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蔣碧薇,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是誰,但是說到徐悲鴻,我想應該無不人知無人不曉。
蔣碧薇跟徐悲鴻曾有過二十多年的姻緣,她抛棄豪門聯姻,放棄富貴人生,抛卻封建禮儀束縛,18歲就隨著徐悲鴻私奔,陪他在異國他鄉顛沛流離,陪他吃苦耐寒,最後卻換來他一紙登報申明:因志趣不合,斷絕兩人同居關系。
二十年青春韶華,換來一句“同居”,難堪的兩個字,讓蔣碧薇備感羞辱,也讓蔣碧薇悲從中來,于是,她斷情絕愛,開下獅子大口,跟徐悲鴻索要100萬贍養費和100幅畫作爲這二十年對青春的補償,也用錢撇清了她心底對徐悲鴻最後的一點舊情,徹底抛棄了這個負心的男人。
01 離經叛道 不顧一切爲愛私奔
蔣碧薇出生在江蘇宜興的一個大戶人家裏,出身高貴,養在深閨,讀書寫字,彈琴作畫,讓她一舉一動無不透著大家閨秀的風範。
那時候,她還不叫蔣碧薇,父母給她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蔣棠珍。13歲那年,父母做主,將她許配給了當地望族查家,可謂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如果沒有遇到徐悲鴻,她也許一生都將過著錦衣玉食,衣食無憂的生活。
徐悲鴻家境貧寒,早已娶妻生子,只是後來妻子病故,兒子也在7歲時夭折,徐悲鴻痛失所愛,把所有精力放在了畫畫上。
蔣碧薇18歲那一年,第一次見到徐悲鴻就對他一見鍾情,徐悲鴻也對這位亭亭玉立心思敏銳的妙齡少女頗有好感,于是對她大獻殷勤,蔣父對他的才華大加贊賞,蔣碧婷更是對她愛慕有加。
一個才華橫溢,一個年輕浪漫,當時徐悲鴻還請人去蔣家提過親,但是對于大戶人家來說,撕毀婚約是一件極其不體面的事,而且徐家跟蔣家家境猶如雲泥之別,所以當時蔣家並未答應。
當時一沉醉于愛情中的蔣碧薇,卻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她不惜背棄父母和婚約,與徐悲鴻私奔日本。
在那個年代,私奔和毀婚約都是極不光彩的事情。蔣家乃當地名門,發生這種丟盡家族臉面的事,自然要找辦法圓。于是,蔣父只得對外宣稱,女兒生病去世了,甚至登出訃告,爲她舉辦了葬禮。
徐悲鴻也爲蔣棠珍改了一個新的名字,他說:初見時,碧水藍天,微風輕拂,你就叫碧微好了。從此,人間少了一個蔣棠珍,世上多了一個蔣碧薇。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蔣碧薇,看起來溫良謙和,骨血裏卻透著剛毅俠骨,她不願接受既定的人生軌迹,想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不一樣的人生。
流浪異鄉的生活雖然清苦,但是徐悲鴻卻用浪漫讓蔣碧薇感受到了生活的甜蜜,他以兩人之名,做了兩個水晶戒指,他戴著“碧薇”的戒指,別人問他,他就說這是我未來太太的名字。
爲了進入法國美術學校,蔣碧薇跟著徐悲鴻輾轉到了巴黎,初到法國時,兩人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她抛卻錦衣玉食,放下千金小姐的架子,心甘情願地陪著他吃苦,幫別人縫補衣物來貼補家用。
每次看到櫥窗裏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她都只能隔窗欣賞。像每個愛美的女性一樣,有一次,她看到一件漂亮的風衣,默默地在那件衣服前看了無數次,最終還是舍不得買,而是用錢給徐悲鴻買了一塊懷表。
她說:我是女人,現實環境訓練了我安排生活的能力,我願和他截長補短,同舟共濟,我唯一的希望是像他那樣的一塊璞玉渾金,經過琢磨淬砺,將來能成爲璀璨的大旗。
那幾年,畫賣不出去,徐悲鴻困苦煩憂,蔣碧薇就默默鼓勵他;肚子填不飽,模特也請不起,蔣碧薇就給他做人體模特。
