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腌笃鮮”嗎?許多新加坡人或許不知道,這實際上是道菜名,在中國的江浙滬一帶,可是家喻戶曉。“腌笃鮮”三個字包含了這道菜的主要食材和做法,其中“腌”指的是腌制的鹹肉;“鮮”則是指新鮮的肉,而“笃”在吳語(江浙話)裏的意思是慢火細炖。冬筍上市時,將鹹肉和鮮肉,以及冬筍、百葉結等食材小火炖,煮好的湯白汁濃,口味鹹鮮,讓饕客贊不絕口!
餐桌上的地道鄉情
這道菜近代已經成了上海本幫菜中具代表性的菜色之一,不過追本溯源,腌笃鮮其實源自安徽,由著名徽商胡雪岩在上海家中接待大官左宗棠時改良,進而推廣開來。現在不但在上海幾乎家家會做,還流傳到新加坡,成了祖籍江浙滬的新移民一解鄉愁的家鄉菜。
腌笃鮮
腌笃鮮這道菜,不僅和本地社團三江會館及上海公會有著地域上的聯系,它蘊含的融合變通,也與三江會館及上海公會有相似之處。
“三江”原指浙江、江西和江蘇,早在19世紀就有三江人來獅城打拼,隨著人數增多,先賢在1906年組織了三江公所,並購置了一棟房屋作爲會所。1908年它獲准注冊,並聯合其他三江幫的九大公團,成爲三江人的總會。這九大公團是:甯波同鄉會、溫州會館、江西會館、上海公會、南洋湖北天門會館、兩湖會館、南洋華北同鄉會、上海西式女服同業會,以及星州華僑幹洗公會。
1927年三江公所改名爲三江會館並進行改組,除福建、廣東、廣西三省以外,凡是長江、黃河、黑龍江三大流域諸省南來的同鄉,都算三江人,所以如今三江會館內有來自中國東北、華北、西北、西南和江浙各地的三江人。
與腌笃鮮慢火細炖成的美味相似,三江會館融合了各地人才,慢慢調和,培養了感情,成了融彙各地文化,成了彙聚不同省份人才的社團組織。
李秉萱博士
三江會館會長兼上海公會會長李秉萱博士在接受《華彙》訪問時說,三江會館和上海公會每年都會組織聚餐,席上還會表演越劇等,聯系同鄉情誼。說到越劇,三江會館華族戲曲協會(又稱梨園社)還曾在中國紹興參加全球越迷聯誼會,並獲表演三等獎,獲表演獎的是團長李豐博士。
聊起常以紅燒、煨和冰糖烹煮的上海菜,李會長可是信手拈來。家人炖的腌笃鮮、烤麸、油焖筍、芥菜肉絲炒年糕,還有在上海和平飯店吃過的蟹粉蝦仁,親戚做的雪菜黃魚湯,都讓他回味無窮。
烤麸
例如烤麸這道以生面筋爲原料的菜肴,像海綿般有許多氣孔,雖然貌不驚人,卻是上海人年夜飯桌上常見的冷菜,寓意在新的一年裏“呼呼響、富起來”。
這道菜還有一個故事,傳說爲東漢光武帝所作,他是在與王莽作戰時,發現面粉被雨淋濕後發黴了,就拿了一塊發黴的面團在河裏洗,最終洗出來的東西就是今天所說的面筋。
有人用“尖椒笃菜任君嘗,百店千菜皆于杭,濃妝淡抹總相宜”來形容上海菜的特色。李會長說,傳統上海菜偏重口味,“濃油赤醬”,也就是汁濃、味厚、油多、糖重、色豔。
不過上海菜肴多年來受上海人生活精致,講究飲食等多種因素影響,並在本幫菜及外地菜長期共存的環境下,悄然改變,包括擺盤越來越精巧,菜肴中不但有濃油赤醬的,也有清淡素雅的。
落戶獅城的上海菜
原籍上海的前新聞主播、時尚雜志主編王嬿青,就把上海菜帶到新加坡。從媒體跨界做餐飲的嬿青說,上海菜的特點首先是講究食材新鮮,選用四季時令蔬菜,比如腌笃鮮這道菜實際上就是冬筍上市時的時令菜,過了季就沒有新鮮食材做出那個味道。也正因爲要選用不同的時令菜,所以一年四季菜肴有別。
王嬿青
上海人餐前習慣先吃前菜,尤其在宴客時都會先吃個八道、十道小冷菜,包括經典的和時令小菜,讓大家在等待賓客時喝點茶,搭配小菜,敘敘舊。
除了烤麸,老上海熏魚也是上海菜的經典冷菜,外皮酥脆,魚肉細嫩,色澤醬黑,帶點甜味。然而,由于新加坡與上海的地域差別,加上現代人越來越追求健康生活,“濃油赤醬”的上海菜在新加坡也有所改良,比如雪菜黃魚湯,相對傳統上海菜就減少了鹽分;煎生煎包也會用橄榄油。
熏魚
要做出地道味道需要地道食材。例如本地常用的百葉較厚,售賣的馄饨皮也與上海的馄饨皮做法不同。至于時令菜如馬蘭頭、荠菜、冬筍等,肯定是需要進口的。
爲何口味偏重的上海菜到了新加坡,也能受到歡迎呢?嬿青說:“經典之所以成爲經典,正是經過時間的篩選,保留了下來。經典美食更是因爲經過曆代的挑剔,符合了衆多人的共同愛好,而保留至今。”
外婆紅燒肉
她以外婆紅燒肉爲例說,紅燒肉經受時代考驗,如今形成入口即化的特性,而且好的紅燒肉“神散而形不散”,意思是從生肉到熟肉的烹煮過程中,肉雖軟糯但形狀還是保持完整的一塊一塊。醬汁濃郁,肉質清甜。
相信就是時間炖煮出的甜而不膩的味道,讓土生土長的新加坡人也愛上了它。
想多認識三江會館和上海菜嗎?李會長說,盡管處于疫情當中,但還是積極籌備在今年上演越劇《祥林嫂》,並將配合演出,准備上海風味佳肴,敬請期待。
有所不知……擁有百年曆史的三江會館,不僅僅是一個聯系鄉情的地方。屬下還有于1977年成立的三江會館慈善診療所,當年設在聖托馬斯徑,僅收取1元挂號費,開業頭四年便爲四萬多名病患看診,後搬遷至威基路41號繼續提供基本的西醫服務,目前收取一次6元的看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