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一個國土面積僅僅只有719.1平方公裏的城市型國家,這樣的面積如果放在我國,甚至于還比不上國內許多三四線城市的大小。
因此,經常有人會調侃道:在新加坡乘坐飛機,起飛便是出國。
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
但說到底,地小人稀,連居民日常飲用水都相對匮乏的新加坡,也不完全是一無是處。
早在英國海峽殖民地時期(1826-1946年),新加坡就憑借著馬六甲海峽出口和坐擁天然深水港的特殊地理優勢,成爲了當時英國在此區域的核心。
1965年8月9日,新加坡獨立後,新加坡人正是利用這一地理優勢,在政治強人李光耀鐵腕治理下,短短數十載就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東南亞小國,一躍發展成爲東南亞唯一的發達國家。
2018年東南亞各國GDP數據
相比之下,鄰國馬來西亞雖在人口、自然資源、國土面積等先天條件方面占盡了上風,奈何在經濟上還不如一個小小的新加坡,論人均GDP更是被吊打的份。
然而,就是這樣兩個經濟領域存在巨大反差的國家,半個世紀以前,新加坡和馬來西亞曾有過同爲一國的曆史背景。
好景不長的是,這段政治聯姻並沒有熬過七年之癢就草草結束了,與其說新加坡後來獨立成國,倒不如說是被迫獨立。
1963-1965年馬來西亞聯邦地圖,新加坡赫然在列
新馬兩國的曆史淵源
19世紀末期,英國殖民者在原來海峽殖民地的基礎上,加大了在東南亞地區的殖民擴張活動,直到二戰前,馬來西亞所有地區都最終落到了英國人的手中。
二戰結束後,整個歐洲大陸已被戰火蹂躏得千瘡百孔,英國作爲盟軍同樣也損失慘重,昔日的“日不落”帝國此時已無暇顧及它那些海外殖民地區。
隨著亞非民族解放意識的覺醒,國際間秩序産生了新的變化。1957年,馬來亞聯合邦脫離了英國殖民者的統治。
1961年,時任馬來亞首相的東姑·阿都·拉曼,首次提出了想把新加坡、馬來亞、文萊、沙撈越和北婆羅洲(沙巴)聯合起來組成馬來西亞聯邦的構想。
這一構想在1963年得到了實現,但美中不足的是,文萊由于當時國內發生叛亂活動而拒絕了加入聯邦的邀請。
至于新加坡的加入,則是由新加坡全民投票而産生的結果。因爲,新加坡人非常清楚本國發展的局限性,他們寄希望能倚靠馬來西亞聯邦這棵大樹保障自身的安全,又能充分利用其豐富資源和廣闊市場的優勢帶來更多的實際利益。
李光耀(左)與東姑·阿都·拉曼(右)
一段並不美好的新馬政治聯姻
新加坡加入馬來西亞聯邦後,蜜月期並未維持太久,就被新馬間各自的“小心思”取代了,首當其沖的便是經濟牽連問題。
在組成聯邦之前,新加坡的經濟和工業基礎實際上要稍好于其他的聯邦成員。
作爲較爲富裕的地區,新加坡需向聯邦政府上繳40%的稅收,並且還要負責沙撈越和沙巴的防務協助工作。至1964年,這一征稅比例繼續提高到了駭人的60%。
面對高額的中央征稅,新加坡所需的共同市場卻是連個影都沒見著。用李光耀的原話說,“如果沒有共同市場,馬來西亞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
李光耀當時是新加坡地區的行政長官
對此,聯邦政府則有著自己的一番考量。按照當時馬來西亞財政部長陳修信的說法:“共同市場帶來的一個不可避免的結果便是,新加坡的工業發展要以犧牲馬來西亞其他部分的利益爲代價。這是吉隆坡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結果,馬來西亞遲遲未向新加坡開放沙撈越和沙巴兩個市場。而作爲回應,新加坡也常常拖繳聯邦政府所要求的中央征稅,如此一來就不可避免的讓局面陷入了“死胡同”。
新加坡和聯邦政府在經濟上的矛盾,很快就上升成爲了政治上的矛盾。
東姑·阿都·拉曼作爲馬來西亞國父及最高領導人,他希望“馬來西亞應該是由馬來人來領導前行”。
而李光耀與東姑的政治觀念是有所出入的,他希望構建的社會是“馬來西亞理應由馬來西亞人領導”,一字之差卻又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在東姑看來,李光耀此人將來必將對自己的統治階級地位構成嚴重威脅。