有情飲水飽,陷入愛情中的女人,從來不計回報,顛沛流離的生活裏有她的幸福,清貧寒窯住著也倍覺溫暖。他們在巴黎他們捱過八年艱苦生活,還生下了一雙兒女,可謂人生美滿。
02 二十年付出
愛情可以包容一切的不完美,也會讓陷入愛情中的人變得盲目。當一切激情已退,那些曾經跌跌撞撞的情路曆程,那些濃烈的充滿坎坷的愛,褪去華麗的浪漫詞藻,褪去寒酸歲月的濃情蜜意,剩下的,便是那些曾經被愛掩藏的缺陷。
1927年,徐悲鴻學成回國,名揚遠播,彼時,他們生活安逸穩定,但徐悲鴻每月有一半的時間都呆在南京,常年分離嫌隙漸生,她指責他愛藝術勝過愛自己,他嫌棄她現在生活過于虛榮。
那時,蔣碧薇再也不是他心中的缪斯女神,也不再是他的靈感源泉,他的女學生孫多慈,成了他心中新的女神,
那時,兩人心中已經嫌隙,蔣碧薇聽說這件事後,失望至極,但是她並沒有大哭大鬧。
她就像當初私奔時的絕烈,剽悍又幹脆,當即沒收了徐悲鴻爲孫多慈所畫的《台城月夜》;趁徐悲鴻不在,偷偷命人砍了孫多慈千裏迢迢從安慶送給徐悲鴻的楓樹苗。
有一次,國立中央大學招考新生,孫多慈以95分的高分穩居第一,一想到孫多慈以後將跟丈夫日日相處同一校區,蔣碧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跟徐悲鴻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並跟徐悲鴻提出:不許錄取孫多慈,可以把她推薦到其他大學,如果非要錄取,他就必須辭去中央大學的工作。
徐悲鴻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後者,甚至給蔣碧薇寫下絕情信件:我觀察你,近來唯以使我憂煩苦惱爲樂,所以我不能再忍受,吾人之結合,合憑于愛,今愛已無存,相處亦已不可能,此後我每按月寄你兩百,直到萬金爲止。
很多婚姻,能在寒苦中風雨同舟,卻未必能在繁華裏共享榮華。
所有經曆過的風霜雨雪,都熬不住歲月變遷中的平淡,躲不過煙火人生的繁瑣。
兩人的關系在徐悲鴻的移情別戀中如履薄冰,徐悲鴻更是故伎重演,重新訂制了一對鑲著紅豆的金戒,並在上面刻上“慈悲”兩字,他和孫多慈,一人一個。
蔣碧薇知道後,沒有手下留情,再一次彪悍出擊,攪黃了孫多慈的公費留學計劃。
她的果敢與決絕,讓徐悲鴻對她更加敬而遠之,彼此愈行愈遠。這一次,憐花惜玉的徐悲鴻徹底被激怒了,他在《廣西日報》登報申明:“鄙人與蔣碧薇女士久已脫離同居關系,彼在社會上的一切事業概由其個人負責。”
十八歲跟著他私奔,押上她最好的青春年華,跟著他顛沛流離,背井離鄉,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到如今,換來的是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同居”,這是多麽諷刺。
藝術家的愛有多熱烈瘋狂,退去時,就有多薄涼,她不顧一切的付出,日以繼日的陪伴。此刻在徐悲鴻眼中變得一文不值,當初的海誓山盟也仿佛成了一場玩笑。
蔣碧薇哭坐在空曠清冷的家中默默流淚,一番痛苦的掙紮後,她將這則啓事鑲于鏡框之中,放在客廳裏最顯眼的位置,命名爲“蔣碧薇座右銘”。
她說:“我從十八歲跟他浪迹天涯海角,二十多年的時間裏,不但不曾得到他一點照顧,反而受到無窮的痛苦和厄難……”
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違而私奔的蔣碧薇又怎是這麽好欺負的人,于是,她給孫多慈的父母寫了一封長信,述說他們的女兒如何卑鄙下流地搶走了她的丈夫徐悲鴻。
以至于徐悲鴻來到安徽向孫家提親時,孫多慈的父母堅決不同意將女兒嫁給他。
很快,孫多慈父母做主讓她嫁給了浙江省教育廳廳長許紹傈。
徐悲鴻在孫家碰壁之後,失望而歸,前後六次找蔣碧薇求複合,蔣碧薇不爲所動。
當年徐悲鴻出軌時,她就明確告知他:“假如你和孫多慈決裂,這個家的門隨時向你敞開。但倘若是因爲人家抛棄你,結婚了,或死了,你回到我這裏,對不起,我絕不接收。”
舊時友人知道徐悲鴻回來後,也紛紛勸阻兩人,希望他們能破鏡重圓,蔣碧薇卻說:如今我已對他全部絕望,又怎能勉強我自己忘卻那觸目驚心的往事,強顔歡笑,和他重歸于好!
