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曾經地處東亞文化圈邊緣的城市、一座有著法蘭西散漫浪漫風格的城市、一座使用過美國法律體系的城市、一座被北方南下的東風蕩滌的城市、一座重新引領中南半島迎接西風的城市、一座始終被東風和西風吹拂,被動或主動調整著航向的城市……2017年的3月,我行走在這座曾經的西貢,如今的越南胡志明市。
從東亞的邊緣轉向西化的前沿
假如沒有西方文明的進入,越南永遠是東亞漢字文化圈的邊緣。直到今天,當航班飛臨胡志明市新山機場,從空中看到的湄公河三角洲比起珠江三角洲來,這裏的地貌還保留著農業文明時代的自然本色。河流向著大海的方向伸展,遠處有沙渚,近處是濕地。村莊沒有清晰的邊界,每塊農地上一個農舍,沒有表現出明確的聚落,只有疏密不同。農田是大片大片的,每片大約1公頃。彎彎曲曲的河流之外是人工灌渠網。
越南和中南半島的泰國、柬埔寨與中國的華中華南地區、日本、韓國同處稻作文化圈。在有文字記載的數千年曆史中,直到150年前,中南半島都處在印度和中國這兩大軸心文明的交叉邊緣地帶。此前越南無論在政治體制和文化教育,還是倫理道德方面,都追隨著中華帝國。無論是向北方從屬納貢,還是一邊抗北一邊接收著南下的遺民(越南的會安就因爲接收了不願降清的明朝遺民而被阮朝封爲“明鄉”),都處于漢字文化圈中。
但是當19世紀中葉,當經曆了文藝複興、科學革命、宗教改革、工業革命的西方文明傳到東方的時候,越南這一東亞文明的邊緣,轉身變成了西風東漸的風口。
胡志明市地圖。本文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胡志明市舊稱西貢,是越南南方的中心,是西方在整個中南半島殖民最早、時間最長、西化程度最高的城市,在越南近代史上相當于中國香港或者上海的地位。因此其建築明顯屬于三種不同時代。
第一種是天後宮這樣的中國古典宮殿式廟宇建築;第二種是1860年代到1940年代法屬殖民地時期留下的歐式或中式建築,如郵電局、紅教堂和歌劇院就屬于歐式,而博物館則屬于新古典中式;數量最多的第三種是現代建築,包括高低錯落的連排民居與鋼結構的超高層寫字樓。
殖民地時代留下來的建築最有特點,表達出東西方兩種文明遭遇時産生的沖突與妥協。法國人在1861年占領西貢,20年之後建立了法屬印度支那殖民地,包括今天的越南、老撾、柬埔寨在內,直到二戰結束。這一時期的建築最爲有趣。
胡志明市郵電局,是歐式建築在熱帶地區的一種樣式翻新,既有巴洛克式的典雅又有著東南亞地區通風的特點。這座建築落成于1891年,至今仍在使用。外牆柱子上镌刻著一些科學家和發明家名字,如伏特、加伐尼、法拉第,都是電學的奠基人。由于大樓建成的時間比人類首次無線電通信實驗還早10多年,所以沒有看到馬可尼的名字。
進入郵電局大廳,正面是胡志明畫像,兩邊的櫃台辦理郵寄業務、售賣郵票和各種紀念品。大廳入口處的兩側牆壁上是兩幅巨大的地圖,據說是法國地理學家手繪而成。在郵電局大樓前有兩尊南越解放之後設立的雕塑。一邊是一對男女青年扛著步話機,另一邊的青年男女身邊飛起了通信衛星,無論是移動通信還是衛星通信主題,都說明越南人毫無保留地繼承了法國人帶來的電子通信技術。
胡志明市郵電局
郵電局面前的紅教堂正式名稱是聖母大教堂,落成于1883年。表明越南人從法國人那裏繼承了天主教,如今胡志明市有20%的人信仰天主教,是僅次于佛教的第二大信仰。這是一座雙塔高聳的哥特式教堂,據說每一塊紅磚都是從法國運來的。紅教堂是一個真實的宗教場所,並不在意遊客觀光的需求,我們到達這裏時是16:40,紅教堂已經關門。
胡志明市博物館則是法屬殖民地時期的中式風格建築。黃色的牆身、棕色的琉璃瓦,正中是一個八角重檐的樓閣,這是一座典型的中華古典複興式建築。100年前建成的這座建築和當時北京的燕京大學校園建築、廣州的中山大學建築一樣,表現出西方建築師對中國與東亞建築傳統的尊重和欣賞,利用西方現代建築材料和技術建成的。
我把這座建築的照片發在“華南景觀研究會(籌備)”的微信群裏,大家驚問這麽漂亮的建築在哪裏。博物館正門上方是三個繁體漢字——“寶藏館”,這是漢語世界對于Museum這個詞彙最初的多種譯法之一,這能說明法國人一邊在取消漢語、一邊也在尊重使用漢字的傳統嗎?
