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的六號線上人不多,我調整了下坐姿,舒服地把頭靠著,繼續眯著眼打量斜對面的姑娘。
要說夏天,還是大城市夠勁兒。姑娘個頂個兒的穿的少。看這眼前輕薄的乳白色襯衣,沒過膝的鵝黃短裙,圓潤的膝蓋,光潔的小腿,纖細的腳踝。白嫩的小腳上穿著一雙亮紅色的細帶漆皮涼鞋。
我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媽的,別看打扮的跟個公司白領似的,扒光了一准兒是個臭婊子。”我在心裏暗罵道。
現如今的人都傻的可憐,坐在車廂裏全都一個姿勢。白癡一樣的捧著眼前的手機,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裏。不過這樣正好給了我觀察的好機會。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名優秀的獵人,潛行在都市的叢林中,小心翼翼的躲在暗處觀察著獵物。而眼前這些人在我看來只是一棵棵會移動的樹罷了。
我並不是環保主義者,有必要的話,我不介意伐木。
發現躲在樹木背後還有另一個獵人,總會讓我感到心煩。這競爭者三十歲出頭,看他熟練的利用手機觀察著我的獵物。“他是老手”我一看他的動作就確定了。手機橫著放在身前,頭微微低著假裝在看屏幕,而手機的角度不易讓人察覺的正對著目標。
看著他肆無忌憚的用目光玩味這雙光潔纖細的小腳,我的胃感到一陣陣抽搐。恨不得沖過去,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摔個稀巴爛。他的手機裏肯定存了許多視頻,這些都是他的戰利品。
“不要沖動,要冷靜。”我告誡提醒著自己。拼體力早已不是我的優勢了,我比他大了至少二十歲,個子也比他矮了多半頭。沖過去的話,自討沒趣的只能是我。再說了,就憑他手機存那麽點視頻,也配算什麽戰利品?我的獵物就在我的目光裏,我將有我自己的戰利品。
每個工作日晚上八點差五分,獵物准時的從地鐵B口進入地鐵。按照習慣,她會在六號車廂中間的門上車。競爭者差不多也在那時候出現。有時候獵物沒來,競爭者還會故意等幾班車。看這家夥的德行,應該就是附近寫字樓裏的上班族。這樣的話,打獵應該只是他的愛好。這和我比起來,可就太業余了。我有大把的時間。打獵,這就是我的生活。
競爭者每晚守株待兔,在地鐵站裏等待著邂逅。可他所不知道的是,獵物坐這趟地鐵下車後,會步行十五分鍾走進一個老舊的小區,然後在忽明忽暗的樓道燈中爬三層樓梯,回到她獨居的家裏。直到第二天早晨六點四十五分,她會再次出現在樓門口。步行十五分鍾走到地鐵,七點半從地鐵出來,走五分鍾進入寫字樓。早說了,他太業余了。而打獵,就是我的生活。
周五的地鐵裏,人總是比平常的多些。看著獵物和競爭者都上了車。我也懶洋洋的從不鏽鋼長椅上起身,跟進了車廂。
不遠處,獵物抓著扶手站著,任憑著身邊的人挨挨蹭蹭。滿車廂的人,無一例外的都在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機,任由身體隨著列車前進的頻率晃動。“真他媽像一片高粱地。”
一想起高粱地,我想起了老家。村裏的女人們。
老家裏娘們兒的屁股,其實跟城裏的姑娘一樣白。農村的院牆都很矮,露天旱廁就在牆裏。趴牆頭上,就能看見正在拉屎的娘們大白屁股。
我又想起二牛那一腳,看了他妹子一眼,換來裆裏挨了一腳。媽的!我太虧了!
