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的,微信在不斷壯大自己的生態,從小而輕的熟人社交應用,逐漸演變成要集社交、內容、搜索、支付、小程序、遊戲、直播、電商于一體的大型應用集。
公開課上漂亮的數據背後是不斷加深的入口,和更加狹窄的使用場景與低頻化的功能。
生態的加強也許鼓舞了現場的的開發者、商戶與內容生態的參與者,但對于11億月活中更大比重的普通用戶來說,並未到場的微信之父張小龍在開場視頻的那12分鍾的演講,似乎更有意義一些。
隱私的出讓
隨著社會互聯網化的加劇,當國內網民數到達10億量級的時候,我們不可避免的進入一個全面互聯的時代。
人們熱衷于通過視頻與文字多樣化與精准地表達自己,但同時也意味著,個人隱私在互聯網中加劇暴露,每一次定位、購買、搜索、信息分享、服務使用,都是大數據對你的數字形象更具體化的建立。
從這一點看,萬物互聯和多樣化表達背後是人們對于自己隱私權的出讓。
精准營銷、大數據殺熟、個性化推薦服務……這些概念的普及無一不再佐證個人隱私範圍的縮小。
張小龍說:精准廣告和用戶隱私其實是有矛盾的,作爲平台,因爲我們有大量數據,什麽該用,什麽不該用,其實是我們一直思考的問題。
在一個産品中建立一個互聯網帝國的雄心,更像是不斷做加法的騰訊的風格,張小龍的産品觀也只能作爲一次次演講中的思考,成爲點綴。
遠觀大洋彼岸,2020年1月1日,《加利福尼亞消費者隱私法》正式生效。
這是一部爲保護互聯網用戶個人數據而誕生的法律,4千萬加利福尼亞州人,可以對在該州運營的任何公司如何收集,存儲和出售其個人信息擁有決定權。
這項在2019年確立,到2020年正式實施的法案爲加利福尼亞人提供了三重保障:
知情權:用戶可以要求互聯網公司提供多年來收集到的所有個人信息的副本,並且知道它被賣給了哪些企業;
刪除權:用戶可以要求這些公司刪除自己的個人信息;
退出權:用戶可以拒絕網站收集個人信息。
張小龍的反思,並不一定能成爲微信的反思。
信息獲取的被動
你所看見的,或者說,你所閱讀的,決定你是什麽樣的人,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從內容創業概念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互聯網用戶就面臨著被洪水般資訊席卷的境地。
據統計,到2025年,全球每年産生的數據將從2018年的33ZB增長到175ZB,相當于每天産生491EB的數據。
175ZB有多大?
按照25Mb/s的速度下載,這些數據要下載18億年。
而中國的數據圈增速一直比世界平均增速多3個百分點,預計到 2025 年將增至 48.6ZB,占全球數據圈的 27.8%,中國將成爲全球最大的數據圈。
學海無涯苦作舟,等舟做好,一片海成了兩片海。
資訊泛濫加劇了資訊篩選的難度,也培養了用戶主動探索資訊的惰性。
張小龍說:
記得好幾年前,我說過一句話,“推送改變世界,因爲用戶更懶了”。包括微信,也是基于推送的。
你收到的每一條消息,都被你把優先級排得比你要真正要獲取的信息的優先級要更高一些。
那麽,推送什麽信息,決定了用戶會看什麽信息,決定了他在一個什麽樣的世界裏。
世界就是這麽魔幻。
觀察各大資訊平台的排行榜,可以輕易的感受到這一點,平台對于資訊的排序和推薦,決定了你接收信息的種類和頻率,也決定了構成你認知的內容。
互利網資訊推薦,正在把用戶餵養成他們所“需要”的人。
facebook近年不斷湧現的醜聞,不管是斯諾登泄密事件,劍橋分析公司醜聞以及紮克伯格與川普的秘密會面,無不是關于販賣用戶隱私與傳播虛假信息幹擾用戶決策的,互利網公司對大數據的應用,比你想象的多。
社會關系的擴大和複雜
今天大家都在談論微信要擴大一個微信5000好友的上限,對于用戶需求量大的群體來說,也許是福音。
但張小龍反複強調說,功能調整很容易,但是對于它帶來的影響,說實話誠惶誠恐。
張小龍爲什麽“誠惶誠恐”?
