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觀察
林子恒
不到三周的時間，同一個課題在國會帶出了截然不同的氣氛。
上月11日，國會就本地藝人馮偉衷在新西蘭軍訓意外死亡事件展開激烈辯論，武裝部隊的軍訓安全標准被放到了聚光燈下，多名議員就此向國防部長黃永宏醫生嚴加拷問。
黃永宏當時神情黯淡、語帶感傷地對每一名不幸喪命的軍人及其家屬表示最深的歉意和悲痛。說到國防對我國這個彈丸小國的重要時，他更難忍內心激動，懇請在座議員和全體新加坡人，不要讓意外事故削弱他們對國民服役的支持和信心。
時間拉回到昨天。國會撥款委員會辯論國防部開支預算，主題仍然是武裝部隊的地位和角色。黃永宏再度站上講台，但這一次他的神情和肢體語言明顯輕松許多。他一開始就感謝朝野對我國防務工作的強力支持和重視，並在約一小時的講話中，不時脫稿談笑。
講到正在建造中的“新加坡武裝部隊軍訓城”（SAFTI City）時，黃永宏笑說，老一輩服役人員一定還記得在舊軍訓學院訓練時，一邊舉槍沖上秉江山（Peng Kang Hill）、“FOFO山”，一邊向“敵軍”大喊“砰砰砰”的難忘情景。這個幼稚而滑稽的畫面，立刻引起在座議員大笑。
黃永宏接著說，新的軍訓城落成後，軍人不再需要“相互砰砰”，新設施內的高科技模擬系統，包括模擬敵軍等戰地，將使軍訓更爲逼真。
國會從三個星期前的高度緊張，過渡到昨天的歡愉和諧氣氛，反映了一個“很新加坡”的特征：在具體問題上我們進行過激辯，在有關部門出現過失時我們毫不留情地批評，但任何涉及國家核心利益的課題，國人始終還是會回歸理性，給予公共部門應有的支持和信任。
而偶爾出現的一些小危機，也能起到凝聚共識的作用。
例如，馬來西亞在領海領空問題上對我國作出的一系列挑釁性行爲，就提醒了國人新加坡非常脆弱的處境，以及我們維持強大防務能力的重要性。
同樣，數碼威脅也是我國未來將面對的一大安全挑戰。我們已經遭受過網絡攻擊，各種假消息傳播也可能對我國多元種族社會的和諧構成前所未有的威脅，我國迫切需要加強這方面的重視和投入。
政府已經把數碼防衛列入全面防衛系統中，成爲第六根支柱；國會撥款委員會昨天辯論內政部開支預算時，內政部長兼律政部長尚穆根也透露，政府將參考他國的經驗和做法，在今年較遲時候啓動遏制假信息和外國勢力滲透的立法程序。
當然，任何賦予執法部門重大審查權力的立法，隨之而來的關切，自然就是對社會和言論自由的損害。
國會去年初成立特選委員會研究假信息問題時，已有專家學者警告，過度寬泛的法律可能扼殺自下而上的社會力量和動員能力。
再說，外國滲透和假信息傳播該如何定義？面簿、WhatsApp等第三方平台被用來傳播假信息時，又是否需負上法律責任，或需要根據政府的指示，將有問題的信息撤下？
這些都是合理的關切，國會接下來要就內政部的提案進行詳細的辯論，廣泛聽取和吸納公民社會和學界的意見，理清具爭議性的灰色地帶。
辯論和社會討論，是一個健康民主制度的標志；在公共話語中提倡負責任的言論自由，鼓勵深入思考和思想交流，也能加強社會對公共部門的信任和信心。
但我們不能因意見不同而被分化，否則就會讓居心不良者得逞。激辯之後，國人還需回歸理性和團結，這才是我們抵禦外部威脅的最佳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