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1平方公裏 580萬人 這裏是新加坡 是亞洲四小龍之一的經濟體 孕育著層出不窮的機會
這裏的人口組成中有70%都是華人
許多中國人爲了求學、求生活 來到這座城市 他們像候鳥一樣
幾乎一年才回一次家 每年固定時間從他鄉遷移至家鄉 短暫停留之後 又踏上征程,原路返回
2020年 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 讓新加坡備受打擊 也讓在新加坡的中國人 重新思索這座城市于自己而言的意義
疫情之下 有人選擇回國 更多人選擇留下 那些還在新加坡的中國人 你們過得好嗎?
01. 老李,46歲,建築客工
在新加坡的抗疫過程中,如果問哪個群體是最受到關注的,相信大多數人都會回答:客工。
自4月初新加坡客工宿舍疫情爆發以來,客工們的一舉一動就開始牽動著大衆的心。
人們會因爲他們沒有足夠的防護器具而自行捐贈;會因爲他們的飯菜不夠營養而自發幫客工們叫外賣;也會因爲客工們受到的種種不公平待遇而義憤填膺……
但是客工們過得好嗎?
來自江蘇的46歲建築客工老李只說了一句話:我想回家。
來新加坡打工的契機,是因爲老李聽中介說這裏一年賺個十幾萬人民幣沒問題,想想家裏還有孩子在讀書,爲了家裏人,咬咬牙交了一萬元人民幣押金來了新加坡。
他住在新加坡最早爆發客工宿舍疫情的S11榜鵝客工宿舍中。S11榜鵝客工宿舍在3月28日首次出現兩起確診病例,4月5日被列爲隔離區,患病人數在4月8日破百、4月17日破千。這間宿舍在8個月8日被列爲不再有冠病病毒傳播的安全宿舍時,患病人數累計達2846起。
早在4月的時候,老李就被告知要隔離,之後就過上了漫長的封閉生活。在說到宿舍條件的時候,老李覺得在宿舍的住宿和吃的都還行:
你也知道咱們當建築工人的,只要有個地方住,能吃飽就行。男人嘛,要求也不高。我們宿舍一共12個人住,附近有地方買飯吃,一頓飯3、4新元,雖然吃的不怎麽太好,但也能湊合。
他們宿舍一共住著12個人,四月的時候就有一個舍友確診染病。那時老李心裏就非常不安,雖然戴著口罩,但還是很擔心:
這個勞工營住的人太雜了,一兩萬人,而且哪個工地的都有。
之後老李進行了多次核酸檢測,好在結果都是陰性,但即便如此,他也至今沒能走出宿舍的大門。
據老李描述,隔離將近半年的時間裏,尤其是在聽說有人跳樓的時候,他一度差點抑郁:
“聽說那麽多人跳樓之後,我都有點撐不下去了”
但是想到自己上有父母,下有孩子,他只能咬牙挺住。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下,他向雇主提出了回國,卻被一拖再拖,求助無門的他非常絕望:
“我真的想回國了,這麽大年紀,還讓70多歲的父母操心,就很難受啊。我媽因爲聽說新加坡的情況,哭了好幾次…我和我媽視頻,和孩子視頻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來我媽包的餃子。這麽多年,我是第一次想家了…”
然而,更糟糕的還在後面:9月8日,曾是新加坡最大感染群的S11榜鵝客工宿舍,再次被列爲感染群。
本來已經迎來解封曙光的老李再一次被籠罩在了陰影之中。
02. 小王,33歲,廚師
今年33歲的小王來自東北,是個廚師。 都說當廚師容易長胖,小王也不例外,是個胖子,而且是個幽默的胖子。
“你瞅我現在是胖了,我年輕前兒(的時候)老帥了”
小王操著一口大碴子味兒的東北話說道。
18歲拜師學川菜,20歲出師,29歲來新加坡工作。四年的時間裏,小王只換過一家餐館: “感覺新加坡人還挺愛吃川菜的,就是得減辣”
今年4月到5月,新加坡實行斷路器措施,所有餐館不允許堂食,大大打擊了新加坡本地的餐飲業。小王所在的川菜館也不例外,差點就要關門大吉。
“我滴媽呀,你可不知道我4月份和5月份是咋過的,差點兒都待不下去了。”