她也曾是深深庭院中的大家閨秀,娴雅端莊,秀麗清妍,生活,卻把她變成了活生生的悍婦。好在,曆經千帆,她依然還是那個果敢決絕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她不願做個淒淒慘慘的怨婦,更不願做個逆來順受的棄婦。
所以,她懂得適時放手,痛快放下,愛的時候,熱烈如火,不愛時,便絕不回頭。
03 愛你時傾其所有,不愛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1943年,徐悲鴻遇到另一個走進他生命的女子廖靜文,兩人的感情猶如飛蛾,熱烈而執著,讓他再次尋找到了愛情的春天。只是廖靜文對他和蔣碧薇的這種既“不和”也“不散”關系頗有微詞。
于是,徐悲鴻再一次登報申明:悲鴻與蔣碧薇女士因無憂志趣不合,斷絕同居關系已曆八年,其間經親友調解,蔣女士堅持己見,破鏡已難重圓,此後悲鴻一切與蔣女士毫不幹涉,茲恐社會未盡深知,特此聲明!”
同居兩字,再次刺痛了蔣碧薇的心,讓女兒也忍無可忍寫信給徐悲鴻道:爸爸,我要問您,爲什麽您每次追求一個女人,就要登報跟媽媽脫離一次關系,假如您還要追求十個女人,您豈不是還要登十次報嗎?
私奔兩字,是蔣碧薇心中隱忍二十多年的傷口,對她來說,同居一詞,更是把這道傷口無情撕裂,讓曾經奮不顧身的愛,變成了一種可笑見不得人的恥辱。
面對徐悲鴻的如此薄情,她沒有隱忍,而是選擇了去法院起訴離婚。
既然徐悲鴻一次次地要跟她劃清界限,她就徹底了斷這份糾纏,于是,她跟徐悲鴻提出要求,要分手可以,給她100萬贍養費和100幅畫作,40幅古畫。爲了給廖靜文一個交代,也許也是心有愧疚,徐悲鴻對于蔣碧薇提出的要求都一一答應了。
1945年12月1日,蔣碧薇與徐悲鴻在重慶大學教授宿舍裏,進行了隆重的簽字離婚儀式。
蔣碧薇之所以要這樣一個儀式,大概是因爲她不滿于徐悲鴻曾說的“同居”關系,她之所以要離婚,是爲了證明曾經她與徐悲鴻是婚姻關系,而非“同居”,她需要的只是一份尊嚴與體面。
廖靜文說:爲了還清她索要的現債,悲鴻當時日夜作畫,他習慣站著作畫,不久就高血壓發作,病危住院了,我睡在地板上照顧了他四個多月才出院。
對于廖靜文的控訴,她並不買賬,也許有人說她貪婪,也許有人說她絕情,但是對于一個付出青春背棄豪門之約,背棄父母,爲丈夫十多年打拼受苦,卻遭受背叛的女人來說,錢對于她來說,才是最終的體面。
起碼,在她的晚年生活中,她依靠這100萬和100幅畫過著精致的生活,她把心思放在寫作上,完成了五十萬字的回憶錄,分爲上下篇《我與悲鴻》和《我與道藩》。
前半生,她敢愛敢恨爲愛癡狂,也爲了愛而受盡清苦,後半生她恣意潇灑,戀愛時能不計名分,看透時也能風淡雲輕的轉身。
她是一個愛的明明白白的女人,愛你時,有傾盡所有的決絕,被你辜負時,狠心決然,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她用自己的一生,诠釋了一個女人的愛恨情仇,也告訴所有的女人,失去愛情,就要懂得捍衛自己的利益,讓自己在離開不愛你的那個男人時也能活的優雅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