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由于年幼無知,經常會犯這樣那樣的錯誤,父母應該對他們嚴格管教,但不能因爲他們不懂事就不尊重他們。我一直主張,即使是小孩子也應把他們作爲成年人一樣對待,要像尊重成年人一樣尊重他們。
我對孩子的嚴格完全取決于道理
盡管我是一個比較溫和的人,但在兒子的教育問題上,我一直是非常嚴格的。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爲我知道縱容只會使一個很好的孩子變成一塊不可雕琢的朽木。
但是,我的嚴格決不是強迫孩子盲從,因爲一個只會盲從的人永遠是無能的懦夫。可以這樣說,我對兒子的嚴格完全取決于道理。
有時候,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嚴格和專制是很難區分的,一味地專制或苛刻地要求必然會對孩子造成傷害。但是,如果注重講道理,以理服人,無論什麽樣的條件孩子都會樂于接受。
在對兒子的教育上,我首先是尊重他。在不傷他自尊心的前提下,給他講某些他能夠理解的道理。
我反對那種在別人面前貶低孩子的做法,每當他做錯什麽事、受到懲罰時,我更不會當著衆人的面嘲笑和奚落他。我時刻都讓兒子感到“爸爸是真心實意地關心我的”。
每當我告訴他必須做一件事時,我會向他講明白做這件事的必要性,告訴他這是他應該做的份內的事,而並非是我對他的強迫。
如果兒子在玩耍時無意弄壞了鄰居的花園或踩傷了別人的草地,我一定會叫他去道歉,無論鄰居是否知道,我都要求他主動去。
有一天傍晚,兒子在外面興致勃勃地摹仿古代騎士。他用一根長長的棍子代替寶劍,獨自和虛擬的強盜作戰。我看見他的劍法絕妙極了,或是刺,或是砍。在這種玩耍中,他早已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英雄。我很樂意看到他這樣,兒子的這些遊戲非常有利于他的想像力,也有利于身體的健康。在前面我說過,我不喜歡死氣沉沉的生活,不希望兒子變成呆頭呆腦的所謂學者。所以對兒子這種活潑的玩耍方式,我極力贊成。
忽然,他“呀”的叫了一聲,隨後馬上愣在那裏。原來,在“激戰”中,兒子一“劍”砍去,將鄰居花園中的一束花砍倒在地,花瓣和枝葉在半空中飛舞。我保持冷靜觀察他,看他怎麽處理這件事。
兒子看了看鄰居的房門,並沒有人出來。他也沒有發現我正在看著他。當他正想轉身“逃跑”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卡爾……”
這時,兒子知道這件事已經無法逃脫,慢慢地向我走來。
“你知道你犯了個錯誤嗎?”
“知道。”兒子小聲地回答。
“那你應該怎麽辦呢?”我嚴肅地問他。
“不知道。”兒子低下了頭。
“卡爾,聽我說,你應該立刻去敲鄰居的門,向他們道歉。”
“可是,我並不是有意的。”兒子似乎在辯解,他並不知道道歉的涵義。
“卡爾,你要記住,人們犯下錯誤,在很多情況下都不是有意的。但錯誤已經犯下,你就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雖然鄰居沒有看見是你幹的,但他們確實受到了傷害。你應該去道歉,人不能傷害了別人就逃之夭夭。你不是在扮演古代的騎士嗎?騎士是勇敢的人……”
“爸爸,我明白了。”兒子像一個真正的騎士那樣敲開了鄰居的房門。
第二天,我碰見鄰居。鄰居根本沒有提起花被損壞的事,只說了一句話:“威特牧師,您兒子是個誠實的人。”
英雄騎士是兒子的崇拜對象。我用騎士來激勵他,使他感覺到道歉並不是什麽難爲情的事,也讓他懂得不論有意還是無意之間犯下的錯誤都應該由自己負責。
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選擇沖著兒子大聲嚷嚷的做法。那樣不僅會驚動鄰居也會傷害兒子的自尊心,並且還有可能把事態擴大。
很多父母把對孩子的嚴格教育理解爲專制,不知不覺中把自己變成暴君,把孩子變成唯命是從的懦夫。他們以爲孩子不聽話就應該以粗暴的方式對待他們,這種做法的後果不但不能讓孩子正確地認識自己,反而對父母甚至對所有人産生怨恨。
我曾經聽說過這樣一件事:
有個孩子非常喜歡家裏餵的一只羊,他時常獨自一人牽著羊去山坡上玩耍,每當他看到心愛的羊吃著山上的嫩草就感到愉快。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中,那只羊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把自己聽來的故事和幻想都講給羊聽。他覺得和羊一起在山坡上曬太陽是最幸福的事。
可是有一天,孩子躺在山坡的陽光下睡著了,他做的夢都是和羊待在一起的情景。當他醒來時發現羊不見了。這只羊從來不會走遠,但今天確實是不見了。孩子焦急地走遍了整個山坡,仍然沒有找到。他哭了,因爲他害怕永遠見不到這個最心愛的夥伴。
天快黑了,他趕緊跑回家。他想把這件事告訴父親,請他來幫助找回羊。沒有想到,他得到的只是一頓暴打。當父親聽說羊不見之後,什麽情況都沒問就舉起了棍子。無情的棍子打得孩子鼻青臉腫,額頭被打破出血。
“我只有這只羊,不把它找到就永遠別回來!”說完,父親就把他推出了門外。
孩子難過極了。
他獨自在黑暗的山坡上奔跑。他越跑越想不通,父親爲什麽會打他呢?他又不是有意弄丟了羊。“羊不見了,我也很難過啊。”“爲了羊,父親叫我永遠不要回去,難道我還不如一只羊嗎?”