那段時間,小王一直窩在自己和室友合租的一間組屋裏,每天除了看看電視、打打遊戲,無所事事。也不是沒想過回國,但是機票根本就買不起,再加上房子的租約也還在,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硬撐。
小王拿的是SP准證,收入並不高,家裏父母都是農民,妻子賺得也不多,還有個正在上小學的兒子。每個月除了給家裏寄回一些錢養家之外,他自己其實沒剩什麽錢。
接近三個月毫無收入的情況下,他幾乎耗光了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那些錢:
“那段時間,我媳婦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會問我這邊什麽時候能開始上班,我也著急啊,但是我有什麽辦法”
好在六月新加坡允許開放堂食之後,小王又回到了所在的餐館,雖然客流量大不如前,但老板還是非常厚道的沒有減薪。
“我挺謝謝他(老板)的,但是要是人一直這麽少,我覺得店早晚得黃”
小王在感謝老板的同時,也深深地爲店鋪和自己的未來擔憂。而他的擔憂,早已在另一些沒有那麽幸運的藍領工作者身上,成爲現實。
03. Abby,28歲,金融分析師
“還能有什麽影響?降薪了呗!”
提到疫情,Abby這樣說道。
Abby是個爽朗的川妹子,研究生畢業後直接在新加坡一家金融服務公司當上了分析師,今年是她工作的第三年。
這份工作曾經讓她很多在國內的同學羨慕不已,畢竟一畢業就能拿到4k新幣,折合2w人民幣的工作,對國內的應屆生而言算是很難得的機會。
本來入職的時候,公司承諾過會按照工作時間調薪,前兩年的調薪也一直非常順利地完成了。就在她滿心歡喜地期待著第三年的調薪的時候,疫情來了。
然後她真的調薪了,只不過不是調高,是調低。
“我都不想說了,辛辛苦苦奮鬥三年,這下工資直接比我剛入職那會兒還低”
既然這樣,那她爲什麽不跳槽?
疫情之下,跳槽豈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
新加坡人力部于6月中旬公布的首季勞動市場報告顯示,按季度調整的職缺比率3月跌至0.71,意味著每10名求職者競爭七個職缺,這也是近10年來職缺最少的一個季度。
據聯合早報報道,今年第一季度新加坡就業人數銳減2萬5600人,是建國以來勞動市場最大的季度萎縮,同時也遠超出當局今年4月所預估的1萬9900人減幅。
7月29日,新加坡人力部公布了第二季度勞動市場預估報告,新加坡第二季度就業人數(不包括外籍女傭)大幅銳減12萬1800人,是第一季度2萬5600人的四倍多,減幅再創有史以來新低。
當時還是新加坡教育部長的王乙康指出,雖然經濟最終將複蘇,但今年下半年乃至下來一到兩年的時間,就業市場仍將趨向疲軟。
恐怕未來的一段時間裏,在新加坡求職會比原來更加艱難。
除了就業市場的萎縮,新加坡對外國人就業的門檻也是越設越高。8月27日,新加坡宣布:
從9月1日起,外籍員工在新加坡本地申請就業准證的月薪最低門檻,將從3900元提高至4500新元(增幅600元);
金融領域的外籍員工就業准證月薪最低門檻到了12月1日,會進一步從4500元提高至5000新元(總增幅1100元);
S准證員工的月薪最低門檻,則會在10月1日,從2400元提高至2500元(增幅100元)
“就我現在這個工資,明年Renew EP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麽辦”
Abby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明年初她的EP即將到期,而她現在的工資還遠遠達不到新的EP標准。在更新准證的時候,公司會不會給她降成SP,甚至直接裁員,割掉她的准證?
