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闖進了我的世界,它來的讓我毫無准備,來的讓我措手不及。很憎惡病毒以這種蠻不講理的方式闖進我的生活,它不僅破壞了很多家庭的幸福,還給這個原本應該祥和歡樂的新年蒙上了緊張、恐懼以及悲傷的氛圍!
記得前不久有新聞零星報道武漢病毒的時候我還不當回事,即使偶爾看到了也根本沒放在心上,哪怕後來嚴重到武漢要封城了,我覺得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覺得疫情很快就會過去。可是後來疫情的發展卻讓我知道我真是樂觀的太早了,它不但席卷全國各地,還奪走了很多人寶貴的生命,甚至還因爲這個病毒改變了我!
托爾斯泰在《家庭的幸福》中說過“習慣正一天天地把我們的生活變成某種定型的化石,我們的心靈正在失去自由,成爲平靜而沒有激情的時間之流的奴隸”。我和老婆之間豈不是正是如此,這些年我一直習慣了她對我的好,習慣了她對家庭的付出,我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她默默的付出,似乎我們之間已經失去了激情,失去了曾經奮不顧身的愛,我一直以爲我們之間的感情很平淡了,甚至淡到了彼此心中沒了誰都無所謂的地步。如果不是這次疫情我或許還會一直以爲下去,直到我們有天老去!
今年我和媳婦又例行回老家過年,我們老家是離武漢很遠的一個小鄉村,我們回家的時候武漢疫情的緊張氛圍還沒傳到我們這個小地方,所以這個時候的過年氣氛如同往年一樣熱烈,大家盡情的去街上扭秧歌跳舞,去集市買年貨,去鄰居家串門!甚至連一戶從武漢封城後回到村裏的一家三口都沒人去在意,甚至我媳婦還和那戶人家的人一起去廣場跳過舞,直到後來村裏廣播宣傳武漢病毒的嚴重性,禁止人們上街串門大家才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性,才明白病毒是可以人傳人的,才知道病毒是有潛伏期的,這個時候大家才開始怕,才開始注意起那武漢回來的一家三口!
因爲知道病毒可以人傳人,病毒有潛伏期,所以我和老婆開始擔憂了起來,因爲她和那家武漢回來的人有過近距離接觸,父母還取笑說我們真是杞人憂天,哪有那麽邪乎,可是我們卻知道這病毒還真就那麽邪乎,父母他們不在意,不是不關心兒媳的健康,而是他們不懂病毒的厲害!根據廣播裏描述的病毒特性,我們知道這病毒傳染性真的很強,我一直在祈禱武漢回來那三口人沒有攜帶回來病毒,不要傳染上我媳婦,可是往往越擔心的事就越容易發生,墨菲定律就是這麽奇怪。
當天晚上我媳婦就開始咳嗽發燒,開始我一直勸慰自己這就是普通感冒,可是看到媳婦那咳嗽的膽汁都快要吐出來的樣子我又心虛了,我硬著頭皮想給媳婦餵感冒藥,可是媳婦卻扭過臉把我向屋外推,我知道她是怕自己如果真的被感染了怕傳染給我,可是看到媳婦眼神裏那決絕不舍又恐懼的樣子,我毅然沖上去握住了媳婦的手,這是一雙不再滑嫩的手,這是一雙被家庭磨砺的起了繭子的手,這是一雙爲我們的家飽經風霜的手,可是這雙手我卻已經很多年未曾握過了,這些年我把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很少去顧及這個家,去顧及老婆!每天不分晝夜的工作,感覺每天都有著做不完的事應酬不完的人,然而卻忽略了身邊最重要的人!沒想到我重新握起老婆的手卻是在這種境況下,這一刻眼淚突然湧出了我的眼眶!
