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本能地尋找與自己相似的人,使得新部落主義在世界各地興起。然而,部落身份認同一旦生根,就很難達成任何妥協,情況只會螺旋式地惡化,新加坡人因此須抵抗這個本能。
財政部長黃循財昨天在新加坡政策研究所與拉惹勒南國際關系學院針對身份課題聯辦的座談會上,闡述了部落主義(tribalism)的曆史、它如何危害許多社會,以及部落與社區(community)的差別。
黃循財說,許多古代帝國都曾試圖抵抗部落主義,例如,古羅馬提出了“公民”的概念,將不同部落聚合在一個共同的旗幟下。秦始皇在征服他國時也焚毀無數哲學文獻和專著,目的是以秦國的官方身份、語言和思想統一各國。
如今,許多國家都接受公民身份,但國家和部落身份認同之間由來已久的沖突,仍是國家內部和國與國之間暴力的最強大驅動力之一。仍在上演的埃塞俄比亞提格雷(Tigray)內戰便是一個例子。
黃循財指出,即使是單一民族社會也未能避開新部落主義。例如波蘭人雖占人口的95%以上,但近年來,支持同性戀、雙性戀與跨性別者(LGBT)權益者,與反對他們的保守派之間對峙加劇,一些地區也宣稱是“無LGBT區”。
在有著大熔爐精神的美國,人們不同的意識形態和身份認同也加劇了政治分化。越來越多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極其負面地看待對方。黃循財說:“即使是挽救生命的公共衛生措施,如戴口罩和接種疫苗,也成爲政治身份的標志。連科學也不再能免于政治爭論,更別提經濟或文化。”
更強調自我滲透各個社會
他認爲,部落主義的陰影揮之不去,部分原因是社會過去幾十年的演變。“過去幾十年,人們更強調自我。所有事都圍繞‘我想自由地做我自己’。這一點在美國和歐洲部分地區最突出,但它其實已滲透各個社會。”
黃循財進一步解釋,對自我的關注在許多方面帶來了很大進步,但正如《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布魯克斯(David Brooks)所觀察的,當自我意識膨脹,以犧牲社區爲代價,個人主義成爲了主導精神,人們之間的聯系也被削弱。
“這導致孤獨和孤立感。當人們感到孤獨和疏離時,他們就會重新依賴對我們這個物種而言原始的防禦措施,即回歸部落。”
互聯網也讓這些新部落更容易形成和組織起來。黃循財說:“不幸的是,社交媒體的回聲室往往意味著這些部落最終會自行選擇信息,來支持和強化自己的觀點。”
他也強調,部落主義不同于社區。社區是包容聯系、是相互關懷。部落主義本質上則是排他的,是相互仇恨、是非友即敵。
部落認同一旦生根,就很難達成任何妥協。黃循財說:“這是因爲,當我們將政治建立在身份上時,任何妥協都像是恥辱。每一次的委屈都威脅到一個人的自我價值。每一次挫折都是對一個人自我意識的挑戰。”
“因此,我們得到的結果是螺旋式下降:個人主義和自我利益導致部落形成,每個部落自我封閉,而政治被定義爲部落之間的全面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