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新加坡,大家會覺得是一個很宜居的國度。在新加坡居住三年的童言,寫下了她曾居住的小區住宅1KM和各國鄰居們的故事。
其中有表面禮貌實則冷漠的日本鄰居;因無法忍受婆婆和媽寶男丈夫,帶著兒子逃離的印度媽媽;還有熱情樂觀、有旺盛生命力的丹麥鄰居……她的租房經曆也波折不斷,經曆了玻璃墜落、水浸、退租被刁難等等問題。
住進1KM,並非首選
四年前,我們一家從上海搬來新加坡。還暫住在酒店時,一個叫Aden的中介就帶我們四處找房子。新加坡不大,面積比香港小,卻也能劃分出東西南北四個部分。攜家帶口的一般喜歡在東部落地。這邊學校選擇多,臨近海邊和機場,去市中心也方便。
我們看了十來套房子,均爲商業居住公寓。這些樓房看上去很新,可裏面特別擁擠。聽Aden說,新加坡越新建築的房子,實用面積越小。快一百平米的房子,除去陽台什麽的,就只剩七八十平米左右的空間了。不過也有優點,所有小區全都配置了遊泳池健身房,尤其吸引新移民或本地人投資。
這幾年新加坡房價,每年都漲,靠近學校的小區,普通一套兩室的房子,租金起碼三四千新幣左右(注:新加坡元兌人民幣目前約爲1:5)。另外,這邊的城市規劃比較死板,民宅區裏幾乎不見超市。新加坡地處赤道,常年烈日曬得人掉皮,實在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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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考慮湊合著找一間時,Aden把我們帶到了1KM。這是一幢翻新的shopping mall,小區住宅就建在mall上面。Aden把我們領到15層,三室一廳的複式建築。公寓還在裝修,但看得出房東的品味,簡單而素雅。只是,新建房子的主要毛病,還是小。想想還在途中的203個箱子,應該是擠不進的,還是和Aden說算了吧。
可就在准備離開時,房東太太來了,她大概了解我們的心思,但一點也不在意,依然熱情地和我們介紹公寓裏的細節。見我們還不爲所動,她說:“你們去樓下的超市看了嗎?”一起來的中介小姑娘連忙接話:“這小區可方便了,負一層就有超市。走,我帶你們到樓下看看!”
我們跟著乘電梯下去,果不其然!我還發現了新鮮菜市場,過條馬路就到!如此便利的住處,估計在新加坡是千裏難尋了。
簽合同,交押金,我們在一群印度搬運隊伍的幫助下,把203個箱子全挪進新家,連傭人房都填滿了。
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每天忙上忙下接娃送娃。房子住下來還挺舒適,傍晚翹著腿在15層的陽台,海風徐徐吹來。要是非要挑一毛病,就是間隔廚房與客廳工作台上的玻璃毫無征兆掉下來,玻璃碎滿客廳。
這次意外,後來才明白,是房子一系列問題的開端。不過當時的我並不太在意,反正人平安就放心。我只是在想,在新的國度,我會遇到什麽朋友呢?
我和日本鄰居的“塑料”友情
淑子是我在1KM認識的第一位鄰居,住在六層。她每天都和我在同一地方送孩子上校車,打過幾次照面後就算認識了。
淑子是家庭主婦,丈夫是醫生。來新加坡前,他們曾在上海居住過。淑子長得不算精致,小眼睛,顴骨肉很厚。笑起來肉往上堆,眼睛就消失了。但淑子很注重打扮的。早上八點下來送娃坐校車,粉底眼影都跟著准時報到。
我其實對日本人一直保持距離,這源于之前兩次居住日本的經曆。頭一次的故事,我在宜家系列裏提到。而後一次,我帶著娃在東京上幼兒園。這個本來最能交到媽媽朋友的地方,我一個日本媽媽都沒有認識。她們堆砌出禮貌的表象,如一堵城牆,外人很難進去。
淑子倒好像有點不一樣。我們認識的第二天,她就把自己做的小蛋糕送過來。我很驚喜也很感激,連忙約她一起吃午飯。淑子說好呀好呀,可臨近約定時,卻常有借口推辭。
因爲認識了淑子,我也漸漸接觸了同一小區裏的其他日本媽媽。我們小區戶型小,許多本地人買來投資,再轉租給單身或情侶。所以帶家眷的住戶不常見,而有娃,並且娃又年紀相仿的家庭,也就這幾個日本媽媽了。我們建了1KM群,安排遊泳課,討論生日聚會。過春節,我們一起在小區聚會廳裏慶祝,大大小小二十多口人聚餐,別說多熱鬧呢!
