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老人家一直如此。這些都是我學習的榜樣。”
他說:“如果你是追求人生目標, 一個實現自身價值的過程,而在這個過 程中(因爲成功)産生了相應的附帶利益,是可以把它看作是自身價值的體現 ……這絕對是積極的。但如果是刻意通過物質來尋求他人認同的行爲,比如買奢侈品或刻意追求社會地位,是不可取的,這更像是對自身的認知不清晰,無法獨立思考而隨波逐流。”
黃絲帶計劃幫助前囚犯重新融入社會。明義是否願意參與?
“從前要爲仁慈籌款,沒有辦法才受訪,才去做那些電視節目。”
“我跟他很親近,雖然我稱呼他‘師太’,但他降貴纡尊,會找我一起做事。我永遠都會銘記老人家的教誨。”
科技發展迅速,現代僧侶也使用面簿和手機。他說,疫情期間,宗教輔導、拜佛、禮佛都無法面對面進行,轉而借助手機、面簿的便利。
說到這,他不忘感激新加坡報業控股原發行部執行副總裁蕭作鳴牽線,讓他認識前報業傳訊營運總裁文樹森。
馬來西亞伯圓法師(馬來西亞佛教總會副主席、被稱爲馬國“詩書畫三絕”,2009年圓寂)
1980年代,明義簽下遺體捐贈表格,表明“用得著的器官盡管拿去”。
每天清晨五點多起身後,他開始誦經。白天在辦公室忙寺院的事務,有時通過電話或面談,輔導一些信徒。
“我從小喜歡下廚,算是業余廚師吧!我蠻喜歡做閩南人的薄餅,有時邀請同參道友到福海禅寺聚餐。”
時隔多年,幾經爭取,明義接受《聯合早報》獨家專訪。
明義過去擔任數個佛教團體或慈善機構的執委,如今已甚少參與,生活重心放在福海禅寺。
少了一個腎,明義立志照顧好自己。“我常散步,有時騎腳車,或到東海岸海邊走走。不想捐了腎,成爲別人的負擔,需要人家來照顧我。現在只有一個腎,必須好好保護。”
善用科技弘揚佛法
如今重心放在打理福海禅寺
“當然記得你。”他笑著說。
“從他們的點點滴滴,我得到啓發和安慰。在我不開心時,他們給我鼓勵、力量和愛。
另外,福海每年都會捐兩成收入給慈善機構,善舉不僅限仁慈醫院。2018年,它就捐出100萬元給全國腎髒基金會,在烏美設立洗腎中心。
台灣淨心法師(世界佛教華僧會會長,2020年圓寂)
難忘四恩師
明義法師(左)與覺光長老。(受訪者提供)
2020年3月,淨心長老在台灣圓寂,明義當時到台灣居留一段時間。
他敞開心扉,述說心路曆程,也回憶恩師,並談起佛教在現代社會如何保持活力、 佛法的 “世間化”,以及禅寺的科技化。
他強調,每個領域都在不斷改變,但傳統還是要保留,比如誦經、靜坐和講經。
仁慈被衛生部調查時,籌款節目暫停,明義也卸下仁慈職務至今,但依舊通過福海禅寺,支持他當年供證時喚作baby(寶寶)的仁慈。
明義回憶數名已故恩師時,感激這一生有一個接一個的師父栽培。上述是他談到香港的覺光長老,一次擀面給他吃的情況。
下了巴士,向一名阿姨問路,沿著地鐵軌道一直往前,走著走著,就到了。
“近期中國東航空難,132人就這樣離去。了解到人間無常,對突如其來的事就能從容以待,就能夠學習放下,少欲知足,走得更遠。”
“老人家一心爲你擀的面,哪裏會不好吃?這些點滴,會永遠銘記我心。”
當然,也有人理解他,會上前打招呼,要他的簽名和合照。
一次,他得知等換腎的人太多,許多病患等不及走了,就決定捐腎。
“老人家特地爲你擀的面,哪裏會不好吃?”
明義在“仁心”節目中,親身表演“高樓滑降”“冰封22分鍾”,連續五年以挑戰體能極限的驚險表演籌款,獲得的捐款電話通數往往比藝人還多。仁慈出名了,他也被冠以“明星和尚”的稱號。
明義法師說,佛法本該世間化,若幫不了信衆,那他們爲何還花時間學佛、誦經、靜坐、聽佛法?