不久,孩子看見遠處有個小白點。當他走近時,他看見了那只羊,它正在悠閑地吃著草呢。
這時,受到粗暴對待的孩子一反常態,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去抱起羊而是舉起了一塊大石頭。
“就因爲你……因爲你父親才會這樣對待我……”孩子一邊哭,一邊將石頭向羊身上砸去。
第二天,人們在山坡的一塊岩石後發現了那只已死去的羊,而那孩子也永遠沒有再回家。
我們可以想像,那個孩子心裏當時有多麽的痛,他親手殺了自己最心愛的朋友。
父母的粗暴和專制在孩子身上留下的陰影將永遠不可磨滅,這種陰影會讓一個本來善良的孩子變成凶殘的魔鬼。
不蒙蔽孩子的理性,不損壞孩子的判斷力
曾經有許多人問我這樣的問題:教育孩子最關鍵的是什麽?當然,教育孩子是一件複雜的事,它涉及的方面很多。但在我看來,教育上最至關重要的就是不蒙蔽孩子的理性,不損壞孩子的判斷力。
有些父母爲了某些生活或其他方面的原因使孩子接受自己錯誤的觀點和思維,當然有時候這種做法似乎不得不爲之,但往往正是這些“不得不爲之”的做法最容易傷害孩子的判斷力。
日常生活中,我們都會遇見一些令人尴尬的局面。但是,如果有孩子在場,如何正確處理這些令人難堪的局面就是父母的責任了。
如果兒子對他人說了些魯莽的話,我並不馬上斥責他,而是先立即給對方道歉。我會向對方說:“我兒子是在鄉下長大的,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來,請您不要介意。”這時兒子就已省悟到自己可能說了不合適的話,過後他一定會詢問個中原因。
等兒子問我時,我會向他說明:“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從道理上來講也沒什麽不對,而且我也是那樣認爲的,但在別人面前那樣說就不好了。難道你沒有發現,當你說了那些話後,彼德先生的臉都臊得發紅了!人家只是因爲喜歡你,又礙著爸爸的面子,所以才沒有作聲,但他一定很生氣。後來彼德先生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語,就是因爲你說了那種話。”
這樣對兒子講明道理,我想絕不會傷害他的判斷力。
爲了說明我這種教育方法的好處,我想對此作進一步的論述。
假設我向兒子提出批評以後,他繼續爭辯:“可是我說的是真的呀。”這時,我會進一步開導他:“是的,你說的是真的。但是彼德很可能想:‘我有我的想法,你那麽小的孩子知道什麽?’再說,即使你說的話是真的,你也沒有必要非將它說出來不可。因爲那已經是人人皆知的事,你沒有發現別的人都沉默不語嗎?如果你認爲只有你才知道,那你就太傻了。再打個比方,大人指責孩子的缺點本來是理所當然的,因爲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有許多缺點,指出來了並不是什麽可恥的事。即使這樣,人們對你的缺點不是都裝著不知道嗎?如果你以爲人們都不知道你的缺點,那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人們已知道你的錯誤但都沉默不語,是爲了考慮你的面子,爲了不使你丟臉而已。這樣你就明白了人們對你的好意了吧?而你在發現別人的缺點以後應該怎麽做呢?也應當這樣。聖經上不是說:‘自己不願做的,也絕不要讓鄰人去做’?道理就是這樣。所以在人面前,揭別人的缺點和過錯是很不好的。”
聽了這樣的開導後,兒子由于年幼肯定還是感到困惑,因爲他的心理還不像成年人那樣複雜,而且這種處世方法很可能被視爲不誠實或過早地世故。但我覺得我這樣做很有道理。
假如兒子還是不理解,又提出:“那不就得撒謊嗎?”我就繼續開導他:“不,不能說謊,說謊就成了說謊的人、僞君子。你沒有必要說謊,只要沉默就可以了。如果所有的人都互相挑剔別人的毛病和過錯,並在大家面前宣揚,那世界不就成了光是吵架的世界了嗎?我們也就不能安心地做事和生活了。”
不過,對兒子,我用不著說這麽多,幾句話他便能領悟到自己的過錯,含著眼淚保證不再重犯。
我就是這樣教育兒子的。
我相信我的教育是合情合理的,只要態度上對兒子從不專制,就不會蒙蔽他的理性,更不會傷害他的判斷力。
從某種方面說,我的方法可以稱作“成人化”的教育,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效,還得益于對兒子的語言潛能的開發。
卡爾·威特是19世紀德國的一個著名天才。他八九歲時就能自由運用6種語言;並且通曉動物學、植物學、物理學、化學,尤其擅長數學;9歲時他進入了哥廷根大學;年僅14歲就被授予哲學博士學位;16歲獲得法學博士學位,並被任命爲柏林大學的法學教授。與那些過早失去後勁的神童們不同,卡爾·威特一生都在德国的著名大学里授学,在有口皆碑的赞扬声中一直讲到1883年逝世爲止。
卡爾·威特能取得这番惊人的成就,并不是由于他的天赋有多高——恰恰相反,他出生后被认为是个有些痴呆的婴儿——而是全赖他父亲教育有方。卡尔的父亲把对小卡尔14歲以前的教育寫成了一本書,這就是《卡爾·威特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