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訊)從綜藝節目《搞笑行動》裏的“垃圾桶”,到入圍金馬獎電影《男兒王》的“變裝皇後”,李國煌打破藝人要帥,主持人要字正腔圓的既定印象,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回首30多年演藝路,李國煌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爲憑努力獲得機會,也因有機會可以努力。
李國煌(左)在《紅星大獎2015》以在《搞笑行動》的角色“垃圾桶”登場。(檔案照)
你可以不喜歡李國煌,但不能否定他在新加坡演藝圈的成績單。回想他的最初,相信90年代的電視觀衆會想起在綜藝節目《搞笑行動》裏扮古扮怪的他,尤其是讓他躥紅的“垃圾桶”角色。當時的觀衆較習慣說話文绉绉,字正腔圓,形象俊美、白淨的藝人,異軍突起的他屬于非典型藝人,草根味濃,用語直白,顯得粗裏粗氣,考驗了部分觀衆的接受度,也招引批評聲浪。
如今,52歲的李國煌早已晉升阿哥級,綜藝節目不曾間斷,主演電影,執導演筒,創辦制作公司,簽藝人,做飲食生意,去年更以電影《男兒王》登上台灣金馬獎舞台,角逐影帝獎座。最近他爲線上購物平台拍攝,所唱的“Pi Pi Pi”歌詞和旋律,令男女老少被洗腦。對此,李國煌笑說:“在電視上看自己看到怕,收到很多人私信告訴我,他們家裏的小孩會唱歌,還跟著跳。也許我又多了一批認識我的小孩觀衆。”
李國煌是一個停不下來的人,從早忙到晚,他說,要動起來才會進步。拍攝專訪照當天,記者看到他在化妝和做發型時補眠,但一到點,他宛如打開開關,立即投入拍攝與訪問。
李國煌自嘲從一個不起眼的“Ah Beng”開始,譜寫精彩的演藝生涯。
姐姐資助他報演員訓練班
李國煌小學時期參加講故事比賽,中學時期也活躍于舞台,會模仿港劇《上海灘》《親情》《網中人》情節,看華亮和兆錦的搞笑劇看得津津有味,他的姐姐看在眼裏,替弟弟報名梁志強舉辦的演員訓練班。他憶述:“我當兵回家,看到錄取信高興又驚訝,我想過不要去上課,當兵時期沒什麽錢,家裏窮,姐姐幫我出了300多元學費,送了這個課程給我。”他在訓練班裏邂逅恩師梁志強,同學程旭輝(輝哥)和锺耀南(阿南)。
之後上《搞笑行動》,對李國煌而言是獲得“三級跳的訓練舞台”,機會寶貴,也多虧同學們紛紛推辭。他說,梁志強當時急需臨演,聯絡了很多訓練班的學生,有人因正職婉拒,有人無心上電視,“對梁導來講,我這種‘Ah Beng’樣是不行的,我是他聯絡名單上的最後一個,看到我的舞台表現,才覺得我可以慢慢培養。當年的電視台導播和監制屬于保守派,他們不覺得可以用一個‘流氓’,但梁導保了我,給了我一個角色,從只喊‘威武’到有兩三句話,再增加到五六句,一直到我演‘垃圾桶’,梁導很大膽地給了我一分鍾的唱歌時間。”
這首“垃圾桶之歌”改編自黎沸揮的金曲《等你等到我心痛》,當年唱完後,他聽到觀衆掌聲如雷,頓時更喜歡舞台了。他對歌詞記憶猶新,唱道:“等你等到我心痛,你沒把垃圾丟進我的桶,害得我的桶空空,我覺得自己沒有用……”記者曾是《搞笑行動》的兒童觀衆,突然聽到現場版,感覺挺奇妙的。
人生的光輝時刻
李國煌(右)于2004年《紅星大獎》首度獲頒最佳綜藝主持人獎,他在台上親吻“頒獎嘉賓”小狗。(檔案照)
