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前景如何光明，現在“航空泡泡”被緊急延後，不但意味著這道新加坡航空業的曙光未能如期出現，更說明疫情這片籠罩在行業頭上“烏雲”還在肆虐。
新華財經新加坡11月22日電（記者李曉渝）新加坡和中國香港最終未能如期于22日正式啓動雙邊“航空旅遊氣泡”（“航空泡泡”）。原本這項安排可能給飽受疫情重創的新加坡航空業帶來一線曙光，但現在來看，新加坡航空業仍然前途難測。
“航空泡泡”一波三折
新加坡政府與香港特區政府是在10月宣布兩地將要開展“航空旅遊氣泡”安排的。新加坡將這項安排稱爲“航空旅行泡泡”（Air Travel Bubble）或“航空泡泡”，而中國香港則將其稱爲“航空旅遊氣泡”或“旅遊氣泡”。實際上，這項安排的一大特色正是兩地將對參與安排來往其間的旅客的往來目的不設任何限制，並非局限于旅遊。用新加坡交通部長王乙康的話來說，無論旅客是以商務、休閑還是探親訪友爲目的，都能通過“航空泡泡”在新加坡與中國香港兩地之間旅行。
圖片說明：11月11日，新加坡交通部長王乙康通過社交媒體以視頻方式發布“航空泡泡”啓動日期（視頻截圖）
在這一安排下，雙方旅客需要在出發前72小時內接受兩地互認的新冠病毒檢測，並取得陰性結果，且在出發前14天內沒有到過新加坡或中國香港以外的國家或地區。新加坡出發的“航空泡泡”旅客抵達中國香港後須經由機場專用通道再接受病毒檢測，並必須在機場禁區內指定位置等候至接獲通知其檢測結果爲陰性，方可離開機場並展開行程。
中國香港出發的“航空泡泡”旅客抵新後也須接受檢測，但他們可以在酒店、住所等處自我隔離等待檢測結果。他們還要在出發來新加坡前下載新加坡政府的“合力追蹤”應用程序，在新加坡逗留期間時刻開啓該程序，而且在離境後14天內也不能刪除。此外，他們在抵新前還要向新加坡政府申請相關文件。
在滿足上述條件以及其他一些條件的情況下，“航空泡泡”旅客可以在抵達目的地後豁免其他檢疫隔離安排，他們的出行目的和行程也不受限制。
“航空泡泡”旅客必須搭乘專屬航班。專屬航班的班次將逐步遞增，首15天每日一班，其後因應實施情況，增至每日兩班，每班機最多接載200位“航空泡泡”旅客。此外，“航空泡泡”安排還設有調整機制，如果新加坡或中國香港最近的無關聯本地確診個案7天移動平均值超過每天5宗，這一安排將暫停兩周。隨後如兩地上述數字于“航空泡泡”安排暫停兩周的最後一天回落至不超過5宗，該安排即可重啓。
“航空泡泡”啓動日期宣布後，運營專屬航班的新加坡航空（新航）與國泰航空網站上顯示的相應飛機票價飙升，22日當天的航班爆滿，新航首航機票迅速售罄。
但可惜的是，臨近22日，中國香港疫情急速惡化，感染源頭不明的本地確診病例數呈上升趨勢，顯示社區有持續的隱形傳播鏈。新加坡政府剛在21日上午宣布，“航空泡泡”安排將如期于22日啓動，只是增加了相關旅客抵新後接受檢測的措施。當天下午，香港特區政府就宣布，兩地政府決定將“航空泡泡”首班航班的啓航日期延後兩星期，具體啓航日期將于下月初公布。這一連串變化給“航空泡泡”的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
新加坡航空業遭遇困境
長期以來，航空業是新加坡的重要經濟支柱。新加坡航空多次被各種機構評爲全球最佳航空公司，新加坡樟宜機場已經連續8年被英國咨詢集團Skytrax評爲全球最佳機場。新加坡是公認的航空樞紐。據當地媒體報道，樟宜航空樞紐和周邊領域對新加坡經濟的貢獻超過5%，涉及約19.2萬人的“飯碗”。航空業也爲新加坡帶來數以千萬人次計的旅客，2019年的旅遊總收益達271億新元（約合人民幣1323.66億元）。
但今年的疫情給新加坡航空業帶來了嚴重沖擊。新加坡航空集團最近公布的業績報告顯示，在截至9月底的2020/21財年上半年中，該集團客運量因全球邊境控制和旅行限制而下降了98.9%。同時，新航集團的收入同比下降了80.4%或66.91億新元，達16.34億新元。新航集團表示，其貨運收入雖然上升了28.3%，卻只能部分抵消客運收入大跌的影響。在這6個月中，新航集團淨虧損34.67億新元，而上財年同期該集團還獲得了2.06億新元的淨利潤。