這些光鮮亮麗的白領,所謂的高收入人群,在疫情之下也有這樣無奈的一面。
04. 娟姐,40歲,陪讀媽媽
來自山東的娟姐今年40歲,她有一個兒子,今年14歲,在新加坡讀初中。從兒子6歲起陪讀至今,娟姐已經在中新兩地往返了整整八年。
跟一般的陪讀媽媽的情況有些不同的是,娟姐不是一位全職太太,她在中國有自己的地方連鎖店事業,且經營得還算不錯。
疫情爆發之前,娟姐的生活相當有規律。
每天起床給兒子做個早飯,打掃打掃衛生,送兒子上學,然後跟國內的團隊開會,聽他們彙報店鋪經營情況,處理工作上的事宜;等到兒子快放學的時候去接他,再送到補習中心,自己折返回家准備晚飯,之後接兒子回家吃飯,做作業。
哦對了,爲了連鎖店事業,娟姐幾乎每一到兩個月都會飛回中國,直接面對面和團隊溝通,同時考察店鋪經營狀況。
“兩地跑其實也還好吧,一邊是兒子,一邊是事業,我都想顧好,自己辛苦點是肯定的”
然而,疫情的到來打破了她原有的規律生活。
國內疫情嚴重時,店鋪沒有辦法開張,虧了好幾個月;自己被困在新加坡,已經半年沒有回國;孩子這邊呢,之前天天在家上網課,跟娟姐的摩擦也愈演愈烈。
“我之前從來沒發現他這麽不懂事,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
娟姐苦笑了一聲。
爲了彌補在家落下的課程,娟姐給兒子報了更多在線課程,解封之後更是請了一對一的補習家教,天天把兒子的學習行程排得滿滿的。
在新加坡疫情最嚴重的時候,娟姐也不是沒有動過帶兒子回國的念頭。但是從孩子的角度考慮,回國需要經過機場,飛機六小時飛行,落地長時間檢測過海關,以及隔離區隔離14天,她覺得這個階段反而有很大的風險被感染。
想到這種情況,娟姐還是咬了咬牙,跟孩子一起留在了新加坡。
“整整八年了,我來新加坡就是爲了讓他好好學習,也能好好照顧他。苦是苦點,累是累點,但是我願意。”
娟姐說,有的時候照顧好兒子,處理好工作上的事兒就是深夜,她連臉都來不及洗就累得睡著了。
陪讀的苦和累都有,但她甘之如饴。
05. 龔同學&李同學,公立學校留學生
很多人都覺得,留學生嘛,既然都能去國外留學了,家裏一定很有錢。
其實不然。新加坡有數萬名留學生,他們面臨著學校停課,航空幾乎斷航,僅剩的航班不僅價格飙升且很難買到,一些學生的父母在中國的工作受阻,幾乎無力支付高昂的學費。
很多新加坡的留學生都在面臨著想回回不去,想留卻無法支撐學業的困境。新加坡公立大學裏就有一些中國留學生同學已經面臨著失學危機。
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就曾發布公告,說明有一些中國留學生面臨著困境。他們的家人的生活也受到了影響,無法承擔他們的學費。加上經濟不景氣,大四學生就業遇阻,而他們的學費卻必須按時還,這對他們的生活造成了重大打擊。
龔同學來自武漢,是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一名大四學生。武漢是世界疫情的第一個震中,疫情的爆發對這座城市的很多普通人的生計都造成了影響。龔同學本來就申請了大學貸款,和政府助學金,父母才能勉強支付剩余學費。
而龔同學的外婆又在前不久確診爲乳腺癌晚期,禍不單行,收治外婆的醫院被改爲新冠肺炎患者定點醫院,外婆甚至無法得到良好的救治。已經退休的父母承擔了外婆的醫療費後,已經無力支撐龔同學的學業。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無獨有偶,李同學的父母在國內經營店鋪,也是受疫情影響最深的行業之一,父母已經無法償還生意上的貸款和房屋貸款。
家庭本來就不富裕,李同學選擇新加坡讀書也是因爲新加坡可以申請政府貸款,只需要承擔三分之一的學費。而如今,李同學的父母已經失業,連這三分之一的學費,也無力承擔。
除了上述兩位同學,還有五名新科大的中國留學生面臨失學危機。
這還僅僅是我們所了解到的,在我們不知道的那些留學生身上,又發生著多少類似的情況呢?
