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丁剛看世界微信公衆號
究竟是誰點燃了全球通貨膨脹的大火?
美國財政部14日發布了一份新聞稿,明確表示農産品、化肥和醫療産品不屬于對俄羅斯制裁範圍。
《華爾街日報》記者獲知這一消息後,寫下了這段導語:
在燃料、食品和化肥成本上升激起全世界公衆的憤怒之後,美財政部公布了指導意見。
華盛頓要對全球能源糧食危機的責任一推六二五,晚了!
美歐對俄制裁,“打”什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國家,尤其是新興國家、窮國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經濟壓力。
斯裏蘭卡,一個不屬于歐洲,又被歐洲列強了爭奪了幾百年的南亞島國,終于在這場歐洲之戰的連鎖風暴中倒下。
持續的石油危機、債務危機、糧食危機、化肥危機……還會將誰擊倒?
爲一場“歐洲的戰爭”付出代價的不是只有富有的歐洲人,還有成千上萬亞非拉老百姓,尤其是那些生活在貧窮中的老百姓。
美歐的制裁壓根兒就沒有,也不會和其他國家商量,更不可能考慮這些國家的老百姓能不能保住飯碗,會不會凍死街頭。
不要再說經濟制裁不是戰爭手段了,它不僅是戰爭的一部分,而且是更殘酷、對世界傷害更重的手段。
糧荒比戰爭更要命!
1
美國CNN主持人紮卡裏亞在兩個月前的一篇文章中說,乍一看,烏克蘭的戰爭似乎證實了拜登總統經常表達的觀點,即當今世界的特點是民主國家和專制國家之間的競爭……然而,經過仔細研究,這種說法被證明既不准確也無助于指導美國的外交政策。
他認爲,在這場(西方發起的)偉大的意識形態鬥爭中,大多數生活在民主國家的人都選擇了袖手旁觀。
爲什麽很多國家,特別是一些新興大國沒有加入美歐對俄制裁?
例如,印度、印度尼西亞、南非、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和巴西。
當然還有中國。
4月7日,聯合國就剝奪俄羅斯在人權理事會席位的決議表決,93個國家投了贊成票,100個國家投了反對票、棄權票,或根本就沒有投票。
根據《經濟學人》數據,截至3月30日,加入對俄制裁,或指責其侵略的國家,僅占世界人口的36%,大多數是西方國家。世界上64%的人持中立態度或對俄羅斯表示“理解”或“支持”。
美歐認爲俄羅斯的入侵是“對現有國際和歐洲秩序的野蠻破壞”。爲打擊俄羅斯,他們展開了規模空前的多輪制裁,並將這場金融、經濟、貿易之戰描繪成對“極權主義的民主鬥爭”。
但是,對許多二戰後獨立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國家來說,他們雖然反對任何國家侵犯另一國的主權,卻不願在制裁俄羅斯的問題上明確站在美歐一邊。他們當中,有的並不認同美國和西方這些前殖民者主導的現有秩序,有的對現有的秩序缺乏基本信任。
在他們看來,這是維護富人“勢力範圍”的秩序。
勢力範圍這個概念不只是地理邊界和民族的劃分,更充滿了政治體制、宗教信仰和意識形態的劃分,並暗含著一種對文明的分級。
所以,美歐的秩序建構、民主推進,不可能更多地考慮前殖民地國家的複雜情況。比如,當這些國家出現激烈民族沖突時,他們越來越傾向于按他們的標准來劃分對錯,甚至會以人道主義爲由進行武裝幹預。
在歐洲,曆史上遺留下來的民族問題,特別是少數民族、不同宗教群體共同生存發展的問題,在冷戰結束後持續引發沖突、摩擦和分裂。
老歐洲的人們洋洋得意地以爲,蘇聯倒下,將整個歐洲納入“秩序”的時候到來了。他們確信今後對于局部地區的民族紛爭,可以用自己的手段加以解決,即使這些手段是暴力並會引發更強烈、更深重的民族矛盾和地緣政治沖突。
一個例子是美國爲首的北約以人道主義幹預爲由,對前南斯拉夫展開大規模轟炸。
這場代號爲“盟軍行動”的轟炸從1999年3月24日持續至6月10日,共投下2300枚導彈和14000枚炸彈,造成2000多人死亡,近100萬難民。
亨廷頓說過,“西方贏得世界不是通過其思想、價值觀或宗教的優越(其他文明中幾乎沒有多少人皈依它們),而是通過它運用有組織的暴力方面的優勢。西方人常常忘記這一事實;非西方人卻從未忘記。”
當拜登不停地在說“基于准則的秩序”時,他下一步要做什麽?
