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理變了，巴基斯坦版的“打虎拍蠅” 還會持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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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1日，在伊姆蘭·汗(Imran Khan)被國會不信任投票罷免後，夏巴茲·謝裏夫(Shehbaz Sharif)當晚便宣誓就任巴基斯坦新一任總理。即便結果已塵埃落定，但巴基斯坦的政局波動仍然影響著周邊局勢。

70歲的夏巴茲·謝裏夫是巴基斯坦穆斯林聯盟主席，也是前巴基斯坦總理納瓦茲·謝裏夫(Nawaz Sharif)的弟弟。在夏巴茲當選後，他立即宣布了幾項惠民措施，包括提高最低工資至25,000盧比(約186新幣)、爲公務員漲薪以及發展農村項目等。

▲4月11日，夏巴茲·謝裏夫(右)在伊斯蘭堡宣誓就任巴基斯坦新一任總理，新華社發(巴基斯坦媒體信息部供圖)。

有趣的是，巴基斯坦總理任期五年，不過很少人能完成五年任期，當時伊姆蘭·汗作爲政壇素人，並且承諾反腐；因此，很多人看好他的政治前景和施政能力。因此，他的反腐運動之後會否被新政府所延續，還是反腐功虧一篑，這是值得觀察的。過去十年，中國的反腐運動引發世界關注；印度莫迪總統上台後也致力于反腐，因此伊姆蘭·汗的反腐運動曾被視爲政策學習的好榜樣。

▲照片攝于2018年7月21日，巴基斯坦正義運動黨主席伊姆蘭·汗在選舉運動上發表講話。

在巴基斯坦主要政黨之一的巴基斯坦正義運動黨(Pakistan Tehreek-e-Insaf, PTI)成立23周年之際，該黨主席、前總理伊姆蘭·汗發推特重申24年來“與腐敗現狀作鬥爭”的立場。在選舉時，他便宣揚反腐敗的堅定決心，承諾將致力于掃除國家腐敗分子。

一直以來，中國、印度和巴基斯坦三國都面臨著程度不同的腐敗問題，各國領導始終將反腐措施視作治理國家的重要任務之一。盡管腐敗情況總體相似，但三國的清廉程度有蠻大的差異。

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 TI)公布的“2018年清廉印象指數(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 CPI)”結果顯示：與中國(在175個國家中排名87)和印度(排名78)相比，巴基斯坦(排名117)的表現相對來說不盡人意。（最新的2021年CPI, 巴基斯坦在180個國家中排名140，中國是66，印度是85。排名越高，感知的腐敗程度越高）。

2018年，伊姆蘭·汗曾表明自己借鑒中國反腐政策的決心，表示希望效仿中國“打虎拍蠅”的政策；有些觀察者認爲，實際上，印度的“廢鈔令”(Demonetization Policy)政策能夠更好地扭轉巴基斯坦的局面。

鑒于中印兩國的反腐政策，巴基斯坦的腐敗問題有兩個關鍵需要注意：

▶ 首先，發起反腐運動的因素是什麽？

▶ 其次，反腐政策目前的實際效果如何？

是什麽推動了反腐運動？

2018年8月，伊姆蘭·汗成功當選巴基斯坦第22任總理，上任後便發現政府處于預算赤字巨大、債務累累以及外彙儲備嚴重縮水的危機中。他將這些問題都歸咎于前任總理的腐敗，所以應當立即追回被貪汙的款項來減輕國家的經濟負擔，這一點與印度總理莫迪的主張相似——伊姆蘭·汗根除巴基斯坦腐敗的動機在于改善國家經濟、減少收入不平等和消除貧困等問題。

這是一種羅賓漢式(劫富濟貧)的反腐動力，與莫迪政權下的印度情況十分相似。

盡管大多數研究表明腐敗會扼殺國家社會和經濟發展，但腐敗並非巴基斯坦面臨經濟挑戰的主要原因。實際上，腐敗的減少可能不會加速其經濟增長。

另外，特別是伊姆蘭·汗堅持從反對派成員手中追回贓款的行爲，讓人懷疑他的反腐運動是排除異己的手段。他通過巴基斯坦國家問責局(National Accountability Bureau, NAB)將矛頭對准政治對手並聲稱要從他們手中追回被盜用的資金，這進一步證實了人們對此的疑慮。反對派的幾位知名領導人已經接受NAB調查，包括2018年被判處7年監禁的前總理納瓦茲·謝裏夫以及前總統阿西夫·阿裏·紮爾達裏(Asif Ali Zardari)。