李國煌的演藝事業有幾個關鍵時刻。他指出,扮演垃圾桶是其一,其他包括主演票房超過580萬元的銀幕處女作《錢不夠用》;突破自己,演出第一部英語劇《警察與小偷》(Police And Thief);1998年拿到《紅星大獎》十大最受歡迎男藝人和最佳喜劇演員兩獎;2004年首次獲得最佳綜藝主持人獎;2010年“上神台”成爲超級紅星,以及去年角逐金馬獎最佳男主角。
“從以前走到今天,在不同的時間點出現在對的地方,有機會去表現,讓表演的成就到達另一個等級,我從什麽都不會,到會了一點點,到懂了,我不敢說自己很厲害,但至少可以專業地去做表演。拍了電影後,懂得幕後的東西,學剪片、音響、特效,調顔色,豐富了我在演藝領域的知識。”李國煌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兒,“人家常常說我很努力,但我覺得,除了努力還是要有運氣,天時地利人和,出現了對的機會,然後我抓住了機會,很努力去做,要有機會,才有機會去努力啊。”
李國煌(中)攜手梁志強(左)、程旭輝(右)主演的第一部電影《錢不夠用》。(檔案照)
一句玩笑惹的禍
李國煌以獨特的“李式風格”行走江湖30多年,90年代屢次被批華語不標准,成天只會挖苦和諷刺人,但他堅持下來,度過“危險期”,撐到本地主持圈的整體風格改變後,觀衆漸漸地接受他,“今天如果要我字正腔圓地好好主持一個節目,人家可能會說不好看,叫我不要假,不要裝。”
但,他曾于2000年萌生退意。當年發生一起事件,有觀衆批評他的華語不好,有潮州音,他回應時,半開玩笑說自己是福建人,“可能是他電視機壞了”,此話被指“罵”觀衆,引起軒然大波,事件發展到要他向觀衆下跪滅火。
“我們的膝蓋是獻給家裏的老人家的。今天做錯了什麽,我可以改,但我的膝蓋不是給觀衆下跪的,那個時候想離開……不過媽媽說,到底是幾個人罵我?一個,兩個,還是全部人都罵?可能也就10個,那我爲什麽要爲了這10個人而離開我喜歡的舞台?所以我堅持不下跪道歉,還好電視台沒有因爲這件事情而不用我。”
因爲這起事件,李國煌明白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你開玩笑人家懂嗎?跟不同的人講話要察言觀色,不可以開玩笑就不開,對方對一些字眼敏感就不說,那起事件改變了我對一些事情的處理方式和看法,對接下來的路有很大幫助。”
平時如何排解負能量?“很簡單,你覺得你的時間花在什麽地方最重要,就花在那個地方,人家講你什麽,不要回應,因爲一回應就變成一種反應,這種反應會演變成沒完沒了。不要管別人怎麽講,他講,他開心,他解脫,他減壓,那也是一種功勞。我們要把時間放在對的地方,比如事業、家人、健康。”
他相信身體力行,你對人好,人對你好,一切所作所爲,日久見人心。
李國煌(右二)以《男兒王》的變裝皇後角色,角逐第57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mm2提供)
不扼殺年輕人創意
李國煌自豪地說,從《搞笑行動》至今,每周都有他的節目,認識他的觀衆橫跨幾代人,“很多人看著我從《搞笑行動》一路走到今天,碰過很多年輕人說‘我的媽媽是你的粉絲’,媽媽們的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也有小時候看節目、現在30多歲的觀衆,我就有兩代人認識我了。我也拍過兒童劇《同學的爸爸》(My Classmate Dad),當時的小朋友現在也20多歲了。”
