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魚
圖:來源網絡
又是無聊的一夜。夜在靜谧裏,我在沉寂了。
想我的中國,此刻正遭受著怎樣的煎熬,那雄雞的版圖早已拉響了紅色的警報。我仿佛已經聽到了那刺耳的聲音,像刮骨的鋼刀,在我血肉的骨頭上劃開了一道口子。我的心在滴血,中國啊!你還要遭受多少災難?你還要吃多少苦?才能從你血染的江山裏站起來?
真希望時間快一點,哪怕變成光速,我也絕不留戀。只希望一切早點結束,像身後的冬天,當春日的暖陽照過來的時候,我把它早已遺忘。
然而,我的祖國完全不是這樣,她的歡樂多了,即使白雪皚皚的世界裏,也有我封存的記憶,那我又怎能忘記呢?看看日曆,馬上就要元宵節了,想起那燒紅的夜晚,五顔六色的燈籠,焰火燃燒的海洋。我的心早已遊弋在燈火闌珊的深處,我的童年,歡歌笑語的從前,又開始泛濫了。
每年正月初十前後,正是做燈籠,送燈籠的時候。手巧的人家會做很多,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式,糊成紅色,天一黑,就迫不及待的挂起來。大門兩邊是最顯眼也是最好看的一對,那都是精心挑選出來讓別人稱贊的,家裏的房門上也有,比起它們卻暗淡的多了。如果有新婚的喜事,那更是光彩奪目的一對,都是由新媳婦的父母千挑萬選出來的,以便給他們的女兒增加更耀眼的光彩。挂在門上,全成了賞燈人津津樂道的談資。
而我們卻全然顧不了這些,因爲那打燈籠的樂趣,遊戲的瘋狂早已放肆的不成樣子了。家裏條件好的可以買一些花燈,那體面不亞于新年哭求得來的衣服,耀武揚威似的從人群裏走過,拖著長長的尾巴。手裏遠不如他好看的,便湊過來,借著他的喜悅讓自己開心。
這是斯文的人,我那時癡迷的便是撞燈會了。像脫缰的野馬,專挑好的去撞,有不願意參戰的,早就挂了免戰牌,保護著自己的摯愛,站在一邊遠遠的欣賞。撞他們那是遊戲的規格之外,弄不好是有拳腳伺候的。而跳出來的大都是不要命的家夥,什麽樣的燈籠也在所不惜。那就開始吧!誰也別跟誰客氣,那架勢真成了厮殺的戰場,你追我趕,直撞得兩敗俱傷,損失慘重。等到手裏的燈籠同歸于盡之後,才肯罷休。看著燃燒的灰燼,在灰飛煙滅裏又算計著下一回合的開始。
只可惜我手裏的燈籠總不夠用,親戚送來的,也都被母親看的很緊,因爲還要走親戚,完全不用再花錢去買了。這倒苦了我,挑戰書已經下了,誰逃避?那恥辱簡直不亞于當了一次俘虜。搜腸刮肚的想辦法。只恨那時候缺少紅紙,壓歲錢早已花光,也沒有錢再去買。如果用白紙,那又不吉利,是要挨罵的。我從來都爲自己的聰明感到驕傲,對付這些小玩意總能想出對策來。那門框上喜慶的對聯早就成了我的戰利品,只是撕下來容易破,糊又浪費漿糊,不過現在哪裏管得了這麽多。只要能有一個燈籠的形狀,就像沖鋒陷陣的戰士,手裏一定要有槍。你還別說,雖然難看,但它又另一個無以言狀的好處,結實。像李元霸的擂鼓甕金錘,簡直可以稱霸武林了。我記得我糊了一個,足足有半斤重,從我們那一條街一直打到另一條街,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最想要的一只燈籠便是那可以放飛的孔明燈了。那需要更巧的手,更細膩的心思,才能做出來。我一直對它的飛翔充滿好奇,在幹淨的夜空裏帶上自己的夢想飛來飛去,想象它飛在空中的樣子,騰雲駕霧一般。那是童年裏做夢最多的時候,總想著有一天能像它一樣飛起來,在浩渺無垠的夜空裏,去尋自己的夢。只怪自己的手笨,嘗試了多少次,始終不能做出一個來,倒追著那騰飛的孔明燈,在曠野裏奔跑,只盼望它燈盡油枯會掉到我的懷裏來。然而,這怎麽可能呢?那承載著美好願望的孔明燈早已是每個人的夢想。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像星星一樣飛到天上去了。
等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晚上,春節也算接近了尾聲,但這一夜的歡樂絲毫不遜于除夕。那是燈火燒紅的夜晚,花火燈籠的海洋。大人也在這一晚變得大方,家裏所有的燈都打開了,甚至牲口棚裏也點上了紅紅的蠟燭,一切都在溫馨的燈光裏,燭火搖曳的迷離下,連夜色也變得羞羞答答了。我們依然瘋跑著,打鬧著,因爲過了今夜,再把燈籠打出來是要被人恥笑的。盡情就在今晚,歡樂趁著現在,再不鬧騰就要等到明年了。
整條街上,燈連著燈,火追著火,在月色明亮的夜裏,好像一下子都跑到了天上,在彩雲的頭頂,不知道哪一顆是星星,哪一顆是燈籠。只覺得星星變成了燈籠,燈籠變了星星,跟我們一起,從天上到地上,從地上又到天上,唱著,笑著,在歡樂的夜裏,變成了燈光輝煌的海洋。
天要亮了,新的一天又挂在了天上。太陽還是那麽紅,那麽亮。我突然覺得她就像那只燈籠,像我在元宵節的晚上點起的燈籠,她的光鮮紅而溫暖,溫暖又來到了我身旁。那是我的太陽,她一直燃燒著,一直亮著,亮在我的童年,亮在我的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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