博物館門前有一方越南科舉時代的進士題名碑,其格式、字體、內容與北京國子監內明清進士題名碑非常相似。博物館內展出的曆史文檔都是漢字書寫的。可以說,這座博物館建築體現了漢字文化圈的智慧和品位,而作爲西方工業革命基礎上的創作,也是西方文明到來的象征,又是東亞文明遭遇挑戰的回響。
胡志明市博物館
十九世紀後半葉,在物質、精神和制度層面均處于更高階段的西方文明,闖入了東亞的漢字文化圈,如同居高臨下的瀑布一樣沿著中、日、韓、越不同的“文明斜坡”激蕩傾瀉,巨大的文明勢能轉變成爲強大的經濟動能。
作爲對這種沖擊的應戰,漢字文化圈內出現了大清的自強運動、日本的明治維新,韓國和越南則很快淪爲失去主權的殖民地。以中法戰爭爲分界點,越南從中華帝國的邊緣變成了東亞現代化的前沿。三百多年前,法國就已在北美和非洲建立了殖民地,而法屬印度支那殖民地的出現,讓越南在整個漢字文化圈率先迎來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越南人從中國人的學生變爲中國人的學長,無論在接受現代資本主義還是國際共産主義方面。19世紀末,當法國人在廣東湛江設立“廣州灣”租界的時候,大量任用來自越南的專業人員。20世紀20年代,中共領導人赴法勤工儉學加入共産黨的時候,越南人胡志明已經是成熟的馬克思主義者。周恩來總理1956年訪越時曾經深情地說,34年前我們在巴黎,胡主席是我的老大哥,他是我當時的引路人。
從東風南下到西風回歸
西貢街旁的居民樓往往是沿街銜接,縱深長而臨街的面幅窄,很像阿姆斯特丹或者新加坡老城裏的臨街建築,絕大多數建築都是在既有地基上蓋起的新建築,色彩明亮、輕快而活潑。樓房之間不僅高低錯落而且風格各異,一幅典型的土地私有制下的城市景觀,但其實許多房屋早已不屬于當年買地建房的主人,而是北方勝利者乘著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東風”南下的戰利品。
1975年南北越統一之後,南下的北方政權很快就發起了“打資産”的政治清算,上百萬計的越南有産者走投無路而逃離越南。他們當中大部分人是有所積蓄的華人華僑,他們變賣家産換取黃金用于付給蛇頭的船費和賄賂官員的過路費,亡命天涯。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前後上百萬這樣的“船民”曆經海盜洗劫強暴、狂風駭浪、饑渴病弱,幸運的“船民”經過聯合國難民署的收容移居西方國家,而在海上、難民營內死亡的不勝其數(參見《越南難民海上漂流記》黃隽慧,2015)。
新政權對于華人有産者的態度與十月革命後蘇聯對待“白俄”和猶太人的手法如出一轍,以“剝奪剝奪者”的名義鸠占鵲巢。如今,誰能看出在這輕快活潑的聯排建築後面,隱藏著一場以革命的名義實施的野蠻搶劫呢?