這些年我一直在奔跑,一直爲了心中的夢想去拼搏,去努力!一直告訴老婆我辛苦工作是爲了讓她過上好日子,是爲了讓她幸福,可是我從沒有時間認真聽聽老婆的心聲,也沒停下來問問老婆想要什麽,也沒想過問問老婆累不累!可是現在我好想問問她到底想要什麽,這些年和我一起累不累,這些年和我一起幸福嗎,然而看著老婆慘白的臉我張了張嘴結果什麽話也沒說出口!
好像看出了我的心聲,老婆壓住咳嗽給了我一個幸福的笑容,雖然那笑容有點走形,但是走形的卻那麽美,美到我覺得這是我們結婚後我看到的老婆最美的笑容!老婆收斂起笑容然後深情地看著我,我在她深情的眸子裏看到了眷戀、決絕和不舍以及幸福!我知道了她和我在一起一直很幸福,雖然操持這個家很辛苦,但是她卻無怨無悔。我知道了她的決定她是打算主動打防疫站電話,主動要求被隔離,我知道她是怕如果真被感染了病毒會傳染上我和家人,我知道她一直很善良,爲了我爲了家人爲了村裏的人,她肯定會這麽做的!理智告訴我應該支持她,可是情感告訴我我做不到!
“可是如果被檢查出被感染了病毒你會被隔離的!”我沖她怒吼道!我知道她其實膽子很小,我真不敢想象如果她被隔離了,她會多麽無助,多麽恐懼,多麽孤獨!
“你想多了,首先我不一定是被病毒感染了,可能就是普通感冒,再者即使被隔離了,那也是去治療而已,隔離沒你想的那麽恐怖,得了病趕緊治療才能早點好起來不是嗎?我相信國家能治好我!哪怕真的被隔離了,我知道有你,有家人在等著我,我就有勇氣和病魔抗爭了!”她含著眼淚裝作若無其事地安慰我道!
最終我還是拗不過她撥通了防疫站的電話,在等車來的時間裏我所能做的就是緊緊握著她的手,想說些什麽卻哽噎著什麽也說不出來!看著她眼神裏緊張不舍的情緒我終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哭了出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只是未道傷心處,只是未遇到自己不舍的人離開!我好後悔以前沒能花更多時間陪陪她,這一刻我突然覺得還有好多事沒和她去做,甚至有好多次她要我陪她一起去我們初戀時經常去的咖啡屋我都以沒時間拒絕了,現在我好後悔,我多希望現在就陪她去那家咖啡屋,可是現在已經晚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最終老婆被隔離車接走了,走的時候她不舍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有訣別,有留戀,有緊張,還有鼓勵!她想說的話我都懂!看著車開走的方向我瘋了一般追了上去,可是我卻被人攔住了,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載著老婆的車遠去,這一刻似乎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攤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的看著車開走的方向,眼淚不知不覺又爬進了嘴裏,鹹鹹的……
最後我不知道是怎麽回的屋,可能是被人架進去的,在老婆不在的日子我像傻了般,忘了吃喝,忘了笑,忘了所有,唯一沒有忘的就是一直在給防疫站打電話問老婆的情況,在撥了幾百個電話還是被答複結果未定後,我暗暗安慰自己沒有結果就是好結果,我相信老婆一定會沒事的,她那麽善良,那麽堅強,那麽愛這個家…..
當我撥打了第520次電話的時候,正准備繼續聽那個結果未定的回複時,電話裏卻傳來了結果已定你老婆未被感染的答複時,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弄懵逼了,因爲太幸福了,讓我大腦直接宕機了,突然的幸福,幾日來的擔憂恐懼,以及幾天的不吃不喝讓我直接暈倒在幸福之中,我只記得倒下的時候我的嘴角在挂著笑……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上,清晨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曬的我暖融融的,我眯著眼享受著這溫暖時光,一切是那麽美好!突然我想起什麽,我連忙睜眼望去,看到老婆正端著一碗粥充滿愛意地望著我,看著老婆臉上明媚的笑容,深情的目光,聞著碗裏的粥香,眼淚突然又模糊了我的視線,不過這次確是幸福的眼淚,原來幸福就是這麽容易:鍋裏有米,清晨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