也許是人群晃動的刺激,競爭者有了進一步行動。他小心的把身子側貼近了獵物,然後依仗著自己的身高,放肆的把頭靠近獵物的頭頂,貪婪的吸著她身上散發的香味。
看著眼前發生的,我恨恨地咬著牙!“她是我的!”我心裏瘋狂地咒罵著眼前這個強壯的競爭對手。怒火,終于讓我身體有了一絲絲反應,不再只是感到濕冷冰涼。這讓我心裏又是一陣喜悅,獵物,就是我的藥啊,早晚有一天,你是我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回到村裏,把二牛的妹子壓到身子底下。
可能是感到了粗重的鼻息,獵物挪動了一下位置,競爭者慌忙地把手機擋在眼前,佯裝無辜。“白癡。”我不屑地看他拙劣的表演。
今天的車廂裏人不多,而我選的位置也很好。面對面坐著,可以讓我肆無忌憚的觀察獵物。唯一讓我不滿的是,我的競爭者也坐在我的身邊,還是拿低舉著他的手機。
我注意到獵物今天在身上多披了一件線衣。天氣漸漸涼了,該是收獲的季節了。今晚打獵!想到這,我把手伸進褲兜,狠狠的在裆裏揉了一把。
‘糟糕!被發現了!’
獵物本是放松的坐著,將頭斜靠在車廂窗戶上,想著心事,波浪般的長發散落在肩頭。
不約而同地,我和競爭者都將目光盯在了她纖細的腳踝上。她依舊穿著那雙紅色漆皮細帶涼鞋,她肯定很喜歡這雙鞋,這雙鞋也是我的最愛。
可能是看到太投入了,競爭者拿手機錄著的時候,誤碰了照相鍵。‘咔嚓’一聲快門聲吸引過來了獵物的注意力。一擡頭,她正看到競爭者那道充滿欲火的目光,直直的盯在自己的肌膚上。
獵物猛地收緊了腿,狠狠地瞪了一眼競爭者。“瞪得好!”我心裏暗爽。我才不怕懷疑呢,就我這一身皺巴過時的衣裳,五十多歲的老民工。她們這種城市白領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被獵物發現,競爭者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看樣子他還給自己辯解幾句。“千萬不要!白癡!你就是個雛兒!對待獵物,你得用自己的力量征服她!解釋求原諒算什麽?搖尾乞憐!”我心裏一邊暗罵著他,一邊盤算一會的打獵。
打獵,這是個精細活兒。我的手放在褲兜裏,依次撫摸過去兜裏裝的物件。用慣了的尼龍繩,密封好的乙醚,嶄新的白毛巾,橡膠手套。今天早晨,看著獵物出門。她樓道裏的燈已經都被我擰松了。嗯,今天是個打獵的好時候。
到站了。
獵物一甩長發扭身站起來。臨下車,還不忘厭惡地瞥了一眼我身邊的競爭者。
我沒有急于跟著獵物下車,先欣賞了會身邊這個失敗者的表情。哈哈,看著他漲紅著臉的德行,不由得我心裏大樂。真是再也沒什麽比看著獵物到手,而競爭者失敗更讓我興奮的了。
確定他不會也追下車,我才在臨關車門那一刹,鑽出車門,快步趕了過去。
獵物,今晚你是我的了。
今晚將很長,將是永遠。
而你,將永遠是我的了。
北京的夏天很長,結束的卻很幹脆。
天冷了,獵物們都躲進了臃腫俗氣的衣服裏,這就很難勾起我打獵的欲望了。每到這時,我總感到莫名的煩躁和無聊。
差五分八點,我坐上了地鐵,失敗者也在同一個車廂。這次他沒舉著手機,看樣子是在尋找著什麽出現。
看著他無謂的將目光從一棵棵晃動的樹木人頭間掃過,我心滿意足地將身子舒舒服服靠在車廂上。等吧,你這個失敗者,你永遠也不會等到你想等的,直到你成爲深淵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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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我將腳伸進了紅色漆皮細帶涼鞋裏,有點小,不過還好。試著走了兩步,讓我又回味起那香噴噴的味道,那哭泣著的哀求,那溫熱、那柔軟。生命,曾是那樣的鮮活。
“唉”——每當想著鮮活逝去,總會讓我感到有些惆怅。
踩著紅色漆皮細帶涼鞋,我走向地鐵站。
差五分八點,我將准時出現在地鐵裏。
失敗者,今晚你將看到深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