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多年前的中國,女子被封建糟粕所桎梏,裹上小腳,大字不識成爲衡量她們擁有婦德的標准。遊離于標准之外的女子則成爲了笑柄和異類,在傳統守舊者的眼裏,這是不可原諒,更無法想象的。然而在這樣的嚴苛環境中,有一位女性卻開創性地走出了一條與衆不同的路,金雅妹。
她是我國近代的第一位女留學生,不僅識了字,還走出了國門,不僅走出了國門,還曾在台下數以千計萬計的國外聽衆面前,慷慨陳詞,向他們大方地展示了真正的中國。
坎坷的命運卻意外成就留學的機會
1864年,生于浙江鄞縣韓嶺的金雅妹,身世相當淒涼。不到3歲,父母皆因病而亡。小小年紀的她,只一瞬便成了孤兒。幸得父母好友,也同時是美國醫藥傳教士的麥加締夫婦收養,茕茕孑立的她才得了一絲溫暖。
此後,金雅妹便跟著養父母輾轉各地,先是去日本住了14年。麥加締發現這個小女孩酷愛讀書,而且頗有天分,于是決定培養她進一步深造。在金雅妹17歲那年,麥加締建議她赴美留學。
金雅妹于1881年考取了位于紐約的女子醫科大學,潛心鑽研醫術。這件事,曾讓金雅妹在紐約名聲大噪。因爲與她同一屆的學生當中,唯有她1人是來自中國,其他均爲本土學生。金雅妹在美的求知之路前後曆時7年,4年的大學和3年的研究生。1888年,金雅妹獲得了醫生頭銜。
完成學業,四處行醫
完成學業的她開始投入工作,先後在中國,日本和美國多處行醫,後來由于健康狀況堪憂,金雅妹赴美調養,在此期間,她邂逅了此生唯一的一段姻緣。1894年,30歲的金雅妹結識了一位葡萄牙音樂學家,兩人彼此相戀,不久成婚,婚後育有一子。但這段婚姻僅維持了10年,雙方便終成陌路。
回國效力,治病救人,興辦學堂
金雅妹在歐洲短暫地旅行了一段時間,疏散心裏的陰霾後,1905年便毅然地回了中國,從此在中國徹底紮根。季羨林曾將留學生比作報春鳥和爲人類偷取火種的普羅米修斯,金雅妹無疑是這衆多報春鳥中尤爲特別的一只。
回國後的金雅妹先是零散地行醫,1907年來到天津,被聘爲北洋女醫院院長。1908年,北洋女醫院設立了附屬的北洋女醫學堂。根據過往《紐約時報》相關信息,當時的美國總統羅斯福曾爲金雅妹寫信給袁世凱,助她創立學堂。
此後金雅妹一邊擔任院長收治病人,一邊在學堂引入西方護理和醫療技術,吸收了衆多的貧家女孩子來學習。“護士”一詞也是首先由學堂一位叫鍾茂芳的女生首先提出來的,直至如今,這個稱呼依然被保留了下來。
赴美探親,慷慨陳詞
1911年,長居中國的金雅妹曾申請赴美探視養父母麥加締夫婦和唯一的兒子。但事實上金雅妹到了美國,與親人團聚之後,還做了另外一項重要的創舉。
她深切地感受到中國目前的醫學水平知識和衛生狀況的低下,尤其是對此造成的嬰幼兒高達50%的死亡率著實讓人心痛。
金雅妹于是遍訪歐美,以自身的親身經曆發表演說,希望能招募一批熱心的女性去中國從事護士工作,同時對好奇中國的媒體和大衆,介紹它真正的樣子。她熟練掌握的中,日,英,法等多種語言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針對當時普遍的“黃禍論”,金雅妹也一一做出了駁斥。相比無中生有的“黃禍”,無處不在的鴉片貿易和歐美各國在當時的中國所擁有的獨一無二之特權,顯然威脅性更大,是否中國人更該恐懼“白災”?
《紐約時報》後來這樣描述她,這個總是穿著中國傳統長袍的女士,能用四國語言毫無壓力地切換演講,個子小小的,卻仿佛有一身取之不盡的能量。她能使得聽衆們傾倒。
事業卓越卻晚景淒涼
爲期1年的探親結束後,金雅妹再次回國。她長期兩地往返,在歐美致力于傳達一個真正的中國,在國內則行醫救人。
然而這樣一個傑出的女性,個人的人生卻坎坷得令人心酸。3歲父母雙亡,結婚7年患上乳腺癌,3年後與丈夫離婚,一戰時兒子犧牲,等到養父母麥加締夫婦也一一過世後,金雅妹再次在這世間形單影只,陪伴她的只有這一身的醫術了。
曾與她有過來往的捷克漢學家普實克回憶,晚年的金雅妹是個很優雅的老太太,但也十分孤獨。常常在冬日的北平,裹在大衣裏對著面前的壁爐發怔。她沒有親人,于是便和很多年輕人交朋友,喜歡看他們活力四射,鬧騰騰的樣子。普實克常常帶著小夥伴去金雅妹那裏蹭飯,金雅妹都很歡迎,經常給他們准備魚蝦和特制的米酒。
1934年,70歲的金雅妹病逝于寓所。她將身後的所有財産分別捐給了燕京大學和天津的木齋中學,孤身而來,再孤身而去。
參考文獻:
《中國近代女子留學史》
《清末金韻梅任教北洋女醫學堂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