時不時跟年輕人合作的他,思想開通,很願意配合新的拍攝方式,他認爲倚老賣老是禁忌,千萬不要破壞年輕人的構思和信心,“一路以來,看到很多人的作品因爲受到老前輩的影響,變成要改不敢改,要去不敢去,有想法又不好意思開口,最後作品出來了千篇一律。反而是沒有前輩(指導)的年輕人,拍出來的東西更新穎。現在是2021年,應該有新的東西了。”
“我吃鹽比你吃米多”是他最不願意說,也最討厭聽到的話,當前輩的可以教後輩怎麽做人,但不能扼殺創意,“不一定是娛樂圈,也可能是飲食業,比如豬腸粉,不給年輕廚師做改變,永遠都只能吃到辣椒、甜醬、芝麻或純豬腸粉啊。”他對待“金剛媒體”旗下的年輕藝人也是如此,放手讓他們創造自己的“豬腸粉”。
談到在演藝圈的新方向,李國煌提到電影制作和串流平台。他說,電影制作能持續,影片依然有人看,拍完了,可以放在串流平台播出,“電影的平台轉移到網上,如果不順著大環境走,真的沒有辦法生存。”
30多年演藝路很精彩
回看30多年的演藝生涯,李國煌覺得很精彩。
“剛開始,觀衆覺得我是一個不起眼、不好看的Ah Beng,可能當時覺得這個Ah Beng最多混個五年、10年,但沒想到可以混到30多年。觀衆看著我成長,覺得像Ah Beng的我,又沒做什麽壞事。當然,大家知道我賭馬票、賭球賭到很凶,最後也戒賭了,有人看到我拍的戒賭視頻,私信跟我說謝謝,說視頻幫到他了。”他提到,有大學教授告訴他,學生以“李國煌怎麽在演藝圈取得成功”爲題做研究,令他相當驚喜。
“我在演藝圈的整個過程,很多人看著我長大,有些已經年長了,有些的小朋友已結婚生子,包括輝哥和梁導的子女,我們已經有三代的觀衆,不敢說他們喜歡我們,但認識我們,這是非常幸運的,真的很有福氣。”
李國煌不打算踩刹車,只會踩油門,繼續做好演藝圈的工作,“只要有一天我發現有人說看李國煌看到很累,這批人幫我踩刹車,我就退到後車座。”
結婚生子後,學會知足常樂
李國煌和妻子黃愛玲育有二女一子。(互聯網)
李國煌和妻子黃愛玲育有二女一子。他說,妻子不是那種追求富裕生活的人,可跟著老公受苦受難。兩人在一起最辛苦的時候,就是“抗戰八年”拼生子,嘗試人工受孕的時期。他見證妻子承受很大壓力,聽了很多傷心話,更避開親友孩子的滿月慶祝會,“那是她跟我在一起最辛苦的日子。”
倘若他在工作上被抨擊,妻子會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枕邊人,“她的安慰方式很特別,會說‘有人又講你什麽了,真是的,當然是節目效果’。”談到三個子女,他說,孩子看到他在戲裏被警察捉或被打的情節時會哭,“真的很安慰,又開心,他們還會心疼爸爸咧。”
李國煌坦言,當人夫人父後,整個人都變了,“以前我看到一樣東西很喜歡,就一定想辦法買,可是現在,很多東西對我來說就是雲煙,過了就沒有了。以前我一個人有五輛車,買名牌包包的次數嚇死人,但我現在要的不一樣了,我要看到小孩笑,而不是看到他們哭;我要看到他們蹦蹦跳跳,而不是躺著沒精神的臉。特別是小女兒免疫系統被幹擾的時期,看到醫護人員用針插入一個小女孩的腎髒抽樣本,我想,如果這個小孩走了,她完全沒有享受到人生,我把她養到6歲,在那一個月我可能就失去她了……”
除了牽涉或傷害家人的事,李國煌對其他事已不執著。到嘴邊的肉飛走了?沒問題。工作被搶走了?也可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說,知足能常樂,追求滿足則可能難以快樂,這個要,那個也要,難以滿足,痛苦的終究是自己。
圖/文:取自《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