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爾在上訴結果公布前接受“情義之家”的訪問。(視頻截圖)
作者 李國豪
“我必須說,我對帕蒂·莉雅妮的堅持感到驚訝。”
很多人將樟宜機場集團主席廖文良的前女傭上訴得直一案比喻爲現代版窦娥冤,認爲如果不是女傭義務代表律師阿尼爾(Anil Balchandani)的堅持不懈,以及陳成安法官的明察秋毫,沉冤不會得以昭雪……
然而,撇開熱血律師的拔刀相助和堅守司法正義最後這一道防線的法官,莉雅妮堅信自己無罪的堅定,以及客工援助組織“情義之家”(HOME)的支持,也才使得這場大衛對抗巨人歌利亞的戰鬥有了義無反顧進行下去的可能……
至少,阿尼爾是這麽認爲的。 8月23日,莉雅妮上訴結果出爐前夕,阿尼爾接受了“情義之家”的訪問,在鏡頭前娓娓道來他從這場戰役展開以來的心路曆程,以及女傭及客工等弱勢群體在我國司法體制下所面對的困境。
“情義之家”9日將該訪問片段上載至Youtube。
沒有堅持就沒有最後的無罪開釋
2017年底,“情義之家”找上了阿尼爾,希望他能爲莉雅妮的案子辯護。阿尼爾在鏡頭前不諱言,自己沒有助手協助。
“這是一場非常、非常艱難的審訊,不只是因爲我們知道它將耗費長達10個月的時間……我們面對的是非常強悍的檢控方,還有一個十分顯赫的家族。”
但讓他感到驚訝的,是莉雅妮堅持到底的信念。
莉雅妮有個家庭必須照顧,因官司滯留在新加坡的她必須籌措生活費。同一時間,她沒有朋友可以傾訴,因爲或許根本不會有人理解她經曆的痛苦。
阿尼爾表示,莉雅妮本來可以在2017年就接受認罪協議。如果當初她認罪,在牢裏待上兩年半,她早已重獲自由回到家鄉,無須耗上四年時間。
“所以她能夠撐到現在真的很讓人驚訝。”
他說,許多外籍女傭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權利,也不會有勇氣和財力去打一場官司。
外籍女傭或客工在上庭時,也往往會缺乏自信,或缺乏准備。
慶幸的是,相信莉雅妮清白的“情義之家”挺身而出。
他們安排阿尼爾與莉雅妮每周會面,即使要處理的事情可能只有一兩件也風雨不改。定期的會面最終給了莉雅妮在這場官司中堅持下去的信心。
阿尼爾也說,如“情義之家”這類非政府組織對惹上官非的客工而言,才是真正爲他們帶來一絲曙光的救命稻草。
“像我們這種義務律師或許能有一點貢獻,但真正的工作都是由這些非政府組織完成的。”
阿尼爾(左)成功爲莉雅妮(右)洗脫罪名。(聯合早報)
誰想偷這樣的垃圾?
阿尼爾也談到上訴過程中所遇到的難處,由于莉雅妮沒有拍攝視頻證明物品屬于自己的習慣,因此辯方在辯護策略上面臨了一些限制。
幸好,法庭最終同意在庭上展示相關證物,這讓辯方成功取得突破。
“這些物品,包括衣服、布料、老舊的DVD播放器、耳環以及過季的首飾,你必須親眼看到才能鑒別它們的真實狀況。”
據此,阿尼爾才得以設定一套論點,嘗試說服法官: “誰會想偷這樣的垃圾?”
阿尼爾(右)協助莉雅妮(左)上訴得直。(Grace Baey)
司法體系應保護弱勢群體
莉雅妮官司中,小刀鋸大樹,最終扳倒占盡資源優勢一方的故事固然大快人心,但過程中也凸顯了檢控方立案及執法單位搜證程序可能存在的瑕疵。
在莉雅妮之前,阿尼爾也曾爲一名客工辯護。該名任職SMRT巴士車長的客工,被指控做出魯莽行爲。整個案件持續了37個月,阿尼爾最終成功爲當事人爭取到無罪釋放。
阿尼爾認爲,本地的客工及外籍女傭群體因爲在政治層面缺乏代表,一旦在司法體制下受到壓迫,也不知道能找誰求助。
“他們可能有一種印象,或者覺得這樣比較‘方便’,以爲在一連串的指控和審問後只要道歉和認罪,他們就會被遣返回國了。”
這種情況下,一場官司或許就能終結,但被判有罪的人卻未必是真正犯下罪名的人。
阿尼爾說,這是不正義的。 他認爲,新加坡的司法體系無法在他們面對指控時有效保障他們的權利。
“在我們的國家逐漸進步的當兒,我們必須意識到我們所憧憬的體系並沒能好好保護弱勢群體。”
正義女神最爲人津津樂道的是她蒙蔽的雙眼,這樣的形象彰顯的是司法應無視任何人的權力、地位、家世乃至容貌,才能不偏不倚地作出公正的裁決。
世界並不完美,但爲達至真正公平正義的奮戰不能停歇。
社會需要更多阿尼爾、需要更多陳成安法官、需要更多不辱使命的執法人員…… 社會更需要一個能真正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沒有任何人權利被忽視的司法制度。
唯有這樣我們才能離那個不偏不倚的正義更近一些。這才是爲正義終獲聲張搖旗呐喊的背後,每個人最重要的一門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