“人都會有過。你可能感受不到,當事人時不時被人揭瘡疤,在報章上看到自己的舊聞,心情會如何?”
“老人家很疼我。有一次我外出辦事,他告訴我晚上會擀面讓我回去吃。晚上回去時,他卻有點不開心,因爲他覺得當晚擀的面條不夠好吃。
從未到過芽籠東的福海禅寺。
問明義,現在和過去,對物質生活的看法是否有改變?
另外,他也提出引進科技協助找骨灰靈位、神主牌的可行性,參拜者就不必找員工幫忙。
經上訴後,高庭法官基于他對社會和仁慈醫院的貢獻,把刑期減爲六個月。他在2010年9月27日刑滿獲釋。
感謝李嘉誠出資相助
除了信衆、親友、禅寺員工的鼓勵,明義也靠宗教的力量,爲自己加油打氣。“一方面爲了責任,另一方面是要以身作則,因爲我常勸人學習放下,向前看。”
2015年4月捐腎之前,他跑了一年多的醫院,包括檢查身體、接受道德委員會的面試。
淨心法師(受訪者提供)
從2008年7月明義和前助理楊志恒被控,到2010年5月上訴,明義減刑,筆者跟了這案子近兩年。
“仁慈寶寶”依舊呵護
明義是家中獨子,有三個姐姐。這名萊佛士書院畢業生,當年花了六年時間,才說服父母讓他出家。
香港覺光法師(香港佛教聯合會會長,2014年圓寂)
2003年以前,仁慈醫院默默無聞。裏頭住滿各族、各宗教、各年齡層的貧困慢性病病患,每人每天只需付八元,含吃住與醫療費用,其他的都靠捐款維持。
佛法可助解決生活問題
不過一些公衆仍沒“放下”,會對他指指點點。“隨遇而安吧。有人要看不起你、要踩你,隨他吧!難道我因此不活了嗎?“有時我安慰自己,人生最糟的已經曆了,不會有更糟的,往前走吧!”
他當時22歲。母親允予他出家時說:“如果這是你要的,就得堅持,不能還俗。”明義的母親在2015年過世,父親去年過世。
再過兩周是衛塞節。12年前的衛塞節前夕,因在仁慈醫院失信等罪被判坐牢10個月的明義法師,獲高庭減刑至六個月。曾被冠以“明星和尚”的他,過後一直保持低調。
明義感歎,新加坡常把“yellow ribbon”(黃絲帶計劃)挂在嘴邊,但現實中做得還不夠。
用六年說服父母讓他出家
“明義”是常凱長老取的。
“福海禅寺也是他老人家圓寂之前交給我的,他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做事的方向,尤其我剛出家時,對佛教的工作不熟悉。
“那幾年,我幾乎每天都跟他見面,如果有一兩天沒有見面,他老人家就會問起我。
訪談嚴守規定,可以想象,欲言又止的筆者有多郁悶。
俗名吳嘉興的仁慈醫院前院監明義法師(60歲),就站在辦公室外。
深奧難懂的佛法猶如“世間法”,可放諸生活,解決日常問題。
一如所料,有人說他要再出名,有人說他是想“贖罪”;也有人力挺,說捐腎並非小事,誰會爲了出名捐腎?
