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副總統哈裏斯8月24日結束對新加坡的三天正式訪問，並續程越南，繼續她上任後的首趟東南亞之行。哈裏斯這回來訪，到底做了什麽？這名美國首位亞非裔女副總統，又爲拜登政府達成了哪些重要任務？
亞洲行首站選擇新加坡 鞏固新美深厚友好關系
新加坡和美國今年歡慶建交55周年。值此重要裏程碑，身爲拜登政府上任至今出訪亞洲的最高級別美國官員，哈裏斯第一站選擇新加坡，而光是她在新加坡逗留的時間，就比她今年6月7日至8日首次前往墨西哥和危地馬拉出訪的行程還要長，反映新美深厚友好的雙邊關系。
新加坡是美國第二大亞洲投資方，直接投資累計超過650億美元（約880億新元）。新加坡對美投資和美國對新加坡的出口，支持了超過25萬個美國工作崗位。同時，美國是新加坡最大的外國投資方，如今在新加坡運作的美國公司近5500家，直接投資累計3150億美元，超過美國在中國、印度和韓國的投資總和。
除了緊密的經貿關系，新美在安全領域也有廣泛合作。例如，新加坡的國防主要采用美國的軍事科技，新加坡武裝部隊在美國的亞利桑那州和愛達荷州也派有軍事訓練分遣隊。同樣的，新加坡支持美國對本區域安全和穩定所發揮的關鍵作用，讓美軍使用新加坡的海空軍設施，包括哈裏斯參訪的樟宜海軍基地。
哈裏斯（左）與李顯龍總理8月23日在總統府交談。她形容李總理是美國的老朋友，也是美國前幾任副總統的朋友和咨詢師。（取自哈裏斯推特）
近幾年，即便是像新加坡一樣的長期戰略夥伴，也不免對美國參與和重視亞太區域事務的程度，持保留態度。在前總統特朗普任內的“美國優先”策略下，東南亞國家備受冷落，美國不但常缺席區域論壇和會議，多個大使職位更是懸缺多時，包括2017年1月至今未填補的美國駐新加坡大使一職。拜登已爲此提名企業家卡普蘭（Jonathan Kaplan），這項人事任命尚待參議院通過。
哈裏斯此次訪新，不僅有助于消弭這方面的疑慮，也能強化與主要夥伴國的關系。配合此行，新美兩國就簽署了多項協定，加強在關鍵技術、關鍵基礎設施保護、數據安全和最佳實踐共享方面的合作。雙方也會在區域網絡能力建設和國際網絡政策方面展開合作，以支持基于規則的多邊網絡空間秩序。兩國同意就全球供應鏈的韌性展開磋商對話。此外，雙方在應對氣候變化、綠色經濟、太空領域，以及冠狀病毒疫情乃至未來潛在的全球流行病威脅方面，也會進行合作。
甩開阿富汗撤軍陰影 哈裏斯力求證明美國承諾
哈裏斯此行原本肩負與區域夥伴修補關系的重任，但美國從阿富汗撤軍的混亂局面，卻讓她的東南亞之行蒙上一層陰影。在與李總理主持的聯合記者會上，四名獲選發問的新加坡和美國記者中，就有三人提出與阿富汗局勢有關的問題。面對媒體追問的哈裏斯始終避重就輕，僅重申美國的當務之急是全力將美國僑民以及曾經幫助美軍的阿富汗人民撤離，日後絕對有時間對行動進行詳細檢討。
不過，決意把所有美軍撤離阿富汗的美國，成了國際輿論抨擊的對象，紛指美國爲一己私利棄阿富汗于不顧，使得美國的可信度和能力受到外界強烈質疑。英國BBC日前便發表文章稱，在阿富汗出現令人尴尬的慘敗之後，“美國副總統有什麽顔面說服新加坡和越南的東道主，讓他們相信拜登總統會做得更好呢？”
哈裏斯8月24日發表演講，闡述美國對印太地區的重視。（海峽時報）
面對多方質疑，哈裏斯強調，華盛頓對東南亞盟友和夥伴的承諾不變。她在聯合記者會上說：“我之所以來到這裏，是因爲美國是一個全球領導者，我們認真看待這一角色，並了解我們在世界各地有許多利益和優先事項。”她也重申，此趟東南亞之行，目的就是以行動證明美國對該地區夥伴關系的承諾。
盡管多次宣示美國對印太區域夥伴的重視，哈裏斯在訪新期間的公開談話中，卻對區域國家高度關注的《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展協定》（CPTPP）只字未提，令一些人失望。
特朗普政府2017年退出了當時由12個成員國組成的《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定》（TPP）。包括新加坡、越南、文萊和馬來西亞在內的其余11個成員，後來改推CPTPP。新協定已于2018年底正式生效。我國外交部長維文醫生日前在哈裏斯抵新前接受外媒訪問時曾指出，對美國重新加入CPTPP不感到樂觀。