西貢街旁的居民樓
根據觀察,西貢的遊客中最多大概是中國人,其次是歐美人。在抗美援越時代,中國人曾經是越南人民的“堅強後盾”,後來又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灑下了“血染的風采”,在越南有抛不掉的愛恨情仇。而歐美遊客最多的是法國人和美國人。因爲這裏曾經是法屬殖民地,而美國人在這裏陷入了越戰泥潭,所以這兩國的人們要到這裏來尋找他們或者祖輩的記憶。
按當年的說法,南越的總統府就是南越反動派頭子的“魔窟”。今天全世界的遊人都可以參觀當年南越總統府的地下工事,這是一個典型的戰爭年代的地道,我量了一下地道隔間的承重牆有0.6米厚。
在當年阮文紹的作戰指揮部,作戰地圖下而擺放著7台不同顔色的電話機,旁邊的房間裏擺滿了各種通信器材。現在遊客們參觀的建築由一位留學西方的越南建築師設計的現代主義建築。而原南越總統府的原址是建于1871年、炸毀于1962的諾羅敦府(就是西哈努克親王的家族姓氏,法屬印支殖民地包括了如今的越柬老等國)。
許多年前,當我還是一名鐵路工人的時候,我的師傅就是一位參加過抗美援越的戰士。那時候我們想象中的南越,是美帝國主義豢養下的阮文紹、阮高崎傀儡集團把持的人間地獄,身處水深火熱中的越南南方人民在越共領導下英勇不屈地戰鬥,直到祖國統一。
原南越總統府
越南北方在包括蘇聯、中國的大家庭支援下,曆經30多年的抗法、抗美和內戰之後,終于統一在紅旗之下。統一之後的首都定在原北越首都河內,而南越的首都西貢則以越南共産黨創始者胡志明的名義命名。
西貢作爲西方殖民地,經曆過類似香港的市場經濟歲月,曆史上曾是是越南市場經濟最活躍的城市,甚至是整個法屬印支的經濟中心。西貢似乎命中注定要引領統一後的越南與世界經濟接軌,然而辯證法永遠要等待曆史,統一後的越南並沒有立即走上改革開放的路,而是度過了一個被稱爲“13年封閉”的時期。
在這段時期,越南向著蘇聯“一邊倒”,南方盡管晚于北方30年走進社會主義新時代,卻一一補上了所欠下的課程:接受北方南下的計劃經濟,企業國有化、農村集體化、相當部分的城市人口被趕到農村(新經濟區)、“把資本主義掃地出門”,這些極大地破壞了南方原有的經濟和社會生産力。而中越之戰使越南的經濟財政雪上加霜,越南與中國恢複正常關系要等到蘇聯解體的1990年代初了。
正當統一後的越南向蘇聯“一邊倒”的時候,重新打開國門的中國選擇了自己開放的方向:沒有重新奔向蘇聯東歐集團的“經互會”,而是竭盡全力爭取“入世”,也就是加入西方世界主導的“WTO”(最初叫做關貿總協定)。
1986年越南開始的“革新開放”,其實就是回歸百年來的西貢。美國駐胡志明市領事館是這場“西風回歸”的見證者。座落在胡志明市第一郡黎筍大道4號的這座總領事館,與當年美國駐南越大使館位于同一街區,如今舊使館辦公大廈原址已改建爲總領事館附屬公園。
這是自從1975年西貢陷落、美國駐南越大使館撤銷20年後,越南與美國的重新建交,一個統一的民族國家主動迎來了當年南方的盟友、北方的仇敵。胡志明市,這座經曆了上千年東亞文明積澱、又經曆了百年西方文明洗禮的城市,如今成了越南走向市場經濟的引領者和城市化的發動機。