另一方面,19世紀末20世紀初,我國福建、廣東沿海漁民曾兩度掀起“下南洋”的移民浪潮,久而久之華人取代馬來人,成爲了後來馬來西亞的主要族裔。
這也引起了馬來種族極端分子的不滿,當中一部分人利用造謠、演講等不法手段不斷煽動民族情緒,將在新加坡的馬來人描繪成了被壓迫的民族。
1964年7月21日,信奉伊斯蘭教派的馬來人在新加坡舉行了先知穆罕默德誕辰紀念日的盛大遊行,可不料隨後竟變成了流血暴力沖突,這是新加坡這片土地上第一次發生種族主義暴亂。
馬來人遊行,新加坡曆史上把這天稱之爲“黑色星期二”
第一場暴亂活動結束沒過多久,9月2日這一天,新加坡的馬來人和華人又爆發了第二次流血沖突。
兩次種族事件下來,再加上李光耀當時極具爭議的講話,使得新馬之間的關系似乎到了一種不可調和的狀態之下。
李光耀在種族暴亂現場
馬來西亞黨派中甚至傳出了逮捕李光耀的危險信號,不過作爲溫和派的東姑經過反複思考,決定將新加坡從聯邦中開除出局,一來可以斷了李光耀對馬來西亞的政治野心,二來借機稀釋了馬來西亞華人的比例。
新加坡出局後,馬來西亞華人比例從44%下降到了24%,馬來人占據了今天三分之二的比重
分歧與合作並存的新馬關系
1965年8月9日,新馬分離議案在馬來西亞國會以高票贊成迅速得到了通過,而這一天也正式成爲了新加坡的國慶日。
當李光耀飽含淚光宣布這一消息時,新加坡舉國上下陷入了莫名的哀傷中,因爲面對外面競爭殘酷的世界,新加坡體量太過于微小了,盡管與大馬存在分歧,但失去這座靠山,對新加坡而言無疑會更加不利。
對于分家這件事,《李光耀回憶錄》中這樣寫道,“我從來沒這樣悲傷過。分家成了事實,我辜負了馬來亞、沙巴和沙撈越許許多多的人……一些國家原本就獨立,一些國家爭取到獨立,新加坡的獨立卻是強加在頭上的。對新加坡來說,1965年8月9日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日子。我們從沒爭取新加坡獨立。”
當時外界普遍不看好新加坡的發展前景,認爲新加坡最終將走投無路。連李光耀本人自己都覺得,新加坡未來注定會困難重重,生存機會渺茫。
退無可退的新加坡,結合本國特點,通過堅持不懈的努力硬是在逆境中闖出了一條康莊大道。資料顯示,從1960年到1983年,新加坡的GDP年均增長率高達9%,是同時期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
新馬兩國分家後,一直維系著一種分歧與合作並存的複雜關系。
正如前文所提,新加坡淡水資源奇缺,新加坡一半以上的用水是從馬來西亞境內輸入得來。
兩國分別在1961年和1962年各簽訂了一份供水協議,前者已于2011年過期,後者則在2061年到期。
根據1962年供水協議,2061年前,馬來西亞同意以每千加侖(約合3.79立方米)3分林吉特(約合人民幣5分)的價格,每日向新加坡供應2.5億加侖(約合95萬立方米)的非飲用水。
由于該協議經由聯合國備案以及其他種種原因,這低廉的水價一直保持至今,從未上調。雖然,馬來西亞國內屢屢傳出上調水價的聲音,也只是停留在兩國間相互抗議,不斷談判中。
連接新馬的柔佛長堤,旁邊就是輸水管道
除此之外,在距離馬來西亞柔佛州7.7海裏、新加坡以東25.5海裏,面積還不如足球場大小的“白礁島”,一直都是新馬兩國存在主權爭議的地點。
從過往曆史來說,白礁島曾歸屬于柔佛蘇丹國(今馬來西亞柔佛州)。再後來,英國殖民者的到來,把該島的行政管轄權劃分給了新加坡。
寸草不生的白礁島,是南海進入馬六甲海峽咽喉要道的重要據點,對新馬都有著極爲不凡的戰略意義,所以對它的爭奪兩國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新馬曆史恩怨不斷,卻終究改變不了兩國相互依存的命運安排。
許多時候,新馬兩國的關系更像是“歡喜冤家”,吵過鬧過,該合作的地方還是會緊密聯系在一起。
如今,新加坡是馬來西亞公民首選務工的地點,而馬來西亞則成了新加坡公民度假、消遣的去處。
馬來西亞前總理馬哈蒂爾在與新加坡現任總理李顯龍會面時,曾這樣說過,“兩個合並後又分離的國家,能夠相互合作、彼此幫助,這並不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