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客座高級研究員賈揚特·梅農博士（Jayant Menon）告訴《日經亞洲》，雖然美國重返CPTPP有助于增進美國與區域的戰略互動，但CPTPP並非唯一途徑，未來絕對還有新契機。
哈裏斯8月24日就宣布，美國將主動提出在2023年承辦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會議，以加強與亞太的經濟聯系，攜手應對氣候危機和大流行等挑戰。在維文看來，美國有意承辦APEC會議，“說明了美國在促進貿易、投資、數碼經濟以及支持多邊主義方面的領導作用”。
拜登今年7月宣布從阿富汗撤軍時曾提到，美國下來將專注于其他優先事項上，特別是“鞏固美國的核心優勢，以應對與中國和其他國家的戰略競爭，這些競爭將真正決定我們的未來”。由此可見，哈裏斯此行不只要讓美國的東南亞盟友和夥伴相信華盛頓是個可靠的合作夥伴，更是要加強美國的區域領導地位與擴大安全合作，以對抗中國日益增長的區域和全球影響力。
哈裏斯8月24日在濱海灣花園發表政策演講時就指出，與新加坡、東南亞和整個印太的夥伴關系，對美國而言是重中之重，美國是印太地區引以爲豪的一部分，該地區對美國的安全和繁榮至關重要。
哈裏斯也似乎明白區域國家在兩強之間選邊站的難處，以及對于卷入大國角力的憂心。她說：“我們在東南亞和印太的參與，不是針對任何一個國家，也不是爲了讓任何人在國家之間做出選擇。相反，這是爲了推進我們對在該地區的參與及合作的一個樂觀願景，我們的經濟願景是其中關鍵一部分。”
國際戰略研究所東南亞政治研究員康奈利（Aaron Connelly）向《華爾街郵報》分析指出，多數東南亞國家包括新加坡都在回避選邊站的問題，雖然短期內不會有國家主動站在美國那一邊，但美國仍可以說服這些夥伴，以有利于美國的方式在個別問題上做出選擇。
哈裏斯出訪累積外交資曆
哈裏斯參觀樟宜海軍基地。（法新社）
律師出身，曾擔任加州總檢察長和參議員的哈裏斯，外交資曆尚淺，出訪經驗將有助于積累她的政治資曆，爲自己的政治前途強化基礎。
今年6月，受拜登委托處理移民問題的哈裏斯，在訪問危地馬拉時向潛在移民喊話，說了兩次“不要來”（Do Not Come!），結果引發爭議，招致輿論批評，首次出訪結果出師不利。有了前車之鑒，哈裏斯在新加坡發言時小心翼翼，盡量不偏離原定的談話重點，避免說錯話。
哈裏斯8月23日登上停靠在樟宜海軍基地的美國塔爾薩號戰艦（USS Tulsa），勉勵官兵。（法新社）
哈裏斯的東南亞之行尚未落幕，即便到了越南河內，有關阿富汗局勢的問題必定如影隨形。更何況，國際輿論紛紛把美軍倉促撤出喀布爾的情景，與1975年美國倉皇撤出越南西貢（胡志明市的前身）相提並論，哈裏斯在越南訪問的時候，恐怕不得不就這個類比做出表態，而這將考驗她的政治智慧。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研究員丹尼爾·弗裏德（Daniel Fried）告訴美國之音，因爲這些問題，哈裏斯的訪問之行的確充滿挑戰，但這也爲哈裏斯闡述美國政策和決心，提供了很好的機會。
他說：“哈裏斯的越南之行恰逢其時，因爲她去越南讓她有機會提醒美國人，我們雖然在越南被打敗了，但是，我們的國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陷入災難之中。是的，那的確很可怕，但我們康複了。現在，我們能夠與越南合作。越戰結束15年後，我們還取得了冷戰的勝利。事實證明，美國並沒有因爲越南而完蛋。”
或許，笑容燦爛、笑聲爽朗的哈裏斯到時也能善用自己的親切和幽默，化解尴尬爲自己加分。例如，在與李總理召開聯合記者會前，哈裏斯在測試麥克風時幽默回應李總理，算是這次訪問新加坡一個輕松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