這一切都讓伊姆蘭·汗在處理腐敗問題上比經濟改革更加積極，盡管反腐措施得到了公衆的大力支持，但其對經濟的影響仍未可知。

在這方面，印度則采用了“廢鈔令”的戰略方針，在發布之初這一政策引起了大量爭議，同時也存在著嚴重缺陷。實際上，這一政策不僅僅是爲了根除社會各階層的腐敗，更重要的在于促進經濟發展並實現收入再分配的目標。

反腐政策目前的實際效果如何？

如果伊姆蘭·汗發起反腐運動的是爲了起訴腐敗的政客，那麽毋庸置疑，他的努力已經卓有成效。然而，從徹底根除巴基斯坦腐敗問題的角度來看，這項運動仍有不足之處。

首先，它僅僅建立在一個存在缺陷的假設上：即一旦將腐敗政客投入監獄，那麽違法行爲將自動停止。事實上，社會上還存在數不勝數的腐敗行爲，例如通過賄賂警察獲取駕照或銷毀犯罪記錄，這些違法行爲在巴基斯坦仍然很普遍。因此，當前的反腐政策治標不治本，從長遠來看，它們根本不能徹底鏟除腐敗。

若要根除腐敗，就需從源頭上制定反腐措施和改革政策。

伊姆蘭·汗已經采取了一些重要措施，例如設立資産追回部門以及引入檢舉人保護法等。但是，只有嚴格確保和監督這些政策的實施，並保持政治中立態度，才能更好地提高反腐運動的力度和效度。

印度的CPI排名從2014年的38(莫迪擔任總理時)上升了三個百分點到2018年的41名。盡管有人擔心莫迪的“廢鈔令”不能達到腐敗資金回籠的目標，但是它確實遏制了黑錢的流通；另外，在“廢鈔令”推出的初期，舊現金被廢除，新現金還沒有運到；因此，在這種情況，民衆只能被迫使用了網上電子支付平台。這除了增進“無現金”支付的使用，也提高了公衆繳稅納稅的遵從性(以前民間大量小額現金交易)。因此從長期來看，這不僅有助于消除印度的腐敗，還能促進經濟增長並在某種程度上縮小貧富差距。

現在評估伊姆蘭·汗推行的反腐運動是否有效可能爲時過早。在推行反腐政策方面，中國缺乏根本性的體制和法律改革，而印度則逐漸將反腐政治化，這都削弱了其反腐運動的有效性。倘若新總理夏巴茲上任後轉向更注重體制改革的議程，那他在此基礎上推行的反腐政策將可能更加有效——如授予國家問責局更多自主權，並實施深入的機構改革，包括改進機構透明度、民主問責制度以及改善稅收政策，諸如此類的制度將有助于從源頭上遏制腐敗的滋生。

從鄰國的經驗中可以看出，巴基斯坦需要制定一項反腐敗政策——在不受政治幹預的情況下，打擊社會各階層的腐敗，並縮小腐敗帶來的貧富差距。

夏巴茲應該從中國、印度以及伊姆蘭·汗的反腐政策中吸取經驗教訓，例如有些政策未能促進反腐工作，也不能推動新的結構改革；此外，他也應該學習印度的“廢鈔令”政策所帶來的促進經濟發展和減少不平等成果的經驗。畢竟，印度的戰略方針可能會爲巴基斯坦消除各地腐敗任務開辟新的途徑。

事實上，通過學習中國和印度的反腐經驗，巴基斯坦的反腐運動也可以爲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反腐和公共治理提供借鑒。

作者在《外交家》雜志發表的原文鏈接：

https://thediplomat.com/2019/05/can-imran-khan-really-end-corruption-in-pakis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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