看來,我終于走進了日本媽媽朋友圈?
非也。
我漸漸發現,幾乎所有的活動,都是我主動提議組織的。遊泳課的教練,我聯系的。生日會,我家娃的。春節慶祝,也是我一個人上上下下地和她們商量。而她們的所有聚會,從沒有主動邀請過我。
我感到些許憤憤然,可爲了保持這種鄰裏關系,我只好在群裏婉轉地鼓勵她們邀請我。她們紛紛發出笑臉。我將其視爲一種希望,畢竟我還願意相信,她們懂得“禮尚往來”的道理。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小事情,讓我的希望又一次破滅。
那是六月下旬的一天,我們家心血來潮辦聚會。邀請來的幾個朋友裏,就包括住在我們樓對面的一對夫妻。丈夫是瑞典人,妻子是我認識的日本媽媽。
“要不要喝點什麽?” 他們一進門,我便問道。
“啤酒。”夫妻倆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走進廚房,打開冰箱。裏面放著八瓶啤酒,是我在超市降價時買的。新加坡酒貴,一聽500毫升虎牌啤酒,25塊人民幣左右,全球啤酒指數排名第6。本想客人中沒有喝酒的,既然他們有要求,我便拿了兩瓶。
夫妻倆接過,標准日式鞠躬後,一飲而盡。
“還要嗎?”
他們微笑地點點頭。我再次拿出兩瓶啤酒。
再次一飲而盡。
“還要!”
不知爲什麽,捧著兩瓶冰凍啤酒瓶走到客廳時,我不禁有點心痛。那啤酒本來是留給自己享用的。但我也很卑微地想,要是啤酒換來一段友誼,那或許還不錯呢?
這輪喝光後,夫妻倆借口孩子要回家睡覺,走了。而我期待的一份邀請,最終落空,甚至連一句“謝謝招待”的信息,都沒收到。
我也撞見過淑子幾次,在和其他日本媽媽聚餐。她們對我點頭,但表情卻拒我于千裏之外。我曾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可和其他國家的媽媽相處,從來有來有往,這到底怎麽回事?
後來,我遇到一位嫁給日本人的澳大利亞媽媽。她說,日本媽媽就是這樣抱團,外人就算會說日語,也很難融入日本媽媽的圈子。所以盡管她們身處國外,那堵牆還在的。我已經很努力地要沖破,只是牆太堅實,我決定放棄了。
在群裏公開表達了失望後,我毅然退了群。日後,每每在小區裏碰到她們,大家都富含意味地笑笑打招呼,然後各走各自的路。
與此同時,我們家前後經曆了兩次“水浸街”。都是半夜下大雨,樓上陽台排水口被堵住了,水嘩嘩嘩地沖下來。早上我們發現時,水都快漫到牆角的插頭處了。找物業投訴,說是我們沒有定期清掃。我們撬開木板一看,半層樓大的陽台,排水口才掌心那麽點,小片葉子就能擋住,當初的設計師怎麽想的?
真是新屋入住三把火!
