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悄悄穿行在黑夜裏的背影
弓一樣的脊梁和著
鐮刀的唦唦聲
勾勒 雕刻
不令我們討厭的童年
屋檐下的鏽鎬已磨得铮亮
卑微的泥土裏泛起淺青
土坡上
老牛與歲月足足镌刻的一寸皺紋
共同守望著
旱煙袋裏飄出的悠閑絲線
一聲鞭響
喚醒了種子的美夢
種子躺在黃土的溫床上
腰弓成了渴望的形狀
小腳丫和著父親消瘦的汗珠
被編成新的章節
老棗樹
習慣了深遠和甯靜
棗樹吃力地孕著棗花
早已忘記了料峭的疼痛
父親的滄桑
抵押給了我們的歡笑
布谷鳥吹響了號角
父親收下了油燈的囑托
把頭紮進草篩裏
牛槽已被裝滿虔誠的草料
父親緊握對土地的信仰
用崩著老高青筋的手掌
捧著滿身滄桑的老牛
翻動著耕種的時令
春犁帶著泥土的眷戀
父親帶著立夏踐踏的皺紋
最終也沒走完
從莊稼地這頭到那頭
這最長而又最短的距離
太陽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胡子拉雜的我
在醜陋的莊稼地
再也喊不出真實的聲音
只能對這片曾經布滿父親深淺足迹的土地
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