從5000變成5000+人,個人體量的微信圈子在壯大,作爲一個封閉的社交平台,以熟人社交爲主最終向陌生化和商業化發展,張小龍自己說做微信公衆號的起初的預想是把它當做短信功能的延伸,在品牌加權的情況下減少垃圾短信的困擾。
但微信聊天本身已經取代了短信功能,而公衆號也成了輕博客與媒體的入口,熟人社交與陌生人社交之間的壁壘在打破。
張小龍提到一個概念叫做:鄧巴數。
這是劍橋大學的人類學家羅賓鄧巴提出的:人類智力將允許人類擁有穩定社交網絡的人數是148人, 四舍五入大約是150人。
羅賓鄧巴在一次對3400名年齡在18-65歲的Facebook用戶研究中發現,這些用戶大約平均擁有150名Facebook好友,然而實際上,稱得上是親密朋友的平均人數只有13.6,而真真正正會在任何時候都能給予支持的平均人數只有4.1。
這種情況並不會因爲年齡的不同而有所變化。
他總結稱,友誼會隨著聯系的減少而慢慢消逝,雖然社交網絡在這當中起到了減慢這種消逝速度的作用。
但最終,社交網絡無法挽救一段友情。
而不斷擴張的好友數量和陌生化正在加速熟人社交圈子中信任的崩潰。
信息傳播的快速
這一點其實應該和信息大爆炸以及第五點,信息選擇的困難放在一起討論更恰當。
圈子的擴大、信息的增發必然導致傳播量級的增長。
張小龍把它單獨拎出來其實是想說“看一看”這個功能。
從對朋友圈的轉發式表達觀點,到看一看的點贊式表達觀點,依靠朋友轉發或者點贊來爲自己選擇信息做加權,不過是放大了回聲室效應。
回聲室效應在媒體上是指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上,一些意見相近的聲音不斷重複,並以誇張或其他扭曲形式重複,令處于相對封閉環境中的大多數人認爲這些扭曲的故事就是事實的全部。
其實這挺分裂的,將用戶獲取資訊的方式從“算法餵養”變成“朋友餵養”,不停增加信息展現的入口(如看一看),以及之後會談到的“短內容”,並未能改變用戶“被動獲取”資訊的方式,反而加劇了“回聲室效應”和用戶的“養成模式”。
之前有機構對退出facebook的用戶做了一個調查,在擁有全球近三人之一體量用戶的社交圈子裏,這些人選擇退出的理由是什麽?
除了上面談到的因爲多種負面導致的産品不信任外,很多用戶提到了回聲室效應和“過度分享”概念。
用戶時間在被無意義的內容所侵占,而“過度分享”讓社交義務更繁重。
信息的多樣性
很多人把張小龍“微信的短內容一直是我們要發力的方向,順利的話可能近期也會和大家見面”解讀爲,騰訊微博要重返戰場。
但朋友圈一直是短內容的入口,如果要理解這句話,只能解讀說,朋友圈是熟人短內容的入口,而微信要添加的是陌生人甚至是品牌短內容的入口。
這只是商戶和品牌主的狂歡,這一點在接下來的“搜索”業務的拓展中也能看到,用戶又將再一次被信息洪流淹沒。
搜索的困難
年前百度與頭條在搜索領域的狗血互訴案,讓我們看到了互聯網巨頭在搜索業務上的決心,作爲互聯網流量的大入口,人人想分一杯羹,微信也不例外。
微信搜一搜團隊首次在微信公開課PRO上預告了搜索業務在2020方向:將在內容、品牌、服務搜索進一步開放。
官方對其的定位是:是向用戶和商戶提供更多的連接可能,讓用戶通過搜索連接微信海量的帳號、生態、服務、商品、品牌等更多內容。
包括公測版本中馬蜂窩、丁香醫生、知乎、攜程在內的18類小程序。
以及在音樂、遊戲、小說、視頻領域的拓展。
官方文案中,將實現“彰顯品牌,穩定觸達”、“路徑縮短,能力外顯”、“靈活可配,精准營銷”定爲自己的目標,與張小龍在視頻中“什麽該用,什麽不該用”的反思正在割裂。
對于微信生態來說,微信搜索正在將小程序、公衆號、品牌鏈接成完整的生態,建立起堅實的內容壁壘,
但對于用戶來說,不過是圈得更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