逃離“媽寶男”的印度媽媽
不過,1KM的鄰居裏,倒是有能幫我消火的。
她叫Geetha,住12層。她兒子和我家娃就讀同一學校,平日坐電梯上上下下,就這樣認識了。Geetha身材比我高,一米七幾,肩膀也很壯, 和我在電影裏看到的瘦瘦小小的印度人不一樣。Geetha說,這是因爲她來自印度北方,那裏的人高大,膚色也淺,飲食習慣和印度南方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呢?”我問。
“你來我家嘗嘗就知道了。”Geetha說,當晚就邀請我到她家吃飯。
她是素食者,魚肉雞蛋都不碰。普普通通的土豆青菜西紅柿,撒點紅黃橙綠粉末,能弄出好幾樣不同味道的菜式。Geetha再把面粉揉揉搓搓,放在酥油鍋上一灘,香噴噴的馕就出來了。
“我們北方印度人喜歡吃面食。”Geetha說,盤腿席地而坐,“南方則喜歡吃米飯,咖喱裏的湯汁也豐富點。”
我成了Geetha家的常客,就算不吃飯,兩個人就著茶,聊聊天。Geetha說自己正在辦理離婚手續,至于細節,她很少提起。
Geetha是虔誠的印度教徒,一室一廳的工作室小公寓,從門口至陽台,竟設了三處祭拜的地方。每次她拜完神,總會拉上我一起再拜拜。她說環繞在屋裏的那些煙氣,會給我帶來好運。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得到了印度三大主神的庇護,但Geetha的運氣,仿佛就在八月的一個傍晚,被她膜拜的神吹散了。
那天,我突然收到Geetha的電話,說要帶兒子來我家待會兒。我說沒問題。很快,Geetha和兒子出現在我的家門口。她看上去糟透了,臉色失了血,又青又慌。一旁的兒子,死死抱住她的腰不放。平日那個快樂小男孩,無了蹤影。
“怎麽了?”我問,把他們引進客廳。
“我的丈夫找到我們了。”Geetha說,把懷裏的兒子抱得更實了,“我們是逃出來的。”
六年前,Geetha通過媒人,認識了她的丈夫。盡管兩人都受過高等教育,但人生大事上,還是逃不過傳統的包辦婚姻。不過,兩家人條件門當戶對,父母稱心。婚禮後,Geetha跟著丈夫來到新加坡。
婚後,Geetha才知道丈夫是個媽寶男。每天必定和母親通話,家裏大小事情通報一遍。Geetha懷孕後,婆婆堅持她回印度生孩子。等孩子出來了,婆婆處處挑剔Geetha,並勸兒子休妻,把孫子留在印度。丈夫不敢違抗,Geetha又絕不讓步。無奈之下,Geetha帶著兒子,偷偷跑來新加坡。
“我還在做飯,門禁響了。” Geetha帶著哭腔說,“屏幕上一看是他!他可怎麽找到的呢?”
自那天晚上起,Geetha家裏開始堆滿了一摞摞A4紙材料。丈夫既然找到Geetha,便決定在新加坡和印度兩國同時起訴Geetha。Geetha堅持爲自己辯護,爭取從丈夫那兒贏得兒子撫養權。但訴訟費時費力,兩個國家的法律也不一樣。有時候她忙著去法院一天沒吃東西,見孩子回來,才到超市買點面包充饑。
偶爾,Geetha從材料中擡起頭,喘喘氣。她說,自己以前上的是女校,從未和男孩接觸過,真是吃虧。後來結婚,一個懂點算命的叔叔堅持反對。“真應該聽叔叔講,要不然肯定不會落到這個地步。”Geetha說。
Geetha變得更虔誠了。她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一尊如來佛石像,占據了大半個陽台。我也看到她給印度廟裏的祭司塞錢,祈求一切順順利利。可是官司毫無進展之余,連房東也來欺負。
因爲忘記交房租,Geetha的房東突然勒令母子倆在24小時之內搬離公寓。這下可爲難Geetha了。她讓我幫忙照看孩子,自己大包小包地收拾。我也趕緊打電話給Aden。他是資深中介,應該知道對策。Aden告訴Geetha,只要押金還在,法律是不允許房東要求他們合同結束前撤離。