今天在越南,漢語不再是禁止使用的語言,華僑子女在迎接台商投資與大陸旅遊團中搶占了先機;英語重新成爲官方對外交流的語言,酒店的服務生可以流利地提供英語服務。
今天,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可以在槟椥省的美托遊覽湄公河,乘上一條由一名船工劃槳駕駛的細長小艇在熱帶雨林中穿行。遊人可以來到一座小島上享用蜂蜜茶和水果,欣賞越南的傳統彈唱。這項旅遊項目據說就是一位越僑回國探親時想出的點子,由于生意太好就被政府收走了。和所有的轉軌經濟一樣,民衆普遍的收入提高與權貴資本膨脹帶來的貧富懸殊,也同時在越南顯現出來。
湄公河遊覽旅遊項目
“爲100年後定制”的城市空間
奧斯曼巴黎改造規劃的風格也深深印在這座東南亞熱帶城市裏,1862年,也就是巴黎改造開始後的第五年,法國工程師Coffyn運用典型的歐洲方格路網和圍繞環島的放射型路網,爲西貢編制了第一個城市規劃,這一安置50萬人口的規劃在越南統一後被遠遠突破,規劃的空間結構卻留在了如今城市的基因中。
西貢第一個城市規劃
市政廳前有一條巴黎香榭裏式的大道,長640米。橫截面依次是步行道(8米)、機動車道(12米)、步行道(40米)、機動車道(12米)、步行道(8米),實際上是一座5萬多平米的廣場。把這個廣場看作一條中軸,那麽位于西北方向盡端的就是當年的總督府,也就是如今的市政廳,矗立在市政廳前的是胡志明的立像。這條中軸向著東南方向一直延伸到西貢河邊。
市政廳前的中軸線廣場
沿西貢河邊向東北方向走幾百米是一個濱河半圓形廣場,除濱河大道外,從這裏又分出五條道路向著城市放射出去,每兩條道路的夾角30度。街心廣場的半徑60米,整個廣場面積在5000平米左右。這種放射形的路網結構,在天津法租界和湛江法租界都曾出現過。正如中軸線頂端的總督府樓頂懸挂越南國旗一樣,這樣的中心廣場上,如今屹立著一位“抗北”民族英雄的雕像。
老城區的路網緊湊,每40-50米就是一個路口。我們所住的酒店周邊的街道尺度非常宜人,盡管擁擠但是亂而有序。胡志明市可能是亞洲城市中擁有咖啡館數量最多的一個城市,有各種各樣的本土咖啡館,也有不少是連鎖店鋪。不僅咖啡是法國人留下的嗜好,這裏的法棍也出奇地好吃。但是要步行去商店買法棍或是喝咖啡需要穿過摩托車的河流。城市街邊也能看到大片的街心公園,高大喬木的樹冠遮蔽了烈日,卻並不遮擋尋覓對街商鋪的視線。
1975年越南統一之前,胡志明市是美國扶持的南越首都西貢。二戰結束時,越南從日本人手中獲得了獨立,但很快就陷入了東西方兩大陣營、兩種意識形態的撕扯之中。南方人雖然不喜歡革命者胡志明,但是認同祖國統一,當時按日內瓦協定越南人可以自由遷徙,于是上百萬天主教徒南下,也有同樣數量的人北上。
胡志明這個名字是越南共産主義運動的象征,而信仰天主教的吳庭豔則代表西方的資本主義。無論是胡志明還是吳庭豔都是激進的愛國者,他們的信仰都來自西方,而且都矢志要廢除封建帝制將越南帶入一個現代化的民族國家。
胡志明是在法國加入了共産黨,然後得到蘇聯和中國的幫助統一了他的祖國;而吳庭豔是在法國的教會學校接受教育,在殖民地政府供職,是接受了美國訓練的天主教徒,他希望祖國獨立而招致法國殖民當局的憎恨,又因爲反對共産主義而遭到北越的通緝。