今年9月，新航集團宣布削減旗下三家航空公司約4300個職位，包括新加坡航空、勝安航空和酷航的飛行員、空服人員、地勤人員以及培訓生。有報道稱，這是新航集團曆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裁員。
圖片說明：10月31日，新航空服人員在新加坡樟宜機場第三航站樓准備登上A380客機餐廳（鄧智炜攝）
新加坡政府一直在力保航空業，尤其是在力挺新航。早在2月宣布今年第一個預算案時，新加坡政府就推出多項扶持航空業措施，包括爲申請和更新飛機適航證書的當地航空公司提供50%的費用回扣，提供飛機降落和停泊費回扣，扶持地勤服務公司，爲樟宜機場的店鋪租戶和貨運代理提供租金回扣，爲樟宜機場提供15%的産業稅回扣等。第二個預算案出台時，新加坡政府更是重點扶持航空業，一方面推出了總值3.5億新元的升級版航空業援助配套方案，另一方面專門加強了雇傭補貼計劃中針對航空業的部分，將政府補貼該行業每名員工工資的上限從8%提高到了75%。此外，新加坡財政部控股的淡馬錫還參與了新航集團的集資計劃，認購了全部配得的約29.58億新元的附加股，全部配得的19.39億新元的債券，以及未獲其余股東認購的約14.12億新元債券。
新加坡航空業也在積極自救。6月初，新航集團通過其集資計劃發售附加股和強制性可轉換債券，分別籌集資金53億新元和35億新元，總計獲得88億新元的流動資金。截至10月中旬，該集團已用掉其中七成。11月中旬，新航集團又宣布計劃發行新的可轉換債券，以籌集8.5億新元資金。另一方面，新航集團也設法在疫情期間開展特色業務，推出了飛機餐送餐到家、A380客機上用餐、培訓中心導覽三項活動，雖然不及泰國航空街頭擺攤賣油條那麽接地氣，卻備受新加坡人歡迎。不少新加坡人爲支持本國航空公司，不顧略顯昂貴的價格，積極報名參加。
圖片說明：10月31日，新航空服人員在新加坡樟宜機場第三航站樓停泊的A380客機餐廳爲食客服務（鄧智炜攝）
新加坡近期疫情有所好轉，目前已經連續多日沒有新增本地病例，但輸入病例仍然無法斷絕。樟宜機場爲了保障旅客安全，增加了各個航站樓以及與其相連的商業綜合體“星耀樟宜”的清潔頻率，部署了自動清潔機器人，還給手推車扶手等高頻接觸的物體表面噴塗了長效抗菌的消毒塗層。在做好這些工作後，樟宜機場近日啓動了巨型恐龍展、冬日度假屋、豪華露營、聖誕季等一系列吸引本地遊客的活動。
曙光仍未到來
當然，新加坡航空業要想順利複蘇，最需要的仍然是國際航空旅行逐步恢複正常。新加坡政府已經在這方面做了不少工作，包括與中國內地、文萊、韓國等國家或地區達成快捷通道或互惠綠色通道安排，單方面向中國內地、澳大利亞、越南等低風險國家或地區開放邊境限制，以及推出新港“航空泡泡”。
據記者觀察，快捷通道或互惠綠色通道是服務商務和公務往來的安排，因此覆蓋旅行人群並不廣，對提升航空旅行業務的作用也不明顯。
圖片說明：6月12日，中國駐新加坡大使館參贊兼總領事邱元興（左）在新加坡的中國大使館發放首批“中新快捷通道“簽證時接受媒體采訪（鄧智炜攝）
另一方面，新加坡單方面開放邊境限制的措施短時間內也難以激發國際旅遊恢複的熱潮。這項措施允許旅客事先申請航空通行證，並在抵新後接受檢測，如果結果爲陰性，則無須履行隔離7天或14天的居家通知。11月6日，首批根據該項措施申請航空通行證的中國旅客搭乘當天唯一從中國內地前往新加坡的吉祥航空航班，從上海飛抵新加坡，人數只有22人。據當地媒體報道，從9月至11月初，新加坡民航局批准的航空通行證申請只有2613份，飛抵新加坡的申請者只有811人。從記者了解的情況來看，近期往返中國內地與新加坡的航班沒有大幅度增加，而在通過該項措施從中國內地抵新的旅客中，以旅遊爲目的的人比較少，多數是來新加坡探親、工作、學習，有些是爲了轉機。不過，廈門航空有限公司新加坡辦事處總經理張奇福告訴記者，這項措施已經顯現出一定的效果，中國內地始發前往新加坡的旅客在逐步增加，11月18日廈門航空從廈門飛往新加坡的航班上，申請航空通行證的旅客數量已經達到30位。
相較而言，原定于22日啓動的“航空泡泡”更有可能是新加坡航空業的一線曙光。