Geetha這才放心。而房東?第二天連個影子也沒有。
不過,孩子要上小學了,Geetha在西邊找到了學校和便宜的公寓。在一個炎熱的午後,Geetha搬離1KM。
至于我們的房子,問題繼續出現。下雨天,牆壁滲水,到處都是孩子尿床一樣的水漬。水也滲進了木地板,靠近陽台處都發黴變黑了。物業維修的人來來去去,修完這兒那兒又出現問題。我們後來聽說了,新加坡新建的商業房,不僅面積小,質量也差。
看來,是時候著手尋找新房子了。
丹麥鄰居說:再不嘗試,就會變老
Geetha搬走後,我甚感孤獨。日本媽媽那邊是不必指望了,新搬來的住戶又談不到一塊兒。我們離租期結束還剩八個月。我想,在搬離1KM前,大概不會再遇到Geetha一般好的鄰居了。
然後,Lotte出現了。她主動過來和我說話:“我是你的新鄰居,也住15層。”
我轉過頭,這才發現身旁坐了一位外國女士,和我一起等計程車。
“我叫Lotte。” 她說,右手大方伸過來。
我和她握了握手,看見Lotte頭上頂著棕色卷發,發質看上去很硬,像一圈圈鋼絲,調皮地隨風在Lotte腦袋上亂串。我注意到她的眼角,魚尾紋很深了,但這一點也不妨礙她的笑容。那笑容很柔軟,就像淡淡的晨光,抹去了初次見面的棱角。
“以後常來我家做客哦!” Lotte坐上計程車前說道。
Lotte一家四口來自丹麥,因爲想嘗試在亞洲生活,便舉家遷來新加坡。Lotte對亞洲並不陌生。她在丹麥外交部任職的二十多年,多次來東南亞參與教育項目。她也去過中國,她爸爸在上海工作過。
或許因爲她一直對亞洲抱有好感,也或許我和她都是火象星座,就算之間相差十多歲,我們的友誼也能像春筍般茁壯生長起來。幾乎每天,我們都要碰個面。時間充裕的話,我們一起喝她做的金湯力雞尾酒,聊聊北歐犯罪小說,當紅電視連續劇。要是時間緊迫,也要打個照面,討論超市裏最新降價蔬菜水果。
來到新加坡後,Lotte申請了停薪留職。我以爲她只是想休息一段時間。可沒想到,Lotte決定辭職,並很快找到一份和咨詢有關的職業。我很驚訝,外交部可曾是我最向往的地方。而我也知道,Lotte在丹麥外交部擔任重要職位,並和許多外派的丹麥大使都交情甚笃。
“爲什麽呢?”我問。
我們坐在Lotte的客廳裏。她舒服地靠在沙發上,搖了搖手中的玻璃杯。修長的眼睫毛翅膀一樣合上又張開,眼光俏皮地投過來。
“因爲再不嘗試,就會變老啊!” Lotte說。
我很想接著問她,是否害怕變老。但問題還沒出口,就被Lotte打斷了。她起身走到書架前,取出一本又厚又重的攝影冊。
“喏,這是我和朋友一起做的魚子醬攝影集。”
我接過來,第一眼就看到頁面下端的出版社名字,來自德國有名的TASCHEN。翻開頁面,圖片顔色很溫柔,正好凸顯了畫面中心那一顆顆又圓又潤的魚子醬。
“可真開眼界,在丹麥所有的魚子醬供應商我們都尋遍了,有一次……”說起往事,Lotte迅速鋪開笑容。我注視著她的臉龐,竟出了神。
她真美!小小的,碎碎的,像湖面上的磷光,在鼻翼處藏點兒,在嘴角揚起時透點兒。只要開懷大笑,散落的美麗就像蝴蝶,撲騰撲騰飛躍。我才想起,認識Lotte好幾個月了,從未見識她颔首低眉的樣子。無論是繁忙的早上,還是疲憊的傍晚,她總能生出一股力氣,時刻保持風度。
聖誕節前夕,我和Lotte打算去看話劇,一部講述泰姬陵守衛的故事。Lotte從她的朋友處打聽來,這部新加坡年度大戲充滿黑色幽默,很值得看。我們約了一個晚上,一起從1KM坐出租到城市的另一邊去觀賞。
下班高峰的馬路,出租出幾度停滯下來。我和Lotte散散地聊著天。Lotte的臉色不好看,就算塗了绯紅的胭脂,也不能掩蓋灰色的難過。
“Lotte,你還好嗎?”