“淨心長老一直想我去協助他。他在台灣辦僧伽大學,因爲跟泰國人合作,我能幫得上。傳戒方面老人家教導我很多。
每天早上用iPad讀《聯合早報》和《海峽時報》的明義說:“我們也需要改變,善用科技。這兩三年,很流行以Zoom來弘揚佛法。
“我們要用年輕人感興趣的方式,比如唱歌,或開辦青少班,讓年輕人一起看電影,我們的導師融入其中發揮影響。”
“如果需要,不管是什麽ribbon,我都願意幫。”
快結束時,他心軟了:“我知道如果不提案件,你也很難寫,對嗎?”暢快地講了11分鍾,他道出胸口之痛,也解決了筆者的難題。
“覺光長老也是我的法恩師。陪他去過加拿大、美國等地弘法。我在他身上深刻學到做人的道理。我從來不曾看過老人家真正發脾氣。遇到困境,他會心平氣和找出解決方案。
“明義”是常凱法師(左)取的,福海禅寺也是他圓寂之前交給明義法師的。右爲明義法師。(受訪者提供) 伯圓法師(受訪者提供)
“伯圓長老是我的法恩師,可惜書、畫沒跟他好好學,只學了點皮毛。
之後的七年,他沒再受訪。“這次算是勉爲其難吧!我們不能爲過往的事耿耿于懷,鑽牛角尖。”
2004 年“仁心慈愛照萬千”慈善籌款節目,明義法師挑戰體能極限的“冰封22分鍾”表演。(檔案照片)
除了派義工,福海禅寺每年也捐6萬元給仁慈。疫情前仁慈辦義賣會,明義也積極參與,售賣自己烹煮的羅漢齋、南瓜湯和其他湯類食品。
“當時很缺錢,很慘。在路上拿鐵罐募捐,沒多少人知道這家醫院。沒錢,病人得不到好照顧,也留不住好員工,肯定要垮。”
捐腎之事,他一直保密。
明義在2008年因幫前助理而失信仁慈醫院5萬元等罪名,被初庭(國家法院前身)判處10個月監禁。
人生低谷時,明義告訴自己,只有兩條路:一是走出陰霾,一是垂頭喪氣躲起來。“選擇後者,活著還有意義嗎?所以,我選擇追尋陽光,尋找雨後的彩虹。”
這些年,一直有記者打電話到禅寺,要求訪問住持明義法師,但都被拒絕了。
捐腎一事後來被記者“挖到”,跑到醫院追問,他只好開記者會。
不過他較不能接受的是,邊念佛、拜佛,邊看手機。“我不愛玩手機遊戲。但不排除大家有時累了,玩一下遊戲。只要不耽誤正事。”
回首過往,明義重申庭上的供證,即從沒主動要求爲籌款節目做驚險表演。當時制作組閑聊時說要找人從牆壁走下,明義開玩笑“那我去啊”,對方就當真定下。
他說得坦白:“我又不是要籌款,幹嘛要接受訪問?”
如果你是追求人生目標, 一個實現自身價值的過程,而在這個過 程中(因爲成功)産生了相應的附帶利益,是可以把它看作是自身價值的體現 ……這絕對是積極的。但如果是刻意通過物質來尋求他人認同的行爲,比如買奢侈品或刻意追求社會地位,是不可取的,這更像是對自身的認知不清晰,無法獨立思考而隨波逐流。
——明義法師
捐腎救人卻被指爲了出名
“我很欣賞他老人家的禅坐,他會跟我分享禅宗裏的一些道理。以前,他在叢林生活過,那種苦修,他也會常常講給我聽。”
2003年,仁慈醫院的籌款活動“仁心慈愛照萬千”在報業傳訊旗下的優頻道開跑,收視率極高,文樹森也感激蕭作鳴撮合兩方。
福海禅寺屬下有兩家托兒所、三家老人中心。科技小組探討利用電腦和機器人,指導老人家做運動等。
不過他也認爲須要照顧跟不上改變的人。他舉例說,冠病疫情期間,拜佛、祭祖,一些老人家不懂上網預約,還是要用電話,“這些我們需要取得平衡”。
年輕人未必都能接受禮佛和誦經,佛教必須年輕化,禅寺和宗教團體也須接受科技。
香港富豪李嘉誠曾捐500萬元,助福海禅寺重建,並爲明義承擔所有律師費。“我很感謝他的幫忙,永遠記住他對我有恩。”
“我從他身上學到自律。他90幾歲時依然手不釋卷,坐飛機他只休息一會兒,之後專注改文章。
“假設掃描一下智能卡,就知道骨灰的位置,甚至顯示往生者的某些資料,那就很方便。”
他不願談家人,雲淡風輕地說,當年出事時,家人都支持他。“天下父母心,都一樣。”
樂助任何“絲帶”計劃
兩三年前,福海禅寺設立科技咨詢小組,組員都是年輕人,他有時會參與。
常凱法師(新加坡佛教總會前主席,1990年圓寂)
疫情期間,他跟台灣和泰國的信衆線上講課,也利用福海禅寺的面簿傳授佛法。目前一些海外寺廟已跟他預約,待疫情好轉,就請他到當地傳戒和實體教授佛法。
一開始,明義約法三章,不談案件。
佛經常講“少欲知足”,不能貪、嗔、癡等,但知易行難。他舉例,人們以爲2003年的沙斯已很嚴重,冠病來襲時卻沒做好心理准備。
明義說,一有空就看書或靜坐,有時需要備課。周末到禅寺的信衆多,他一般比較忙,晚上通常11點左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