王乙康表示，“航空泡泡”是新加坡與中國香港這兩個亞洲航空樞紐之間的協議，涵蓋所有旅行者，並且以檢測完全取代自我隔離或居家通知，因此是全球首創的、最接近疫情前狀態的跨境旅行安排。他說，雖然兩地只以小規模啓動這項安排，但卻是“向前跨出的重要一步”，而且這項安排將爲其他成功控制住疫情並考慮重新開放邊境的國家和地區提供有益的參考。
香港特區政府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邱騰華則表示，“航空泡泡”不僅有利于香港與新加坡人員跨境往來，也反映兩地政府希望在對抗新冠肺炎疫情這場持久戰中，可以逐步有序地重啓經濟活動。邱騰華表示，中國香港和新加坡在疫情控制方面情況相若。這次確立“航空泡泡”的具體安排，有助中國香港繼續與其他疫情受控的地方以類似方式商討人員有序恢複往來的安排。
從兩位主管官員的話來看，新加坡與中國香港都把相互之間的“航空泡泡”當作了一場具備廣告效應的實驗，希望其成功能夠帶動更廣範圍的航空旅行業務複蘇。學界和業界也持類似觀點。
新加坡南洋學會會長許振義告訴記者，新加坡與中國香港之間的“航空泡泡”是一種試行，是讓新制度、新系統、新安排在有限範圍內先運作起來。這麽做一來風險較小，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收緊；二來可以在試行中檢驗、調整現有辦法，加以改進。如果成功，這種試行能起示範作用，能讓其他國家和地區考慮與新加坡、中國香港建立類似的制度與安排，有利于這兩座城市重啓航空業。同時，試行取得成功還能鼓舞士氣，增強人們抗疫、防疫的信心和繼續堅持的毅力。
張奇福認爲，新加坡單方面對中國內地開放邊境和推出新港“航空泡泡”，是新加坡決心重振航空業的重要舉措，是加速對疫情控制良好的國家和地區開放的實質體現。同時，這也是疫情下新加坡對外開放和銜接的先行先試，爲新加坡後續繼續開放積累經驗。中國國際航空公司新加坡營業部總經理王智勇對記者說，新加坡與中國香港之間的“航空泡泡”可以作爲一塊“試驗田”，如果進行的好，那麽就可能給更多國家和地區與新加坡建立類似機制帶來信心。中國東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新加坡營業部總經理吳琪威則表示，如果新港“航空泡泡”走勢樂觀，那麽未來一些疫情控制得較好的國家和地區也將有望開展一些類似的、點對點的交流。
圖片說明：10月31日，一架新航A380客機停泊在新加坡樟宜機場第三航站樓（鄧智炜攝）
同時，“航空泡泡”也具有即時的、實際的意義。航空分析師布倫丹·索比在新加坡媒體上撰文指出，如果新港之間的本地旅客流量能恢複到2019年的水平，那麽就意味著“航空泡泡”將每年産生180萬名飛機乘客，而這個數字能占到疫情前兩地機場各自接近3%的總旅客流量。對于目前各自每月只接待約10萬名旅客的兩地機場來說，這可能會讓它們的每月旅客流量大幅增長。而對于國泰航空與新航來說，由于“航空泡泡”專屬航班可能會在滿載或接近滿載的狀態下運營，它們的飛機載客率與客運收入將大幅提升。
王智勇也指出，“航空泡泡”順利運營後，新航與國泰航空或許會增加航班班次，而這將提高兩家航空公司的飛機利用率，同時也能增加兩地機場的客流量。
當然，新加坡航空業要盡複舊觀，不可能一蹴而就。張奇福表示，新加坡航空業穩步複蘇向好，但仍需要較爲漫長曲折的過程。而布倫丹·索比說，如果“航空泡泡”取得成功，這也只是兩地航空業漫長複蘇之路的開始。但這項安排代表著“隧道盡頭的光”，尤其是如果亞太地區出現更多類似的“航空泡泡”，即使不涉及新加坡與中國香港，這兩個航空樞紐的過境流量也將因此提高。
無論前景如何光明，現在“航空泡泡”被緊急延後，不但意味著這道新加坡航空業的曙光未能如期出現，更說明疫情這片籠罩在行業頭上“烏雲”還在肆虐。近期新加坡航空業的“穩步複蘇”或許也將因爲全球多地疫情的反複而再起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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