2 很多非西方國家是從美國入侵伊拉克認識現有秩序的。
那場以摧毀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爲由的戰爭,轉變成了一場文明沖突,一場旨在“更換政權”的戰爭,它嚴重破壞了新興國家對美國這個戰後秩序主要主導者的信任。
美國CNN的主持人紮卡裏亞認爲,美國的行動,尤其是伊拉克戰爭,常常引發對西方虛僞性的指責。拜登政府呼籲對俄羅斯進行戰爭罪調查,但美國不是國際刑事法院的成員。美國抨擊中國在南海違反海洋法條約,但美國不是該條約的簽署國。“華盛頓希望世界支持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但它必須更好地踐行它所宣揚的東西。”
西方以外的國家,特別是那些在二戰後獨立的前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國家,既要經曆一個融入西方主導的體制以求得發展的過程,又幾乎無一例外地要面對如何處理西方列強殖民遺産的任務。
那些被描述爲不同顔色的革命,那些時隱時現的邊界沖突、民族沖突,以及起伏不停的社會動蕩,都拖著西方列強當年擴張的沉重影子。
戰後的秩序使很多國家的獨立成爲可能,但它們賴以崛起的秩序又迫使它們不得不按照主導者劃定的規則行事,這制約了他們對發展道路的選擇,包括處理邊界劃分、少數民族共存等難題的方式。
如果說歐洲的秩序是一種進化的産物,那就意味著需要一個過程。而現在的西方看待新興國家,從來不看過程,只看“標准”。
隨著全球化加速,新興國家的國家認同、民族認同問題愈加突出。他們對不公平的秩序憂心忡忡,對西方以各種各樣借口進行幹預的擔心在不斷加重。
誰會是下一個被制裁的國家?
3
日經新聞評論員秋田宏幸在最近的一篇分析文章中說,世界正在分裂成三大政治集團,像印度和土耳其這樣的“中立”大國,通過將西方和俄羅斯—中國這兩個老牌陣營對立起來而獲得影響力。
這是日本人的看法,當然也符合很多美歐學者的觀念。
他們總是想把世界拉回集團對立的舊框架之中。
其實,更多國家之所以不願意參與制裁,恰恰是因爲他們不願意選邊站,不願意搞什麽集團。因爲按照集團的思路,中小國家必須選邊站,成爲某個集團的成員,聽從集團指揮者的調遣,還要承受集團對立、沖突的代價。
6月10日至12日在新加坡舉行的香格裏拉對話會出現的一幕就很值得琢磨。
日本、美國、韓國和澳大利亞的國防部長們在譴責俄羅斯侵略的同時,試圖借機呼籲大家團結起來應對“中國威脅”,但得到的回應卻寥寥無幾。
印度尼西亞國防部長說,他的國家與俄羅斯有著健康的關系,他稱俄羅斯是 “一個非常好的朋友”,還稱中國是印尼的“親密夥伴”。
馬來西亞國防部長明確表示了中立立場。
而斐濟的防長則說,這個島國將努力從與包括中國在內的所有國家的關系中獲益。
俄烏之戰引發的地緣政治變動,動搖了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的信任,動搖了人們對現有的世界秩序的信任。
一個被分裂的世界還會有秩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