06. Cindy,24歲,應屆畢業生
受到嚴重影響的留學生群體中,除了無力支付學費的留學生們,最慘的,應該就是今年的應屆畢業生了。
來自中國的SM2獎學金得主Cindy在5年前來到新加坡求學。根據契約,她畢業後需在新加坡工作6年。
今年5月,她從大學畢業。畢業前她就已經投了許多份簡曆,也接到過12家公司(多數是銀行和科技公司)的線上測試、電話、視頻面試,有的甚至都進行到了最後一輪面試。但在疫情爆發後,公司給她的回複一律變成了:再等等我們的消息……
Cindy表示,她讀的是計算機專業,本來挺容易找工作的,但因爲疫情,她周圍的不少中國籍留學生都面對同樣的問題。准證辦不下來、公司停止招人等因素,都導致大家非常難找工作。
她在疫情期間並沒有回過中國,學生准證已經在7月過期,如今,她持有爲期1年的LTVP長期准證過渡,接著在新加坡找工作,但長時間的就業等待期已經讓她非常迷茫:
“有的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迷宮,怎麽都找不到出口” 這大概也是多數今年畢業的留學生的內心真實寫照了。
如果說身在新加坡的Cindy走入了迷宮,那仍被困在中國無法返新的小A就可以算是走進“死胡同”了。
來自中國的南洋理工大學碩士生小A在去年12月課程結束後返回天津,原本打算在今年2月回到新加坡提交畢業論文並開始找工作,如今卻因各種原因,未能回到新加坡。
小A早在2月想回新加坡時,天津當地往返新加坡的航班已取消,而中國各省市之間也不建議人員流動,他無法途經其他省市回新。到了3月底,新加坡政府則宣布,自3月29日起,所有學生證持有者在入境新加坡前都需獲得教育部批准。
截至6月10日,她已向新加坡教育部提出五次入境申請,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他也嘗試向教育部了解自己申請被拒絕的原因,但教育部表示,還在控制海外返新人數,只會允許少數學生入境,多數申請都無法通過。
和Cindy同樣作爲獎學金得主,小A在當初入學時,就簽下契約,畢業後必須在新加坡工作至少六年,否則保證金恐被沒收。
“現在很擔憂,因爲涉及數額可觀的保證金。”
畢業,本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卻硬生生被疫情攪亂,讓這些應屆畢業生處在深深的焦慮之中。
從建築客工到金融白領
從留學生到陪讀媽媽
成年人的生活
從來沒有容易之說
誰不是爲了生活苦苦掙紮?
在新加坡漂泊著的每一個中國人
都是渺小的個體
疫情的原因
更是讓很多中國人在新加坡舉步維艱
每個人的經曆都會有所不同
那又是什麽
讓你依然堅持留在新加坡呢?
資料來源:
1. 僑報網:受疫情影響 海外“陪讀媽媽”紛紛帶孩子返華
2. 獅城新聞:新加坡的陪讀政策詳解析!陪讀媽媽的獅城之路如何走
3. 8視界新加坡:畢業在即 新中留學生無法往返兩國成問題
4. 新加坡教育網:新冠疫情下求職難,新加坡畢業生選擇先兼職累積經驗
5. 獅城新聞:疫情對新加坡中國留學生有多大影響
6. 智選擇優:受疫情影響,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的中國留學生需要您的幫助
7. 人民網:新加坡第一季度整體就業出現非典疫情後最大季度跌幅
8. 虎嗅:被新加坡遺忘的30萬客工,怎麽辦?
9. 聯合早報:S11榜鵝客工宿舍再次列爲冠病感染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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