她點點頭,有點抱歉地笑了笑,說,“Tong,我想我到更年期了。”
她說最近幾個月,月經越來越少。她也感覺到,身體開始經曆熱潮和失眠。在大姨媽徹底消失後,Lotte終于意識到,自己進入更年期了。
“這太不公平了!”Lotte說,“我母親五十多歲才經曆,我才48歲!”
黑暗中,我能觸到Lotte聲音裏的沮喪。但這消極情緒周圍鑲著邊界,善意保持距離的同時,也在提醒自己不能失控。很快,Lotte嘴角又揚起往常的笑容。她說已經約了醫生,咨詢對應方案。還提到自己買了一本關于更年期的書,是丹麥前模特寫的。
我安慰地拍了拍Lotte的肩膀,她把手輕輕蓋在我的手上說:“不用擔心,我會好的。”
離元旦還有5天,我們搬離了1KM。本以爲簡簡單單的退租交接,最後竟淪爲一場扯皮大戰。
退租“大戰”
爲了迎接交接日子的到來,我們請了專業清潔工,把房子徹底清洗了一遍。我也拿出了空調清洗證明(按新加坡法律,租客有責任每季度請專人清洗一次空調)。點算清所有鑰匙,遙控器,門禁卡。想想過去幾年,我們多次跨國搬家都未遇到過麻煩。就連在以挑剔出名的日本,退租不到一小時就搞定。新加坡?小菜一碟!
可我估算錯了,從房東太太一出電梯門,我就隱隱感覺到。
房東太太的裝束依然得體,杏色連衣裙,頭發利落。她還是笑吟吟的,就是旁邊的中介小姑娘,表情討債似的,和當初那股殷勤勁截然相反。房東太太後面還跟著一位大叔。徒增出來一個人,氣勢上多少給我們造成了壓力。我們這方只帶了Aden。
我歪著腦袋瞧了瞧這位大叔,他皮膚黑得發亮,雙手雙腳粗糙得很,一看就猜到經常和鐵皮螺絲油漆打交道。新加坡沒有類似國內”啄木鳥“”58同城“之類的集中家庭維修服務網站。家裏東西壞了,要是超出物業的範圍,只能口口相傳般找維修工。因此,每家每戶手中都肯定存著幾張相熟維修工的名片。
這位大叔,肯定就是房東太太在維修方面的“親信”。
“Roger,你先到處看看。”
大叔仿佛很享受房東太太的敬重,有模有樣雙手往背後一扣,領導一樣視察起來。每到一處,大叔都能揪出幾個肉眼都看不見的毛病,並一一記錄在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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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太太那邊也不省心,她發現了因潮濕而發黑的木地板。中介小姑娘欲把鍋扣在我們頭上,幸虧被我及時阻止並解釋,輕松扳回一局。
但接下來,我們雙方進入膠著階段。
問題還是木地板,主人房靠窗位置,顔色從鵝黃褪色至淡黃。房東太太征詢過大叔意見後,認爲是我們的過失。我當然不認同,因爲公寓裏只要朝陽的地方,均出現了褪色情況。再說,入住三年,我們都見識了因質量欠佳而出現的各種問題,房東太太也是知道的,但就是不肯承認事實。
而最讓我生氣的,是這位當專家請來的大叔,只會挑毛病不止,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偏不倚。到頭來洋洋灑灑開出一張清單,拍著胸口說什麽問題都包搞定。我們接過來一看,5000新幣!這簡直是敲竹杠!
我們請了另一隊維修工,最後賬單比大叔開的價便宜一半。木地板問題,交給仲裁機構判決。與此同時,我的Whatsapp裏新添了一個讓我十分頭疼的群。房東太太仿佛找到了新愛好,每天把房子裏新發現的漏洞一一拍照並發到群裏。我的手機時不時就神經質地抖動,像陰魂不散的野鬼,驅之不盡……
再見,1KM
和房東太太的帳,至今沒算清。後來和朋友聊起,才知道新加坡房東是出了名的難纏,想方設法挑刺,就是要打押金的主意。房東太太歸還了大部分押金,剩下的我們兩方都耗著。
Lotte一家今年搬回丹麥。丟了一次手機後,我再也沒有Geetha的消息。至于樓下超市,聽說年底會搬遷。
那就這樣說再見吧,1K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