旁人驚擾,他藏起來暗中觀察,爲的是"閑看"。
辛棄疾看的是什麽?他看的不僅是童趣,更是一份人生富足的閑靜心。將偷盜視爲樂趣,將頑皮視爲閑適,倘若他內心暴躁不安,那麽他眼中也不會飽含情趣,他筆下之文字也不會如此輕快愉悅。
這不僅使人回想起杜甫的一首詩:"堂前撲棗任西鄰,無食無兒一婦人。不爲困窮甯有此?只緣恐懼轉須親。"鄰居老婦人偷他的棗吃,杜甫不僅不生氣,反而勸家人讓老婦人偷。這是因爲杜甫心中飽含對百姓的愛,所以他才會縱容。
所以說,辛棄疾心中擁有豁達與坦然,才會將偷盜行爲視作樂趣,這才是人生至佳境界。有些人只在表面豁達,而內心卻斤斤計較,到頭來反而更容易生怒。被貶而不怨恨,被偷而不惱怒,心中放下,才是真正的放下,辛棄疾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