一個晚上,我們路過老城區一個十字路口,在街心公園裏見到了一座雕塑,那是一位燃燒在熊熊火焰中的出家人,他應當就是1963年6月裏爲抗議吳庭豔迫害佛教徒而自焚的釋廣德。在這場震驚全世界的生命抗議不到五個月後,貪汙腐化的吳庭豔就在政變中下台並被處決。
街心公園裏的釋廣德雕像
“發電”與“用電”的考驗
如果把經濟發展比作“發電”,把財政支出比作“用電”,就可以看到經濟改革決定“發電”是否充分,政治改革決定“用電”是否公平。
胡志明市是一座摩托車承載的城市,要拍街景照片很難躲開摩托車。據說該市戶籍人口900萬時便擁有摩托車800萬輛,除了老人和小孩之外人手一輛。每當交通信號燈由紅變綠,你就看到機械化部隊發起了沖鋒一般,成百輛摩托車仿佛戰馬蜂擁向前,令過街的人望而生畏。換算一下,假如這些摩托騎手中哪怕一半人駕駛私家車,這座城市的交通也會立馬癱瘓。
越南剛剛進入加速城市化的階段,胡志明與河內都面臨著人口激增的挑戰。去年胡志明市的城市人口增加了3%,已達1200萬。入夜的西貢河畔,完全是一幅燈光璀璨的大都市景象。
西貢河畔夜景
巨大的人口規模與強烈的文明落差,在開放的越南造成了洶湧澎湃的文明瀑布。越南的改革就是將水輪機安放到瀑布之下,勢能變動能帶來巨大的發電量。但是,能否利用這個文明瀑布充分發電? 這些電量將用在哪裏? 則是對越南政治體制的考驗。
衆多農業人口進城帶來工商業的巨大紅利,但是人口進城同時需要巨大的基礎設施投資。2006年胡志明市的城市規劃雄心勃勃地提出要建6條地鐵,6條高速公路和一條電車線,但是一窮二白起步的財政本來就無法負擔,再加上大量的政府冗員開支、貪汙腐敗和面子工程的揮霍,也會消耗掉寶貴的“發電量”。體制僵化、官僚主義、貪汙腐敗同樣困擾著轉軌中的越南。而越南的政治體制改革中出現了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聲音,例如差額選舉黨的領導頒布《反貪法》規定官員申報個人資産等。
面向2030,胡志明市預計將有2400萬人口,如今城市的基礎設施越來越難于應付城市化的高潮,更何況城市已經出現了貧民窟的迹象。2017年,該市調整城市規劃,要使胡志明市成爲“核心城市、知識中心、現代且多功能綜合經濟中心,並能與東南亞地區其他現代城市媲美”。
顯然,越南正在進行的“革新開放”的市場經濟體制是保持文明瀑布用于“發電”的不二之選,而越南正在進行的政治體制改革則是發電量不被濫用、不被揮霍的唯一保證。當年的北方革命者統一越南後的所作所爲並不十分光彩,他們拿走了南方有産者的財産並取而代之,使得南方成爲貧富懸殊的地方,如今的越南在制造超級富豪上,走得甚至比中國和印度更遠。
胡志明市接頭的摩托
越南現代化道路是從擺脫中國的納貢制,接受西方的物質文明、精神文明、制度文明,而走向民主共和的現代化過程。越南在曆史上是東南亞國家中唯一信奉儒家思想的國家,使用漢字也已經有數千年的曆史。
曆史仿佛在開一個善意的玩笑:當年美國最擔心越南倒向社會主義陣營,而今越南已經是吸引美國等西方國家投資的重點地帶;當年中國以“堅強後盾”“可靠後方”支持越南人民抗美,如今兩國卻在爭奪美國爲代表的西方市場中相互展開競爭。文明的瀑布能發電,但是電量要用在哪裏?也許越南和胡志明市是值得長期關注的參照系。